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像是被昨天的雨洗褪了色。苏意礼醒来时，家里很安静。她走出房间，看到母亲正坐在窗边，膝上盖着薄毯，望着窗外发呆，她的侧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眼神里有一种读不懂的、悠远的疲惫。
“妈。”
母亲回过神，脸上立刻漾起惯常的、温柔的笑意，但笑意似乎需要比平时多用一些力气才能抵达眼前。“醒了？早餐在桌上。今天....他一会应该会再来。”
苏意礼“嗯”了一声，心里那种‘为了妈妈’而妥协的念头更清晰了。
果然，接近中午时，那辆熟悉的车再次停在了楼下。女孩从窗口看到男人下车，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装汤的保温桶。她的心微微一动，看来，他确实是在努力了。
苏意礼主动走过去开了门。
男人站在门口，似乎没有料到是她开门，愣了一下，才把保温桶递过来，声音有些干涩：“你妈妈喜欢喝这家的鸡汤，顺路买的。”
苏意礼接过来，保温桶壁传来的温热让她指尖一暖。“谢谢。”她侧身让他进来。
今天的相处，似乎要比昨天又自然了一点点，男人话依然不多，但会询问关于她学校、关于兴趣爱好的事，问得有些小心，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苏意礼也尽量的回答了，虽然简短，但没有了之前的抵触。
苏意礼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母亲，带着一种深沉的、复杂的忧虑。而母亲，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参与几句谈话，笑容温和，却难掩倦色。有一次，母亲轻轻咳嗽几声，男人几乎立刻站起身，想去倒水，那动作快得有些失措。
苏意礼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那份‘他们在努力和好’的认知更加牢固。她甚至开始在心里为他辩解：他也许只是不善于表达，看他紧张妈妈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午饭是男人带来的鸡汤和一些熟食，还有苏母早上熬得粥，席间，苏母吃得很少，只是慢慢喝着粥。男人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默地给母亲夹了些清淡的小菜。
“我下午要去一趟医院。”苏母放下勺子，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要去逛超市。
苏意礼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母亲。
“做个体检。”苏母注意到苏意礼的表情，补充道。
男人立刻接话：“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没多久。”苏母摇摇头。
“我送你。”男人的语气很坚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苏意礼看着这一幕，心里最后的的疑虑似乎也消散。看，他多关心妈妈。她甚至主动说：“妈，就让.....爸爸送你吧。”‘爸爸’这两个字出口时，还有些生涩，但她还是努力说出来了。
苏母看着她，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心疼，最终，苏母点了点头：“好。”
下午，苏意礼一个人留在家里，她看着窗外那辆车载着母亲离开，心里有种奇异的平静，她以为自己在见证一场迟来的和解，一个家庭重新拼凑起来的开端。
......
车子平稳地汇入城市午后的车流。雨后的街道干净却显得格外冷清，车窗外的世界像一部按下静音键的电影，沉默在车厢里弥漫了很久，只有空调系统低声的送风声，男人，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终于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医生怎么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打听了一些国外的专家，也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
靠在副驾座上的女人，脸色有些苍白，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
又是一阵沉默。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问出了那个压在他心头最沉重的问题：“那...一一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女人的身体绷紧了一瞬，她转过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
“先瞒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吧。我不想....不想她现在就和我一起活在倒计时里，起码在更严重之前，让她轻松一点。”
“合适的时间？”男人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苦涩，“苏晴，这对她不公平，等她发现的时候，不仅会难过，更会自责，你总是这样。”最后那句带着一丝的抱怨。
“那现在就告诉她，让她每天看着我等死，就公平了吗？”苏晴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随即又被一阵虚弱压下去，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开口。”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资格强迫她。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潮湿路面的沙沙声，这沉默，将男人的思绪拉回到了三天前——
他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秘书内线通知里说有位姓苏的女士坚持要见他，没有预约，他当时正忙得焦头烂额，有些不耐，知道秘书迟疑地补充了一句：“她说他叫苏晴。”
苏晴。
这个名字就像一颗投入深潭里的石子，瞬间在她沉寂多年的心湖里激起剧烈涟漪。那个在他最需要她时选择离开，让他又爱又怨了十几年的女人。
他几乎是立刻说了“请她进来”。
当她推门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几乎立刻就认出她，虽然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她眉宇间那份疲惫和一种仿佛被侵蚀后的脆弱，她瘦了不少，曾经明亮的眼睛失去了不少神采，但身上那份倔强却好似在生活的打磨下更胜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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