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镀猜想过傅温清该如何将他推上去,是一纸诏书?亦或是直接板上钉钉,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星象、鬼神、托梦……
他这人不信星象鬼神,亦不信托梦之词。
“傅大人,为何不跪?”谢镀与傅温清并排回去,同路一段。
傅温清闻言眼神幽暗冰寒,停下,居高临下俯视只到他肩膀的谢镀。
“傅大人,”谢镀心下微沉,尽量忽视那冰冷眼神,靠近傅温清,眼神勾着笑,很快又道,“以后自然也无需跪。”
试探无果,他只好退一步。
不想傅温清一把抓住谢镀想要给他整理衣衫的手,狠厉一拽,谢镀几乎贴到他胸前。
只见他低头至谢镀耳侧,沉冷的嗓音冰冷无比,“谢二,我脾气不好,你若试探过了火,保不齐……”
剩下的话无需说,杀意已顺着薄薄的气息爬至脖颈。
谢镀全身僵住,闻着傅温清靠过来的清幽淡香,对上他暗冷的眸子,微微扯唇想抬起一个适合此时此地的笑来。
“想活,就乖一点。”
笑扯到一半,他被甩开手腕掷出去,踉跄后退。
谢镀低着眸,唇边的弧度重新抬起,站稳身形后,抬头眼神淡漠盯向傅温清离去的背影。
“傅温清,你身上蔷薇香的味道,有点甜呢。”他不禁舔了舔唇。
*
回去当晚,谢镀被幽禁于未央宫,原因是他之前招惹权臣大人。
被勒令好-好-休养。
谢镀躺在榻上,透过窗棂去看寂静的夜,思绪放空,看不出在想什么。
下面地毯厚实而柔软,谢时漾趴在上面玩金银首饰,一个劲地把珍珠翡翠项链往身上扒拉。
一旁的宫婢看得紧张,生怕小郡主一不小心吞了。
时漾生的可爱圆润,又乖巧爱笑,早把未央宫上下的宫婢太监迷得五迷三道,喜欢得不得了。
只有——
谢镀这个瞎眼的,嫌人娃娃丑。
入了夜,谢镀起身前去沐浴,只是还未走上两步,刀光掠影悄然而至,只听宫婢叫喊一半,便一命呜呼倒地不起。
谢镀侧转利眸,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去夺已在刀下的谢时漾。
那身着夜行衣,脸裹面罩的刺客剑光一闪,谢镀在其中拽上谢时漾躲避。可剑太快,等时漾脸上冒出血滴,谢镀肩膀溢血,才感受到疼痛。
“哇哇!”小娃娃立即哭起来。
谢镀低头看,眼神一沉,冷利无比盯向逐渐靠近的十几个黑衣刺客。
“保护殿下!”
“来人哪!救命!有刺客!”宫婢与太监乱作一团。
谢镀抱着嚎哭的谢时漾,紧急后撤。
看着黑色面罩下阴冷势在必得的目光,谢镀顿时明白,这几人必定是冲自己来的。他拽了旁边一个小太监,将谢时漾扔进他怀里,冰冷威胁道,“她若在你手里伤了半分,本殿诛你九族!”
说完就将那小太监推出去,让他找地方躲起来。小太监临危受命也是机灵,在一片慌乱中,很快身影消失不见。
谢镀见谢时漾离开,不再束手束脚,掏出匕首防身后撤。那几个黑衣人剑法高超,武功凌厉,很快,护着谢镀的太监宫女就死了大半。
宫殿里叫喊声不断,外面悄无声息,半个守卫都不曾喊来。
是预谋!
谢镀暗忖。
还是里应外合的预谋……
是谁!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命?
谢镀一边想一边躲避,他的身手并不算好,病才痊愈更是有心无力。眼见宫婢太监一个个毙命,他狠狠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绝不能轻易在这死了!
他还有仇!他必须活!
