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疾言厉色

闻氏和李宽望着她,半晌,难看的面色竟然缓了下来,闻氏还慈爱地对她一笑“不嫁就不嫁,也没什么”

季香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李宽已若无其事地往外走,闻氏也拎着那件嫁衣,团巴团巴扔进了床下的箱笼里。

季香凝突然脑海灵光一闪,叫道“阿婆,李叔,你俩谁能告诉我,毛叔到底在哪儿?我今天是一定要知道的”

李宽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闻氏。

闻氏抢先开口“他有点不舒服,在山下养病,天暖和些就能回来了”

“在哪儿?我要去看他”

“宁宁,别闹,天寒地冻的,不方便,等天暖和些再说”闻氏柔声哄她。

“阿婆,李叔,你们若不告诉我毛叔在哪儿,从今天起,我一口米也不吃”

闻氏和李宽大惊失色,李宽不顾闻氏的阻挡,带着怒气说道“好,我告诉你,你毛叔在江国王宫,你若不嫁,他便会被文安公主处死,文安公主也会被江王处死,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季香凝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倏忽一阵发疼。李叔说的没错,她现在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是她嫁,还是毛叔死,她要怎么选择?

“我若出嫁,对文安那个臭女人有什么好处?”季香凝不肯称她姑母,记忆中,那个女人跟君父关系很好,对她也很喜欢,为何如今要如此逼迫她,好歹她们是有血缘的至亲,这些年不管自己死活也罢,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难道以前的好都是装的?没了君父就现出原形?

闻氏叹了一声“好处我倒不知,只知三年前的城濮之战,楚人大败,那狐偃将军功不可没”

“那跟我订亲有什么关系?”季香凝不解。

“城濮之战后,楚将成得臣被楚王赐死。成得臣,是领兵攻打我们夔国的将军”

季香凝听得莫名其妙,城濮之战是大国之间的较量,又不是为夔国报仇,成得臣因此战被楚王处死,更是跟夔国没半点关系,文安那女人若是为此高兴,或是想报恩,把自己在战争中好容易活下来的侄女当礼物送出去,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文安公主跟前没有一男半女,因为夔国灭亡,她现在江国王宫的处境每况愈下,女公子若能嫁给晋国重臣,对她总是会有好处的”李宽分析道,季香凝觉得这分析还算靠谱。

虽然知道了自己订亲的真相,可季香凝宁愿不知道。

接下来,李宽又告诉了季香凝陈家大女跳崖的真相。原来陈阿四是黄国的旧臣,他两个女儿大女嫁给了柏国贵族、小女儿嫁给了鲁国贵族,陈家大女的婚事是她柏国姑母安排的,提前把画像送了过去,先轸看后很是喜欢。

陈家大女若不同意,她姑母就会被夫君杀死。而她姑母一直接济着陈家的生活,还一直在为陈家下山生活做打算。

所以,陈阿四才不得不逼迫孙女。

可谁也没想到,陈家大女性子会如此刚烈。但她这一死,不仅注定了她姑母身死的命运,也破灭了陈家合家下山生活的美梦。

随着陈阿四的离世,就连陈家大女的娘都开始怨恨自家女儿。毕竟若能下山,她另外的两儿一女也许就会过上幸福生活。委屈一个,幸福全家,对得益的人来说,都会认为是很划算的事。

“阿婆,你继续绣嫁衣吧”季香凝沉默良久,绝望地做了决定。

闻氏和李宽一脸震惊“女公子,你改变主意了?”

季香凝淡声回答“嫁不了季堂哥哥,其他人对我而言,就都一个样儿。文安那女人死活我不管,但毛叔,我得管。李叔,你去跟文安说,要我嫁可以,有两个条件她得答应,第一她要好好照顾毛叔,第二,她得把收的聘礼全部给我们送过来,否则,大家一起死”。

李宽面现尴尬“女公子,聘礼的事我们已跟文安公主做了约定,准备做为嫁妆让你带走,现在寄放在归县县城某处,没在江国”

听闻此话,季香凝脸色缓了一些“那女人倒还没混蛋到极点。李叔,我出嫁时,用聘礼的钱,随便弄点便宜东西,装几箱当嫁妆,做做样子就行,剩余的聘礼你们仨人商量一下,是分了,还是在山下找个稳妥处,购置房屋,安享余生,都随你们”

