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镇抚司审讯唐胄,逼供其“结党抗旨”的“罪状”;
向嘉靖帝密报审讯进展,拟定后续处置方案,比如是流放还是廷杖。
他还需负责镇压朝野舆论。
陆炳派遣锦衣卫暗探监视六科给事中、翰林院等清议集中地,逮捕传播反对言论的士子,并查封民间刻印的讽喻文书。
酉时,徐阶下值。
陆炳此刻却收到嘉靖帝的紧急召见。
乾清宫西暖阁。
殿内青烟缭绕,嘉靖帝身披道袍,手执朱笔批阅奏章,烛火摇曳映出眉间阴郁。殿外传来锦衣卫靴声,陆炳疾步入内,伏地叩首。
“臣陆炳,奉诏觐见。”
嘉靖帝未抬眼,笔锋一顿:
“唐胄下狱了?”
陆炳:“已押入诏狱。臣亲自审过,他咬定‘礼法不可违’,还暗指陛下……效汉哀帝尊定陶旧事,恐非明君所为。”
嘉靖帝冷笑一声,掷笔于案,朱砂溅染奏疏上“兴献皇帝神主”六字。
“好个‘汉哀帝’!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锦衣卫的鞭子硬——今夜起,十二监、六科廊,凡有私议太庙者,一律按‘谤君’论罪。”
陆炳压低声音:
“臣已派缇骑盯住毛纪、汪俊旧党,但翰林院那帮书生……若动静太大,恐外廷物议……”
嘉靖帝突然拂袖起身,道袍扫翻烛台:
“物议?”嘉靖嗤笑:“朕是天子!你只管查,凡有抗旨者——”皇上指尖叩击案上《明伦大典》这书上缺几个名字,便补几个名字!”
陆炳余光瞥见奏折下压着一份名单,隐约可见“张璁”“桂萼”等字迹,心领神会。
陆炳:“臣明白。另有一事,南镇抚司报称,崇文门外有书肆私售《大礼辨疑》,或与唐胄门生有关……”
嘉靖帝眯眼凝视殿外夜色:
“烧了。书、人、铺子——”嘉靖缓缓转身:“朕要明日早朝前,九门之内再无杂音。”
陆炳叩首:“臣即刻去办。”
陆炳退出时,见孙盛悯领着道士手捧青词匆匆入殿,殿门闭合刹那,传来嘉靖帝沙哑的诵经声。
檐下锦衣卫无声递上斗篷,陆炳系紧后疾步没入夜色,宫墙外隐约传来马蹄与犬吠声。
为防范官员串联,陆炳需亲自带队突查京官宅邸,如礼科给事中顾存仁、翰林院华察等反对兴献帝入太庙者,搜查私藏奏稿或密会记录。
嘉靖十七年八月·子时三刻
北京城南·礼科给事中顾存仁宅邸。
夜色如墨,锦衣卫缇骑手持火把将宅院围住,陆炳一袭玄色曳撒立于阶前,腰间绣春刀映着冷光。院内犬吠骤起,顾家老仆提灯颤声喝问。
老仆:“何人夜闯官宅?!我家老爷乃朝廷命官——”
陆炳抬手亮出牙牌:“北镇抚司奉旨办案。破门!”
校尉踹开大门,陆炳径直闯入内院,见顾存仁披衣立于堂前,案上油灯照见一叠未及收起的奏稿。
陆炳拾起奏稿扫视,冷笑道:
“‘兴庙入太庙,乱昭穆之序’……顾给事中,夜深不寐,原来是在草拟这等大逆之言?”
顾存仁须发皆张:
“陆指挥!太祖定制,科道官风闻奏事无罪!尔等鹰犬安敢……”
陆炳挥手打断,从袖中甩出一封密报:
“那与华察、王汝梅密会于白云观,也是‘风闻奏事’?”他逼近一步,道观道士已招供——你们以‘赏菊’为名,实为串联抗旨!”
