若路上偶遇同行者,便积极搭讪,少走许多弯路不说,幸运的时候可以搭顺风车。他们一行人顺利来到静安寺。
静安寺,相传始建于三国吴大帝孙权赤乌十年,初名沪读重元寺,松江绕焉,大中祥符元年,因避讳改今额为静安。
静安寺的山门开放,善心递了文书,寺庙的方丈慧悟法师引他们进禅院。
客思随幽讨,僧堂到夕曛。
晴悬千嶂雨,寒抱一丘云。
草落犹花发,山空自鸟群。
亦知禅寂处,秋色转氛氲。
正午阳光穿透银杏叶的间隙,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天空晴朗,云雾如千嶂悬挂。
大雄宝殿的金顶让初见的叶素倒吸凉气。她从没有去过佛门宝地,此地的威严与肃穆令她的心震颤。
香火缭绕,木鱼声穿透她的心房。
静一和善心与方向进方丈室谈弘教事宜,叶素则在法堂聆听梵音。
叶素的心静了。
三日后,举行大雄宝殿弘教法会。
大雄宝殿弘教法会,来自全国各地四众弟子数千人,共沾三宝慈恩!
法雨纷纷,同沾法喜。
叶素作为唯一一名女施主,被安排坐在第一排。
巳时,法鼓震响,钟磬悠扬,佛教法会在一片祥和与庄严中缓缓拉开序幕。
伴随梵唱香赞供养,主法法师慧悟法师拈香礼佛,带领四众弟子进行了洒净仪式,领众祈请,焚香唱诵,沿静安寺大雄宝殿洒杨枝净水,祈请诸佛菩萨加被护佑众生。
参加静安寺法会的四众弟子无不欢喜踊跃,在方丈的举腔下,四众同唱佛宝赞。经声琅琅,佛教徒们虔诚诵经,整个法会场洋溢着浓厚的宗教氛围和庄严感。
然后便是静一法师的弘扬佛法。
数千人的道场,呜呜泱泱的人静心聆听。
道场鸦雀无声。
肃穆、庄严……
静一着五衣,百衲袈裟,浑身散发着超脱名利,淡然处世的气场,真乃慈悲心普渡众生,修行者颂扬佛法。周身沐浴佛光,声音如钟,回响大殿。
静一如是说道:
阿难尊者曾问佛陀:"末法时代众生多苦难,何法能令众生离苦得乐?"佛陀微微一笑,金色的光芒从眉间透出,照亮了大千世界。
正当大众屏息等待佛陀开示之时,观世音菩萨从座位起身,向佛陀顶礼。
菩萨的慈悲之相照耀法会,她向佛陀请法:"世尊,我有一法门,可度五浊恶世众生脱离苦海。
"这一法门究竟为何?为何在众多法门中,唯独此法能助众生超脱解脱?
佛陀双目微闭,点头示意观世音菩萨继续开示。
菩萨面向众弟子,声音如甘露般清净:"诸位,五浊恶世中,众生被贪嗔痴所覆,如同浓雾遮蔽双眼,难以见到光明。
台下的迦叶尊者问道:"菩萨所言的五浊恶世,指的是何等境况?"
观世音菩萨微笑解释:"五浊即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
劫浊是时代混乱;见浊是邪见丛生;烦恼浊是贪嗔痴盛;众生浊是身心不净;命浊是寿命短促,多灾多难。
在场的一位年轻比丘名叫善明,他性格急躁,修行多年却未能证果。
……
叶素的脑袋混沌一片,只觉得肃穆庄严,令她心生敬畏。
她东张西望,见众僧如沐佛光,陶醉其中,煞是费解。
只觉得这些话语如天书入耳,左耳进,右耳出,甚是折磨。
真是煎熬!
台上的静一仍在弘教:
他站起身问道:菩萨,我修行多年,苦行头陀,却不得解脱。
究竟何法能令我等超脱苦海?