“我们怎么能要女公子的聘礼呢?女公子出嫁时,乳母会做为陪嫁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和毛将军也会随你们到晋地生活,这几年,我们下山找过几次亲人,一直没找着,想必凶多吉少。我们即承诺了李姬夫人照顾女公子,便不会失信,女公子活,我们活,女公子若有三长两短,我们也绝不独活”李宽瞪着眼,脸涨红,显然被季香凝的话气着了。

李宽在仨人中,一向对季香凝态度最温和,今天这般疾言厉色,是第一回。可季香凝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眼中涌出热浪。

这几年,与闻氏仨人朝夕相处,她虽将三人当成亲人,也当成了唯一的依靠。可总是感恩的成份多。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他们的累赘。

今天,李宽这番愿为她生为她死的言词,彻底粉碎了她与他们之间的所有隔膜。

她红着眼,哽声道“阿婆,李叔,你们听好了,我之所以坚持活着,全是因为你们,你们仨人谁都不许出意外,你们活,我活,你们若有三长两短,我也绝不独活。不就是嫁人么,又不是要我的命,嫁就嫁,没啥大不了的”。

季香凝心情低落地回到田家,不想说话,只是机械地做事。最后,不善察颜观色的樊芸竹,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樊芸竹把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脸前,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你家出事了?”

“没有”

“你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了,还撒谎?季香凝,你知不知道,你性子总是别别扭扭不爽利,十分让人着急上火?可我忍了,还是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你呢,你心里到底当不当我是好朋友?”樊芸竹气呼呼地问。

季香凝抬眼望着樊芸竹,坚定地回答“我早已当你是好姊妹了”。

樊芸竹一听,开心地笑起来“对,对,我俩是好朋友,也是好姊妹。即如此,你快跟我说实话,你家到底出什么事了嘛?”

季香凝想着下个月的婚事,突然很舍不得樊芸竹。一时,没忍住,眼圈又红了。

“季香凝,你想急死我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嘛?”樊芸竹急得跳脚。

季香凝无奈说道“我下个月要成亲了,要永远离开这里了”

樊芸竹又惊又急,“你在跟我开玩笑么?怎会这么快?”

季香凝很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很想向她倾诉自己的苦闷,可她跟阿婆他们承诺过,永不泄露身份。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随便解释道“毛叔找到我一个失散的姑母,她安排的,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先前不知道罢了”

樊芸竹冲动地搂住她“香凝,跟你姑母商量一下,你晚两年再嫁呗,我舍不得你”

季香凝木着脸摇头“不行,已定好了日子,下个月二十九,改不了了”

樊芸竹心里不痛快,刷地站起来,弄得到处砰砰乱响。惊醒了在屋中沉睡的傻蛋。

傻蛋每天中午服过药后,下午都会睡一个时辰,今天被樊芸竹惊醒后,不象往常呆滞,神色有些迷茫。然后,他神智清醒地叫道“来人”。

季香凝正在门口帮他洗衣服,听到叫声,走了进去。与他视线交汇,愣了一下“你....?”

“你是何人?”傻蛋盯着季香凝,敛着眉,绷着脸,神情冷肃,一点都不象个傻子。

季香凝又惊又喜“你恢复记忆了?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傻蛋清冷的目光微微转动,随之皱起英挺的眉峰“我叫什么来着?我叫什么来着?唔,好疼,头好疼”

季香凝看傻蛋症状又要反复,忙按南尘的交代,拿起桌上的绿瓷瓶,倒出一粒丸药,往他嘴里塞。

不妨,傻蛋这次头疼得厉害,他不知轻重地咬住了季香凝的两根手指,季香凝闷哼一声,感觉两根手指要被他咬断了。忙用另一只手用力掬他两腮。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手指救回来,一看,这傻子咬得可真狠,深深的牙印处,发青发乌。

季香凝疼得又是甩又是揉,可根本无济于事。这时,傻子吃了丸药,头疼慢慢缓下来,眼神不似往日那般空洞,变成了迷茫“我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季香凝生怕他再头疼,一边揉着手指,一边哄他“你就是你啊,你就在这儿,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想?乖乖听话,闭上眼睡觉,睡醒便能有好吃的了”

傻蛋果然不再呢喃,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季香凝的手,季香凝将两根受伤的手指杵到他眼前“看吧,你干的好事,我好心喂你吃药,你却把我咬伤,你是属狗的么?”

嫩白纤细的手指,一圈乌紫,很是显眼。傻蛋先是呆看,然后,握住她受伤的手,慢慢送到自己唇边,鼓起嘴,一下一下朝着她受伤的地方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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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香凝
连载中莲叶初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