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迷梦
舒煌曾在信中向父亲询问师父的来历，但父亲并未回答，萨埵本人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虽然大家都猜到师父大概是婆娑高僧，但信息有限，加上师父刻意隐瞒，众人所知也只能到此。
如此看来，那日闯谷的年轻人和师父故国有莫大关系，舒煌暮卷二人此刻生出了共同的担忧：
沉月谷这片安宁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舒煌见暮卷面容阴晴不定，以为她是为身世和寒病烦忧，“等出谷了，我们一起去寻你的过去，我也会请瑾方阁最好的女医给你调养身体。”
暮卷听师兄此话说得坚定不移，但眉眼间神色又十分温柔，心海泛起涟漪，低头不语，心中却想着，此刻便好。
舒煌拿出从家中带来的各色物件，还有舒窈给暮卷准备的衣物，和她聊起谷外的种种趣事，希望能让她暂时抛却烦恼。
深夜，一日的功课完成，婆婆离开，暮卷却辗转难寐，只觉得白日里与师兄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脑海盘桓，心神难宁。
不一会她便独自起身，推开对着莲溪的窗扉，靠坐窗边，望着溪上波光摇动，神思恍惚，情绪复杂。
师兄回谷她很欣喜，但听他说起和家人相处的种种，暮卷心底难抑酸楚。
“不知生我的爹娘是不是也这般疼爱我？如果我有兄弟姊妹，是不是也这般照拂我？”
这个世界对暮卷而言，疑问太多了。
这一刻，她很想冲出沉月谷去外面看一看，找一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我的爹爹还活着吗？我的娘亲有没有找过我？
想着想着，暮卷觉得气脉堵塞，郁结难纾。
恍惚之间，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却不知该往哪去。抬头看见婆婆房间还亮着，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敲门而入。
正巧遇见师父和婆婆在手语，大概又是为了她的事情争执。
看见两位老人家为自己担忧，暮卷低下头，心神激荡，泪水不受控，婆婆慌乱地搂着她擦去眼泪。
“师父，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少女哽咽问道。
此一问勾起萨埵诸多回忆，老僧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为什么我全然不记得八岁前的事情，我连自己到底是梦华人还是婆娑人都不知道，我的父母到底在哪里？”少女啜泣。
婆婆在一旁着急地发出咿呀声响，示意老和尚快点解释。
“婆婆，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这样啊？为什么我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啊？”暮卷再忍耐不住，钻进婆婆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对于身体的异变，少女并非真的不在意，只是努力克制情绪，不愿亲人担心，如今情绪实难抑制。
在婆婆臂弯中，暮卷只觉得耳中自己的哭声渐远，身体骤然失重如坠冰窟，黑暗上涌淹没了她的意识，肢体渐渐麻木无感，神思涣散开来。
一瞬间，暮卷体内的凝霜之力突然失控，阿念婆婆环抱着暮卷的双臂突然被刺骨寒意扎得生疼，但她不忍放手，只咬牙将暮卷抱得更紧。
萨埵见状立马调动真气，将手抵在阿念肩头，婆婆顿觉暖意游走全身，放松下来，
萨埵渡来的真气自阿念臂弯融入暮卷肌体，暂时调和了暮卷身上失控的“凝霜”，暮卷身上的寒气渐渐内收。
暮卷哭声渐弱，身子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萨埵收回真气，阿念双手护着暮卷，又气又急地瞪着老和尚。
“没想到她凝霜会突然失控，唉……我明白了……便依你的……”萨埵有些后怕。
萨埵才迈出门去，正撞上被响动惊醒赶来的舒煌，“师父，发生什么事？”
“已经没事了。明日待暮卷醒来，你们一同来前厅寻我吧。”说完对着弟子招了招手，“回去吧，让婆婆和你师妹好生歇息。”
舒煌看了一眼婆婆，见她点点头示意没事之后，跟着师父一起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暮卷又陷入了那片梦境，大雨倾盆而下，雨中幼小的她在哭泣。
这一次，她在梦中闻到了一种混合着异香的腥臭味，那是一种暴雨都无法洗刷的怪异味道。
好似野狸捕食老鼠后弃尸沟渠多日沤出来的腥臭味，但又混合着一种她未曾嗅过的异香。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暮卷奇怪为什么之前在梦中没注意过这种腥臭，按理来说，这种诡异的味道闻过一次就忘不掉才对。
恍惚之间，她听见有人用微弱的声音呢喃：……吾儿……
这声音让梦境瞬间天旋地转，暮卷只觉得头脚颠悬，气血乱冲，身体忽冷忽热，已然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杂乱无章的画面和声音压缩在一起，在脑海中爆开，她头痛欲裂。
暮卷不得不用力扯呼嗓子，想要用喊叫来对抗剧痛，直至一股气流冲破她喉咙间的桎梏，她就这么从那场梦中失声惊醒。
醒来时，舒煌正伏在床前，颀长的手指与她惨白无血色的手相扣。
几乎同时，舒煌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下意识坐起来就将她搂进怀中。
暮卷浑身被冰冷的汗水浸透，大口喘气，好似刚学会呼吸的人一般。
缓了一会，暮卷才意识到两人太过亲密了些，轻声提醒，“师兄……”
舒煌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松开暮卷，别过身去，背对少女而坐。
速度太快，暮卷来不及就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瞄到他耳廓绯红，鬓角垂了几缕发丝，随着舒煌的呼吸快速颤动。
“你没事就好……”舒煌轻声说道。
“婆婆去厨房了，我替她一会……你一直没醒……”舒煌那只被暮卷捏出了红印手，此刻又紧张地握紧床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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