观世音菩萨看着善明比丘,慈悲地说:"善明,你修行多年未证果,不在于精进不够,而在于方向有偏。
……
弘教结束后,他们片刻不停留,离开此地,继续北上。
夏末初秋午后的暴雨说来就来,让人猝不及防。
天上墨云如泼翻的浓墨翻滚涌动,一道锯齿状的闪电骤然劈下,将天幕撕开惨白的裂口,紧随而来的炸雷声震得山林战栗,连破庙腐朽的窗棂都簌簌落灰。雨点如铜钱般砸下,叶素缩了缩脖子,僧袍被狂风卷得紧贴在身上,耳边只剩下静一和尚保持冷静的诵经声和叶素急促的呼吸。
三人急匆匆冲进庙门,却见供桌旁烛火摇曳,映出蓝道士与道姑交叠的身影。道姑的杏黄衣带散落在地,与褪下的道袍纠缠如蛇。叶素猛地闭眼,睫毛却不受控地轻颤——
「非礼勿视……可那道士的手怎生那般白?像极了后山新挖的嫩笋!」她喉头一滚,耳尖烧得比庙里褪色的朱漆还艳。
“轰隆——!”又是一记拉磨雷,闷响如天神推着石碾碾过屋顶。静一攥紧佛珠,闭目默念“阿弥陀佛”。
善心并未知晓这是什么,好奇伸脖子去瞧,叶素“哎呀——”一声,伸手掩住小和尚的双眼。
“嗯嗯啊啊……”声传来,羞得叶素脖颈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是什么声?”小和尚要拿来叶素挡住他双眼的手,疑惑道。
叶素瞥见供桌下歪倒的灵牌,模糊刻着“雷公之位”?,荒诞感油然而生:「原来雷公发怒是为这等事?」
“哎呀,小孩子,非礼勿视!”
叶素紧闭眼睛,有些羞,却留了一条缝儿偷看,里面的两人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
雷雨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呻.吟,里面的二人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因为雨太大,声音太响,夜太黑,他们太投入。他们的视角也看不到外面全貌。
若不是时不时闪电光,他们也瞧不见详细。
狂风嘶吼,山林在暴雨中战栗,墨云翻涌如怒海倒悬,闪电劈落的刹那,天地惨白,映出扭曲的树影,如鬼爪般抓向破庙。雨幕倾泻,砸在青石阶上迸溅成碎玉,水雾蒸腾,整座山仿佛被裹进一片混沌的灰白里。
雷声不是一下,而是一串——先是远处闷雷滚动,如巨兽低吼,而后骤然炸裂,近在头顶,震得庙门“哐当”乱颤。雨点越来越急,抽打在树叶上,噼啪作响,像是千万只无形的手在疯狂拍打,催促着庙内的人快些躲藏。
一道紫电裂空,照亮庙檐下摇摇欲坠的铜铃,铃舌狂摆,却发不出半点声响——风雨早已吞没了一切。积水漫过门槛,混着枯叶和泥浆渗进庙内,湿冷的水汽裹挟着土腥味,与庙里暧昧的喘息一同搅动着三人的心神。
叶素缩了缩肩膀,雷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忽然觉得,这雨不像是在下,倒像是天在倾倒,要把整座山冲垮,把所有的秘密都冲刷干净。
静一还是在诵经。她觉得这和尚实在有意思,想去逗一逗他。
“善心,你去,角落里找一些易燃物,等会儿生个火。”
善心应了一声,便黑灯瞎火的向角落摸去。
暴雨砸在瓦檐上迸溅成碎珠,叶素半边身子被雨淋透,杏色裙裾紧贴腿侧,勾勒出少女柔韧的曲线。她故意往静一身边挨近一步,湿漉漉的袖子蹭过和尚的袈裟,留下一道深色水痕。
庙内一道闪电闪过,将交叠的人影在黑暗中浮现片刻。静一死死盯着自己鞋尖,可那喘息声偏往耳朵里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师父,"叶素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呵气如兰,"你数佛珠的速度……可比平日快了三倍呢。"
「阿弥陀佛——」静一掌心汗涔涔,手中的檀木佛珠竟捻不动了。
叶素指尖勾住静一的衣带,突然"哎呀"一声娇呼:"这雨好冷,师父你摸摸我手。"她擒住和尚手腕就往自己脖颈贴,惊得静一倒退两步,后腰撞上供桌,震落三枚发霉的供果。
“是谁?”女尼姑似乎听到动静。
“没人!这荒郊野岭怎会有人?”庙内传来道士声音。
紧接着又是没羞没臊的声音响起。
一枚干瘪枣子滚到尼姑散落的杏黄腰带旁,像极了讽刺的供奉。
"你、你自重!"静一声音发颤,却见叶素眸中映着闪电,潋滟如春水。她红唇微启正要再逗,天际突然炸开一道惊雷,又一道闪电,照得她眉眼如画,也照出和尚绯红的耳尖。
"听说高僧都修'白骨观'?"叶素忽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小片雪白肩头,"那你瞧瞧,我是红粉还是骷髅?"
