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柒络也不难看出这李姑娘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李家担心李姑娘得罪慕容家,因此不再重视李姑娘,甚至几度想要将其赶出家门。
恰巧听闻乐宁长公主带着柒络来了浔阳,李姑娘本想着借着柒络朋友的名义登门拜访,却听闻柒络此番是来静养的,不希望见客。
李姑娘还记得柒络不是什么病秧子,便将目光转到覃家身上。覃家颇受慕容家三老爷的器重,独子覃世佑与柒络关系匪浅。
今个儿总算让她撞到覃世佑与柒络小聚,李姑娘就这么找上门来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柒络,李姑娘只想赶快向家里人证明自己没有得罪柒络。于是头脑一热,脱口便是请柒络到李家做客。
柒络脸色一沉,冷声道:“多谢好意。抱病之躯,实在不宜登门造访。”
李姑娘瞧着柒络生龙活虎的,还要借口有病在身拒绝自己,李姑娘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胡说,你根本没病!”
屋里众人神色各异,或凝眉,或恼怒,或讥笑,但无一不想着一句话:“这姑娘真真是个蠢货。”
柒络上下扫了李姑娘几眼,不难看出这李姑娘的衣裳已经是一两年前的旧衣了,如今不时兴了,甚至还有几个隐秘的补丁。柒络还记得李姑娘身材丰腴,今日已消瘦许多,想来日子属实艰难。
与她何干?
柒络躲远了些,生怕这疯婆娘扑到她身上。看着差不多了,若是李姑娘真有什么动作,还有其他人拦着,柒络才嗤笑一声开口道:“那又如何?你大可出去告诉全城百姓,本小姐在装病。”
“去就去。”李姑娘转身真的要走。
林月瑶笑道:“李姑娘别急啊,你就这样出去了,明日你这脑袋就不一定在什么地方了。”
经由覃世佑提醒,林月瑶也记起李姑娘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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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柒络匆匆离开浔阳,李家并不知家中逆女闯了这么大的祸事。约摸过了小半个月,李家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写了李通判上任一年来从何人处收了多少黑心钱,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这下可把李通判吓坏了,绞尽脑汁想着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李通判提心吊胆地过了几日,云岚别苑送了支步摇过去,说什么:“贵府的姑娘瞧上了我们家七小姐的步摇,小姐拒绝后心生愧疚,特意叫人打了支新的送给李姑娘。”
嚯,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通判气得直接给这孽女上了家法,翌日就准备到别苑给柒络赔礼。
柒络这会都快到京城了,李通判自然是吃了个闭门羹。
单是这事也就罢了。这李姑娘和贺知府的少爷定了婚约,婚期已经提上日程了。也不知这事怎么传得浔阳人尽皆知,大家伙都传乐宁长公主的爱女来浔阳游玩,被李姑娘气得连夜毁了京城。贺家立马寻了个由头取消了婚事。
李通判的官儿虽然还在,在这浔阳却已经是举步维艰了。自此李通判每每见到李姑娘,都要责骂几句。不过是个女儿,实在不行随便找个人嫁出去,就当没这么个女儿。
有了这么一遭事,媒婆说的全是些歪瓜裂枣,李姑娘哪里肯嫁,又哭又闹的,搅得府里不得安宁。若非李夫人还算心疼女儿,李姑娘早不知道嫁给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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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被林月瑶这么一吓,刚迈出去的脚撤了回来。李姑娘后知后觉的打量屋里的其他人,唐易华和覃世佑她是认得的,林月瑶她也见过几面。
唯独那个冷着脸一言不发的俊秀少年实在是眼生。少年此时已经起身踱步到柒络身侧。柒络则是就近坐下,右手撑着脸,左手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轻扬着嘴角,嗔怪道:“姐姐,不要说得这么可怖啊,把李姑娘吓坏了咱们担待不起。”
“是是是。我说话难听,李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啊。”林月瑶接着话往下说,“李姑娘都来了,我们哪能叫您饿着肚子离开呢?”
“我原以为月瑶姐姐你是专程请我的呢。”柒络仍在不紧不慢地敲着桌,“哒哒哒”的,让李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七小姐……”李姑娘实在是撑不住,作势又要跪下去。
唐易华离得最近,听到柒络倒吸气的声音,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李姑娘的胳膊。
柒络坐直了身子,责怪道:“李姐姐,你也别动不动就下跪呀。我无权无势的,哪里担得起啊,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覃世佑本来不想掺和其中,才喝了一口茶,听到柒络这句话呛得直咳嗽。小厮着急忙慌地为覃世佑顺气,好半天覃世佑才缓过劲儿来。
柒络甩了一记眼刀过去,覃世佑用手势和眼神示意她继续。
李姑娘露出讨好的微笑:“七小姐真是说笑了,您怎么可能无权无势?”
