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纰漏

季香凝没有任何抵触。自小,她就当季堂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而她,也确实需要这种方式,来确认季堂的真实存在。

两人笨拙地亲吻着,只觉得怎么都不够,凭着原始的本能,只想索要的更多。

当季香凝被季堂带到床上,脱去衣物时,寒意突然让她恢复理智,她抓住季堂来回游动的手,喘息着阻止“季堂哥哥,你先停手,听我说”

季堂箭在弦上,忍得很痛苦。他哑着嗓子,问“嫇嫇,你是对明火还回去的玉佩有误解吗?我不是退婚的意思,只是....当时...”他一时难以解释圆全,因为当时,他让长随季明火把两人的订婚玉佩,送还季香凝,的确是退婚的意思。因为他要报仇,他没办法再带给季香凝美好的生活。

但后来,他后悔了。他曾独自找去了山上。但那时季香凝陪毛淞和李宽在山下养伤,还没上山。

季堂当时在山上等了三个多月。他不敢住在那处院里,不知那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最后,他以逃难的名义,被陈阿四收留。

再后来,他听陈家人议论,说是国君全家都被杀了,便又带着恨意下山,与家中存活下来的侍从汇合,加入了其他流亡散兵成立的盗伙,开始了复仇计划。

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去年,盗伙的大哥在一次行动中被杀后,大家一致推举他做了大哥。他化名为荀嫇。

季香凝舍不得他为难,安抚地回答“我没有见过明火,更没见到玉佩。就算见到,就算你要退婚,我也不同意。这辈子,我跟定你了。可是,我救的那个小娃娃受了重伤,得赶紧医治,拖不得,等救了他,我....随你”,她不在乎什么嫁娶形式,只要能跟季堂哥哥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

季堂撑着身子,虽然依然激情如火,最终还是松开了季香凝。

“季堂哥哥,你有火链吗?点上灯吧,我想看看你”季香凝说话时,已快速穿上衣服。

季堂摸着怀里的火链,说了谎,他现在喜欢黑暗。

“没有就算了,反正以后时间长着呢,季堂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我们先去找人救这小娃娃,回头再慢慢说话”季香凝一手抱起小孩儿,一手去牵季堂。

季堂顺从地站起身,跟随她的步伐。

季香凝一边担心小娃娃的伤势,一边却又为与季堂重逢,难掩喜悦。

路上,两人相互讲诉了这几年的经历。季香凝的经历简单,几年如一日,一清二楚。季堂则说的全是谎言。说自己现在跟着别人四处行商,居无定所。

季堂说的轻描淡写,季香凝却听得难受,季家曾是夔国王室之外,数一数二的贵族,若不是楚军侵略,她和季堂将是这世上尊贵而幸福的一对男女。

随着国破家亡,他们不仅从高处摔落谷底,现在连最起码的生存都难以保障。

为了避免伤感,两人都刻意不提过往,季香凝便问起季堂为何会出现在季府,她先前已解释过自己在那儿的原因。

她问季堂,只是随口的话题,至于他出现得那般巧合,她认为是上天的恩赐,根本没有一点怀疑,她永远不会把季堂跟别人口中的强盗联系在一起。

季堂倒也不在乎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他们有一样的经历,有一样的仇恨,别人不理解他的所做所为,但他的嫇嫇一定理解,一定会认同。

他只是还不确定,是否要她跟自己一起,面对复仇而带来的危险,在她知道他现在身份之前,他首先要过了自己这一关。

对季香凝的问题,他只简单说是跟人来这儿行商,然后过来看一下。

他一直惦记季香凝看到黑衣人的事,不停把话题便那方面引,顺着她的讲述,诱导她,让她往官府头上怀疑。不想让她对黑衣人有误解,有成见。

季香凝沉浸在与他相逢的喜悦中,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百善堂。季香凝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不过两个时辰而已,百善堂竟已面目全非。不仅大门被砸,一地狼籍,还空无一人。

季香凝的心倏忽悬起,不说百善堂是她现在赖以生存的地方,就是这几天的相处,她也跟里面的人有了几分淡淡情意。且樊芸竹有没有事呢?