静一闭眼合十,可脑海里全是方才惊鸿一瞥——那肌肤上还沾着雨珠,顺着锁骨往下滑,比庙里镀金的菩萨像更鲜活生动。
暴雨冲刷着庙门,却冲不散满室燥热。供桌上残破的雷公像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场荒唐。
“找到了。”善心回来了,找到了很多干枯的草。
静一于心中松了一口气。
叶素心里其实更紧张,她从未如此放荡。
不过,她还是觉得甚是有趣,反正和尚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叶素拉回衣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道:“晚点儿再生火吧。”
一夜荒唐经历,很快过去,他们继续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到了南京地界。
暮色沉沉,街道上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漉漉的光。静一垂眸敛眉,手持钵盂化缘,叶素跟在他身后半步,裙角沾了泥水也浑不在意,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街边灯火通明的宅院。
“大德留步!”
一声洪亮的呼唤自身后传来。静一回头,见一锦衣老者快步追来,面容慈祥,身后跟着几个家仆。乐善公笑得热络:“大师远道而来,不如到寒舍用些斋饭,歇歇脚。”
叶素唇角微翘,指尖悄悄勾了勾静一的袖角,低声道:“这老员外,倒是殷勤。”
静一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触碰,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静一心想:
「这户人家佛缘深厚,正好借宿一晚,明日便启程……」可眼角余光瞥见叶素狡黠的笑,心头莫名一跳。
乐善公的宅邸雕梁画栋,夫人亲自迎出,笑意盈盈:“前日刚有位蓝衣道长来访,今日又得遇高僧,真是福缘不浅。”
叶素挑眉,凑近静一耳畔,吐息温热:“蓝衣道士?怕不是个江湖骗子。”
果然,那蓝衣道士仙风道骨,手持拂尘,正与乐善公高谈阔论,说什么“府上有妖气,需以金银镇之”。
静一眼神一沉,叶素却已轻笑出声:“这位道长,妖气没见着,铜臭味倒是挺重。”
蓝衣道士脸色一变,乐善公这才恍然,怒斥骗子,连连向静一致谢。
烛火摇曳,映出蓝衣道士仓皇逃窜时绊倒的狼狈,叶素笑得花枝乱颤,静一却蹙眉——这宅子,似乎并不简单。
乐善公的儿子痴.肥呆傻,一双绿豆眼自叶素进门便黏在她身上。趁众人用斋时,他偷偷往茶里下了药,贼笑着递给叶素:“姑娘……喝、喝茶……”
叶素何等机敏,指尖一翻,茶盏“不慎”倾洒,全泼在那傻儿子裤.裆上,烫得他嗷嗷乱叫。
静一内心叹息:
「这户人家表面礼佛,内里却藏污纳垢……」他攥紧佛珠,可下一瞬,自己竟也头晕目眩——原来他们的茶也被下了药。
他和善心都沾了。
夜色深沉,二人药性发作,昏昏沉沉间,连累叶素竟被家丁当作“淫僧妖女”一起捆了,卷进草席一顿乱棍。
静一意乱情迷中,迷迷糊糊的护着叶素,硬生生挨了几棍,唇角溢血。
小和尚本就体弱,当场气绝。
叶素挣扎着去探他鼻息,指尖颤抖。
叶素心里崩溃:
「死了?就这么……死了?」
她茫然抬头,正对上静一惨白的脸。
静一似是被惊醒。
他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悲怆。
那夜之后,静一越发沉默。
叶素却像变了个人,夜夜缠着他,红唇贴着他耳根呢喃:“和尚,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报答?”
她指尖划过他腕间佛珠,一颗一颗拨弄,像在数他的心跳声。
静一闭眼诵经,可她的气息无孔不入。
终于在某个月夜,他溃不成军。
清醒地沉沦,比糊涂地放纵更痛苦。
静一跪在破庙残佛前,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叶素从身后抱住他,小腹微隆,声音却带笑:“静一,你还要逃吗?”
他浑身一颤,最终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入雨中。
叶素两行清泪:
「连个姓氏都不肯留给我……」
她低头抚着肚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多年后,叶素牵着幼子叶亮站在浙江萧山镇外。
“娘,爹是谁?”