“怎么不能。在京城我兴许说得上几句话,在这浔阳可就不一样了。”柒络微微后仰,抱臂说道,“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你说是不是呢,李姐姐?”
李姑娘还没接话,房门先被敲响了:“家主,菜来了。”
唐易华见大家都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了,便对门外的下人说:“进来吧。”
柒络摊摊手:“看来现在不适合送客了。”
先前林月瑶说留李姑娘吃饭不过是玩笑话,这会儿菜都上桌了,是真的不好赶人走了。
他们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少年人,此番不过是好友小聚,没那么多讲究,都是随心落座。
有了外人,李姑娘也就近坐下了。柒络两边是唐易华和覃世佑,覃世佑自觉挪了个位置,让江天唯坐到柒络身边。林月瑶起身绕到了唐易华另一侧,如此一来,李姑娘与其余人都隔了一些距离。
上菜期间,大家都自觉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直到小二那句“请慢用”和关门声齐齐落下后,屋内重新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李姑娘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唐家小夫妻和覃世佑怂恿着柒络先动筷;柒络声称自己年少,要在场最年长的唐易华先动筷。他们似是完全不记得还有李姑娘在这里。
好半晌,李姑娘隐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冲柒络怒道:“七小姐,从前我招惹了你,我已表达过歉意,你也说了往事不必再提。为何我邀你到家中小坐,你却又不肯?”
柒络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厉声道:“我不愿去自然拒绝。怎么,你还想将本小姐绑去不成?”
李姑娘起身拔高音调:“你害我沦落至此,不会心生愧疚吗?”
林月瑶怒极反笑,双手一撑桌子跟着站起来:“你讲不讲道理?你自己恃强凌弱碰到了硬茬,反过来怪硬茬太硬?”
柒络示意林月瑶先坐下,心平气和地说:“原想着你千辛万苦,见我一面实属不易,留你吃个便饭也无可厚非。谁曾想你好端端地给我泼这样一锅脏水,那就休要怪罪我等招待不周了。送客吧。”
唐易华示意属下将李姑娘送出去。属下点头走到李姑娘身边:“李姑娘,请回吧。”
李姑娘气得表情扭曲,想直呼柒络的名字,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居然不晓得柒络的大名是什么,只知道柒络是慕容府七小姐。李小姐甩开唐家下属要去拉她的手,指着柒络骂道:“你在得意什么?若非你生得好,投胎到了那样的世家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柒络冷哼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命令道:“扔出去。”
唐家随从再次看向唐易华,后者摇摇头,不知是不是在感慨这李姑娘实在是愚蠢,道:“照七小姐说的办吧。”
这回唐家的随从直接动手,丝毫不顾李姑娘尖叫挣扎,将人从二楼拎到酒楼门口扔了出去。
柒络余气未消,问道:“她在怨恨我什么?”
覃世佑回道:“兴许是因为贺知府的公子与她的婚事黄了?”
柒络咬着筷子尖,只要多看几眼想吃的菜,江天唯就会帮她夹上一些。林月瑶看到后推了下唐易华,让自家夫君学着点。
“那她应该去贺家寻个公道,找我作甚!”柒络说完往嘴里填了一筷子。
唐易华在妻子的示意下夹了些妻子爱吃的放到她面前,顺便回了柒络的话:“她要真有这头脑方才也不会出言不逊。李通判脸都要被这个女儿丢尽了。”
覃世佑看着其余几人的做派,恨不得剜了自己的眼睛:他是多想不开,赴他们的宴。覃家小厮手脚麻利地帮自家少爷夹菜,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家少爷受这种委屈不是?
李姑娘的事就这么翻篇了,没人再提起。吃过饭,几个人又说了会话,柒络和林月瑶才打算正儿八经地去街上逛一逛。身为商贾之子,覃世佑自告奋勇要带着两位姑奶奶四处看看。唐易华和江天唯就跟在三人后头,负责结账。
玩了约摸一个多时辰,覃世佑让覃家老爷子派人揪回家去了,柒络和林月瑶也打算各自归家。
唐家的马车还在附近,林月瑶便说先送柒络回去。马车渐渐驶离闹市,江天唯和唐易华都发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夫人,小心点,有人迎接咱们呢。”唐易华提醒了一句马车里的林月瑶。
话音才落,一只飞箭直冲车厢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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