这突发情况,将季香凝与季堂相逢生出的重大喜悦,也给冲淡了。好像她一下从美梦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她松开季堂,迅速跑去李掌柜的小院,可是这里竟然也没人。

她低头看怀里的小娃娃,看他气息微弱,更是慌乱。

季堂一直跟在她身后,此时,走到她身边,将小孩抱过去,仔细检查,却发现他身上不过都是沾的别人的血,并无受伤。便试着掐他的人中,掐得青紧时,小孩哆嗦了一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随之哇哇哭起来。

季香凝狠狠松了一口气,倒不觉得小孩子闹腾,一边来回晃悠着哄他,一边开心地看向季堂,季堂为她解惑“估计他是被人弄晕的,没受伤”

“嗯,嗯,我知道,季堂哥哥,走,跟我回家,家里有两人你都认识呢”。近距离下,季香凝模糊能看出季堂的轮廓,感叹道“季堂哥哥,原来你长大是这个样子,你长得好象姨母啊”

姨母两个字,如一柄利箭狠狠扎入季堂心头。他瞬间又回到了满是坚冰的壳子里。

他轻摸了一把季香凝的小脸“你也长得很象夫人呢,你先回家,我刚想起来,还有点紧要的事,回头我再来找你”

季香凝哪肯让他就此消失,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季堂哥哥,你要去哪儿?我以后去哪里找你?”

“我居无定所,你不好找,我记住了你的住址,我忙完就来找你”季堂说着便去拂她的手。

季香凝却执意不肯松开“不行,你不告诉我以后怎么找到你,我就不让你走”。

她歪头瞪人的样子,让季堂忆起她小时候的霸道模样,心一下变软,爱怜地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怎么还象小时那般任性呢?”

“季堂哥哥,现在我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季香凝红着眼圈,瘪着嘴,几乎又要哭出来。

她敏感地察觉季堂哥哥跟记忆中有点不一样,好象对她不再那么看重了。

季堂这会思绪已回到了以粮攻击官府这事上。这事他筹划了一年,现在已是收尾阶段,他再做些安排,就会让楚人在归城完全失去民心。关健时刻,他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想到这些,季堂已顾不上与季香凝儿女情长,他耐着性子,轻轻抱了季香凝一下“傻瓜,这世上,我也只有你了,怎会不要你呢,听话,回头我来找你,一定来”

季香凝无奈,只能将自己的住址再说给他,一连说了三遍,季堂捏了下她的脸“一遍就记住了,你记忆中,我就这么笨?”

说完,一挥手,转身而去。

季香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一点影子都看不到,这才抱着小娃娃走向家去。

家中,只有闻氏,她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佝偻着身子,扶着门框,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原本,南尘给她开了副药方,连着吃了几日后,略有缓和,今天咳得这么狠,显见是在外面呆久了。

季香凝匆匆迎上去,闻氏一见她,便抓着她,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流着泪埋怨“你这是去哪了?不是答应过我们不会管闲事么?我们都要担心死了,你李叔跟芸竹一直在城里四处找你呢”

季香凝一听,把孩子往闻氏怀里一塞“阿婆,你先哄他去睡,我去找找李叔和阿姊”

“你哪也不许去,他们说过,隔一个时辰,就会来家看一下”闻氏不肯放她走。

季香凝便顺从地留下,哄着闻氏抱孩子进屋,自己则在门口等待。果然,一个时辰后,樊芸竹和李宽相继赶了回来,看到她,樊芸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嘴巴不停地一连问了无数问题。李宽倒没问,只提醒二人回家再细说。

一进屋,季香凝首先跟他二人分享了季堂的事。

李宽很是欣喜。因樊芸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当着樊芸竹的面,他没有问太多。倒是樊芸竹问得很具体,一听季堂经济状况不好,眼里的小星星顿时灭了“唉,还指望是个有本事的,帮咱们还还债呢”

季香凝不愿任何人小瞧了季堂,为他辩解“季堂哥哥有本事的,只是他还年轻,还没积累多少而已,将来会好的”

樊芸竹这两年,把季香凝看得很重,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季香凝也会把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位。突然见她维护别人,很不是滋味,故意说道“南尘医师也年轻着呢,可人家轻松就给我们拿了五箱聘礼,明显比你的季堂哥哥有钱有本事”

提南尘,季香凝没办法反驳,毕竟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还是不肯被人说季堂不好,辩驳道“人比人气死人,世上有钱的人多着呢,南尘医师是不差,可照样还有比他更有钱有本事的人,但别人再好,再有钱,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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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香凝
连载中莲叶初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