她望着远处遥不可及的山麓,冥想另一个地域香火鼎盛的寺庙,轻声道:“一个……负了如来又负卿的傻子。”
叶亮与王九九隐匿踪迹,白日隐山林,夜间赶路,专走人迹罕至的山林或者小路。
数月方抵达灵隐寺。
灵隐寺的晨钟刚响,静一方丈手持剃刀,刀锋映着叶亮那张与他母亲七分相似的脸——尤其是那对含情的桃花眼。
“施主当真要出家?”静一声音平稳,可剃刀在叶亮鬓角处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叶亮仰头一笑,脚踝在僧袍下暗地勾住身旁王九九的小腿:“方丈看不出来?我们可是‘诚心’皈依佛门。”
青丝落地时,王九九突然捉住叶亮的手腕,当众在他掌心画了个圈——这是他们昨夜在禅床上的暗号。静一手中佛珠“咔”地断线,檀木珠子滚了满殿。
夜深人静,叶亮和王九九的禅房总传出古怪响动。有次小沙弥撞见王九九把叶亮抵在经柜上,两人僧衣半褪,吓得小沙弥跌坐在地:“你、你们在双修?!”
叶亮喘着气扯好衣领,一本正经:“我们在参欢喜禅。”
晨课时,静一盯着他们颈侧红痕,手中木鱼越敲越急。叶亮故意在跪拜时露出后颈——那里有王九九昨夜咬出的齿印,像朵绽在雪地的红梅。
“我娘说,您在南京时……”叶亮突然凑近静一耳畔,吐息如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般灼热,“最爱在后山桃林犯戒。”
静一手中茶盏“当啷”坠地。
王九九挑眉看着水渍在方丈袈裟上晕开,嗤笑着把叶亮拽回怀里:“难怪你腰这么软——原来是家学渊源。”
风过时,一瓣桃花落在他掌心——二十年前,萧山也有一片桃林。
叶亮在佛前点燃三炷香,烟雾中他的侧脸与记忆里的女子重叠。
静一终于失控,枯瘦手指抓住他腕骨:“她…葬在何处?”
“方丈想知道?”叶亮反手扣住他,将老和尚掌心按在自己心口,“就在这儿——和您那个没名字的儿子一起。”
王九九突然掰过叶亮的脸深吻,当着静一的面咬破他嘴唇。
血珠滴在佛像金身上,像句艳丽的往生咒。
叶亮在报复,报复这个遗弃自己的“爹”,报复这个让他娘等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的男人。
叶亮与王九九在藏经阁偷情时,故意将静一方丈常诵的《楞严经》垫在身下。
经卷被汗水浸透,王九九用朱砂笔在皱褶处勾画交缠的人形,叶亮则咬破指尖在扉页题字:"佛观一滴精,八万四千虫"。
次日早课,静一翻开经书时手指颤抖——那页正是他当年为叶素讲解"色即是空"的章节。
静一每次为叶亮摩顶受戒时,总会恍惚看见叶素的影子。
叶亮将静一的茶换成酒,不知是不是将错就错,亦或是他想麻痹自己。
静一一次醉酒后,将叶亮按在禅房铜镜前,嘶哑着问:"你娘...可曾提过我?"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叶亮冷笑:"她只说,佛门高僧的腰...最软。"
窗外暴雨倾盆,王九九靠在门框上把玩着剃刀,刀光映出他讥诮的唇——像极了当年叶素旁观静一跪佛忏悔的模样。
叶亮发现静一每夜在密室供奉一盏长明灯,灯下压着泛黄的婴孩肚兜。当他故意当着静一的面将肚兜塞给王九九擦汗时,老和尚竟呕出一口血,染红了佛前青莲。
血滴在灯油里"滋啦"作响,像二十年前产婆用烈酒给叶素消毒的惨叫。
叶亮为报复静一对叶素的执念,诱骗他喝下掺了曼陀罗的茶。迷乱中静一将叶亮错认成叶素,却在拉扯对方衣襟时,被叶亮看见烙在心口的"淫"字刺青。
次日众僧发现佛像金身被利器划烂双眼,而静一蜷缩在佛龛里,怀里紧抱着那盏长明灯。
叶亮最终偷走灵隐寺镇寺佛骨。
当老和尚着魔时,他贴着对方耳垂轻笑:"你当年为我娘破戒,如今任我盗佛骨。和尚,你六根未尽,我在帮你渡劫呢!"
王九九目睹全程。
夜深人静,静一静坐禅房,上半身未着片屡。
他的后背在月光下浮现出叶素当年用指甲刻的往生咒。
是夜,静一圆寂了。
叶亮状若癫狂,跌跌撞撞冲进禅房,确认老和尚死了,仰头长笑三声,眼角泪花闪烁。
自那以后,他喜欢在夜深人寂之际喝酒,躲避佛门清规。
有次醉酒,他被王九九按在当年静一坐化的蒲团上。叶亮仰面躺在蒲团上,两行清泪无声流下。
王九九擦去他眼角的泪痕,轻轻唤他:"你醉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