校尉从书房押出顾存仁长子,少年怀中跌落一册手抄《大礼或问》。陆炳脚尖挑起书册,面色骤寒。
陆炳低声:“私藏**,教导子嗣诽谤君父……顾大人,你是要满门试诏狱的刑具么?”
顾存仁跪下,惶恐告罪:“陆大人,给条活路!”
陆炳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下诏狱。
翰林院编修华察宅。
三更时分,陆炳转道城东华宅。华察闻声欲焚毁书信,被破窗而入的校尉按倒在地。
华察挣扎怒骂:
“陆炳!你不过兴王府一介家奴,也配污我清流——”
陆炳钳住华察下颌,迫其抬头:
“华编修好骨气。”他从炭盆中抢出半焦信笺:“这‘礼部诸公同气’几字,指的是谁?张潮?徐学诗?”
陆炳冷笑:“你若不招,明日诏狱里自有水火棍教你写字。”
突有校尉急报。
“报!西城汪文言家搜出联名奏本草案!”
陆炳眯眼看向渐白的天色,扯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醒神。
陆炳哑声:
“把华大人请去诏狱‘醒醒神’……备马!本官要亲自会会那帮‘清流君子’!”
此夜行动后,顾存仁革职流放,华察贬官,史载“旬日内科道空署”——足见陆炳办事之效。
陆炳彻夜未归,徐阶得到消息后,已经是次日晌午。
司经局。
李时春和唐顺之神神秘秘的关上扇门。
“昨夜发生了大事!”
“何事?”
“哎呀,反对皇帝的翰林院学士华察和给事中顾存仁被贬官流放了!”
“什么?”徐阶皱眉,他昨日早朝还看见他们在大殿门前呜呼哀哉。
“你有所不知,昨夜……”李时春将昨夜锦衣卫陆炳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
徐阶暗想:怪不得昨夜陆炳没有回家。
嘉靖十年状元林大钦,步履匆匆,赶到院子,推门而入,惊道:“午门百官伏阙谏诤!”
徐阶震惊,陆炳彻夜未归,也未能完全镇压吗?
左顺门廷杖仿佛在昨日,难道又要重来一次?
朝中又要折损多少清流官员!
唐顺之准备夺门而出:“我去看看!”
徐阶拦住:“哎,唐兄,热闹看不得,恐波及无辜。”
午门外。
以吏部郎中李默、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时为首的数十名大臣,齐集午门外,伏地痛哭,声震宫阙。
李默高举奏疏,额头重重叩在金砖上,鲜血顺着皱纹蜿蜒而下:
“陛下!臣等宁死不敢奉诏!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唯有以死明志!”
王时更是直接解下官帽,掷于地上,厉声道:
“礼法乃国之根本,今日若破,则后世必乱!臣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臣当撞死阶下!”
锦衣卫陆炳持刀环伺,却无人敢上前阻拦。整个紫禁城回荡着群臣的哭喊声,连宫墙上的乌鸦都被惊得四散飞逃。
嘉靖帝震怒,当即下令锦衣卫将为首的丰年、杨锦等人拿下,拖至午门外廷杖。
“啪!啪!啪!”
沉重的板子砸在血肉之躯上,惨叫声响彻云霄。丰年咬紧牙关,口中鲜血直流,仍嘶吼道:
“臣死不足惜!唯愿陛下……顾念祖宗法度!”
杖毕,丰年、杨锦等十余人被剥去官服,戴上重枷,流放边疆。而李默、王时等人则被勒令致仕,永不叙用。
由于陆炳前一夜的逮捕及镇压行动开展及时,午门伏阙规模不是很大,十余人很快被退散。
翌日,严嵩在朝堂上高声诵读《庆云颂》,盛赞嘉靖帝“孝感动天”时,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有人面露鄙夷,有人低头叹息,但再无人敢公开反对。
最终,嘉靖帝如愿以偿,将生父朱祐杬追尊为“睿宗献皇帝”,神位入太庙,而反对的朝臣或贬或死,朝堂之上,再无敢言“礼制”者。
就此大礼议事件画上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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