眼里的暗越来越沉,等所有人中杀得只剩下谢镀一人,看着围上来的黑衣刺客,剑光冷寒,他避无可避。
“谁派你们来的!”谢镀质问。
“到了地狱黄泉,殿下不就知道了吗。”刺客废话一句就开始痛下杀手,抬剑一挥。
昏沉的烛火浇衬冰寒剑光。
谢镀眼睛被亮光一闪,下意识侧头闭眼,顺带着脚下一退,栽进了浴池。
哗啦——
落水声沉重,他反应极快,忙屏住气息,向下潜去。
皇帝的浴池几来丈宽,没有太深,此刻雾气不多,所以能非常清晰看到谢镀的身影。
那黑衣刺客没砍到,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抬臂露出袖箭,对准目标。
而此刻!一道更利更快的箭更先贯来!
狠狠穿透为首刺客的心脏,他没来及回头就一头栽进浴池,鲜血自箭口处开始扩散。
其他几名刺客察觉情况不对,还未跳进浴池刺杀谢镀,就被接二连三的羽箭射杀大半。剩下的几个,发动袖箭不管不顾地向浴池盲射,很快也被射杀了。
不远处,傅温清收了箭,脸色深沉无比。
“搜,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属下令七挥手,接过傅温清手里的箭弓。
傅温清快速阔步朝浴池走去。
浴池血红一片,丝毫看不到谢镀身影,“谢二?”
……
浴池毫无反应。
“谢镀!”
傅温清又接连喊了两句都没动静,正准备让人跳下去找时。
“傅大人,是在担心我吗?”一瘦弱身影从水中扎出,头发衣服**地贴在身上,被稀释的血水自他苍白的脸颊流淌,有一瞬间像极了地狱钻出的恶鬼。
只是这个恶鬼过于单薄,让人毫无惧怕之心。
谢镀微微喘息,看着着实狼狈。
傅温清抿唇并未回复,视线扫视一圈,最后放在谢镀受伤的肩膀上,深红色染了一片,还有继续加深的迹象。
“上来。”
谢镀本人倒不急,看全军覆没的刺客尸体,又细细端详回傅温清,“大人猜到是谁了吗?”
傅温清不语,眼中颜色几乎暗到看不清,“二殿放心,臣亲自查问。”
谢镀见傅温清这副模样,心下猜到什么,歪头笑笑,不再追问,“有傅大人在,我自放心。”
他一步步从染血的浴池走出,也几乎染成个血人。在看到抱着谢时漾的小太监凑上来,眼中顿时血气翻滚。
谢镀摸摸谢时漾哭红的小脸,把小孩眼睫挂的泪珠擦去,那个抱她的小太监正是小江,已经将时漾脸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不再冒血。
只是依旧很吓人,掀开布条,一条从额头划过眉中到眼尾的血痕印入眼帘。
女孩子家家最重要的便是脸。
“带下去医治。”傅温清下令道。
“是。”小江太监领命。
本意是让两人都去医治,但谢镀未领情,朝傅温清的方向走,最后在距离他一臂的地方停下,“大人可有想好如何处理这些刺客?”
傅温清看他一眼,“先交由令七与大理寺卿查验身份。”
一侧令七闻言抱拳:“属下遵命!”
“那我可以一起吗?”谢镀抬眸。
傅温清看清他漂亮眼眸下暗藏的黑,与谢镀对峙良久,也不见他退。
“二殿下,此事臣会全权负责。”傅温清脸色严肃起来,说完迈开步子凑近,语气低沉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谢二,不该你插手的事,注意分寸。”
说罢,带着一众将领离开。
“分寸?”谢镀淡淡盯着他们离去,默默咂摸这两个字,语气难辨。
傅温清今日本还有其他事,中间收到消息折返,救下谢镀后,还要去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禁军统领呢?”傅温清朝外殿走去。
属下令七刚要回禀,一位带刀将领扑过来已单膝跪在傅温清脚下了,“属下禁军领兵伍时拜见傅大人,属下护力不当,让刺客趁虚而入,还请傅大人责罚!”
……
远处,处理伤口的谢镀朝傅温清这边瞥了一眼。
看似急忙赶来营救,实则着急杀人灭口,看来这刺客背后之人,傅温清要保。
那今日的这场闹剧注定不了了之。
不过,
谁,会是替罪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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