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依旧没理我。
我浑身轻松地转身离开。
起码这样能给父亲一个交代。
转身出门之际,一只拎着保温饭盒的硕壮手臂不客气地横在我面前。
我朝对方望过去,何老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我的脸。
“你是?”他问。
“我父亲是何继笙,我叫何颂延。”我低头恭敬地回。
“多大了?”
“十九。”
“哦,”他戏谑地笑,自来熟地抬起宽厚的手掌狠狠蹂躏着我的头发:“你看着像二十多岁的,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我失踪多年的双胞胎哥哥!”
他的笑话并不好笑,我听了只替父亲觉得悲伤。
于是态度立刻强硬起来。
我瞪着他:“我是运动员,因为常年训练才显得体格健壮,风吹日晒也在所难免,比不得你们世家子弟身娇肉贵养尊处优!”
他微讶:“干嘛啊,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吵死了,滚出去。”
病床上的人不耐地开口。
他俯身在床上,强撑着气息,喉咙嘶哑,不像是口渴得干哑,像是哭得损伤了声带,颤抖的声调只有微弱的响声,令人听起来有种喘上不气来的疼。
我立马噤声,埋头就要走人。
何棣坤不客气地将我一把推了回去。
“乖侄儿,帮你二叔叔守着他点儿,”他将飘着乌鸡汤香味的保温饭盒塞我怀里,下巴冲人一抬:“这祖宗对谁都比对他自个儿的亲哥哥客气。”
我闷着头抱着饭盒又转了回去。
听见身后何棣坤探头问屋里人:
“诶,你要实在想他,我干脆替你把他绑过来吧?”
“你放心,我早查清了他名下所有的公司和房产,算是给你道歉了,这次我亲自出马,等他哪天去车库的时候,我从他身后一棒槌给他敲晕了,胶布封嘴,黑布罩头,再给他拷上手铐脚铐,等把人运上我私人飞机了,他就算想跑都跑不了!”
堂堂何二少居然是个资历颇深的绑架犯。
我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毕竟按理,老爷子应该不会让自家嫡生的儿子们沾这些东西才对。
小叔叔闻声缓缓扭过头,先是淡淡瞟了我一眼,然后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斜他,说:“滚。”
何老二悻悻地摸着鼻子离开了。
小叔叔疲惫地阖上了眼。
心中时刻担忧着泳队的训练进度,我有些焦躁地站在门旁的墙角,正犹豫着,突然听到小叔叔肚子一声咕噜响,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拎着饭盒朝他走了过去。
我撑开床上桌摆在他面前,怕他又因为胸前伤疤的事乱发脾气摔东西,先试探询问:
“小叔叔,医生说今天可以喝点儿汤了,你尝尝吧?”
小叔叔没吭声,淡漠着脸,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下坐姿,然后用没插针管的那只手伸向床头,扯几张纸巾,费力地掖在病号服领口里垫着。
一副分明迫不及待要开饭还硬要装高冷的样子。
我忍俊不禁,不自觉抬头多瞧了他几眼。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一秒,两秒,恍然间,不知想到什么,阴郁的眸底涌动起稀碎的晶光,再下一瞬,突如其来涌出的泪水洇湿透了浓黑的睫毛。
我愣了下,连忙低下头。
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似乎在想念着谁。
来这儿两天了,我其实略有耳闻。
他在想念着一个无法挽回的人。
我举着汤勺,小心翼翼地喂到他苍白的唇边,劝解道:“小叔叔,先吃饭吧。”
他像是想起什么的,忽地撇开脸,双手按住床褥急喘几声,明明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水滢的泪珠,那么孱弱委屈惹人怜,嘶哑的喉咙里却发出不耐烦的低吼:“手机!我手机呢!万一他打电话给我怎么办!”
我吓一跳,忙起身离他远了些。
然后赶紧去窗角书桌上拔掉充电线,给他把手机拿过去。
“雷特森医生说,你需要静心养病,让我们把你的手机拿远一点儿。”我解释道。
显然雷特森医生也清楚,这位暴躁易怒的病人是因为大洋彼岸的某个人而心碎住院的。
小叔叔一把夺过手机,护崽子似的揣在怀里,一脸提防地斜着眼看我。
我忙解释:“你睡着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二叔叔的人在守着,其余人只有白天才被允许进来探视。”
见他似信非信,我抬手指出几个安装在屋里隐蔽角落的电子设备,补充道:“二叔叔让人在这间病房里装了十二个监控。”
小叔叔一脸无语表情。
然后急忙低头翻起手机来。
我站在一旁,不禁心中腹诽,既然是挽救不回来的关系,对方怎么会再联系他?
很快,我才发现他原来是切号了。
他换了一种身份,低埋着头飞速按键,凌乱乌黑的额发遮在冷郁眉间,眼尾泛着红,滚落在鼻尖的泪珠凝聚起来,随着他轻微的哽咽声一颤一颤的,最后滴落在被褥上,洇湿雪白的床单。
他在短信界面上发着一些类似于单相思的文字,“在忙吗”、“你最近过得好吗”、“上次说约见面,为什么听到我名字后就不回我了?”、“最近有喜欢的东西吗?我派人买给你”、“能不能回复我一句,我真心记挂着你”……字字句句,低三下四,没一句衬得上他何三少的身份。
听多了小叔叔荒唐的风流韵事,他在我眼里实在不像个痴情种。
可眼睁睁看着才年仅二十岁的他如同虔诚的信徒般,执着地抱着手机守了好几天,甚至连疼痛难忍的梦里都在低声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我不禁对他心生怜悯,愈发好奇起那个名为“戚时”的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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