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宴席

她想了想又道:“太后曾唤我去了一次宫中,不过没说什么话,只是教导了我一些礼仪。”

祝之林端茶的动作一顿,问:“母后没为难你吧?”

“没有。”

祝之林见她目光坦荡,似乎不是作假,但心中明白,母后对他的婚事十分不满,不会轻易在此事上善罢甘休。

他目光渐软,道:“成亲了,往后还有许多事避免不了,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以祁王妃的礼仪压你,往后有需要表面功夫维持的时候互相配合,无人时各行己事,互不干扰。”

又道:“母后那头我会帮你,有的礼仪能省则省便是。”

阮思音点了点头。

她手上一直攥着一个杯子,祝之林说话时,她将这杯子不断捏了捏,杯身都发热了,却毫无察觉手中动作。祝之林语毕,她及时回之一笑。

她道:“王爷,有件事我想提前同王爷商议。”

旁人看不出来,但她这一天的心思九转,仿佛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又在谷底,方才祝之林说完各行其事时,她心里面漫上一股酸涩,思索着要说什么话,才显得得体。

不如转个话头。

“我想做生意。”

祝之林目光一顿,没回应。

阮思音有些忐忑,她如今也算是进了皇家,本朝虽未严厉禁止皇家不允许经商,可毕竟士农工商,商最低,如今以她的身份,去做这件事实在可笑,若是被人发现,皇家的脸都会被她丢尽了。

她忙道:“我不会以如今的身份去做,我有……一个朋友,我想出资让他去做,面上就让他做老板,我有时过去看看就行。”

想要经商是她想了好几年的事,从前在蜀中时,她的铺子都被关直侵占,直到临走才要回了铺子卖了出去。手上有了钱,这件事的轮廓便越来越清晰。

虽然现在成了祁王妃,不必像在阮府时时刻担心自己的后路,可她不想再只依靠一条路,再遇见一个挫折就能把她打的爬不起来,她想有一条坚实可依的退路。

既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本想暗中做这件事,但又不太想瞒着祝之林,现今说开了,她便索性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祝之林沉默不语,但面上没有不喜之意。

阮思音提着一颗心,眼巴巴地把他望着。

祝之林看向她,见她这般模样,忽然笑起来,道:“你想做便去做就是。”

阮思音松了口气,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给祁王府带来麻烦,还一边夸赞祝之林深明大义,拍得一手好马屁,简直要将祝之林夸上了天。

祝之林笑着摇了摇头。

阮思音将桌上的交杯酒倒了满满两杯,一杯放至祝之林身前,一杯自己端着。

她笑吟吟地唤了声:“王爷,”说着举起杯,“承蒙您照顾,日后多有叨扰,还请多多包容。”

祝之林被她此装模作样的豪放之举逗笑,心头的阴翳忽然散开,忍不住配合她举起酒杯,两人遥遥一举,同时饮下这不算交杯酒的交杯酒。

后来两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在榻上睡了一夜,天一亮,就要进宫。

太后早早等着。

好在阮思音已经来过慈宁宫好几次,太后对她也算熟悉,今日的相见倒没什么特别的事,阮思音已经习惯宫中冷漠的人和事,且太后似乎不喜听她说话,阮思音只需坐在一旁陪着即可。

正听着母子二人闲聊,阮思音垂目坐在一旁,太后忽然道:“思音,你不会打理王府,皇家的礼数也需要学习,往后你每旬日便来宫中一次,我让宫中的嬷嬷教你。”

阮思音道好。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道:“今日乏了,你们要去哪便去哪吧。”

众人便退出慈宁宫。

宫门外却正好遇见过来的祝之宣,阮思音跟着行礼,祝之宣笑呵呵的,问:“怎么出来了?”

祝之林便道:“母后说累了。”

“哦,那朕来的不巧。”

不知为何,阮思音总觉得祝之宣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敢贸然抬头。

儿时的记忆重现,阮思音才明白为何御花园时,祝之宣对她说“也”迷路了,原来幼时因迷路惹过不少事,其中还牵扯着那时的太子,现在的天子。

擦身而过时,祝之宣的脚步停了停,回过身去光明正大地盯着阮思音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

*

英国公府发来请帖,说是要办一场诗会,邀请祝之林和阮思音一同前去。

阮思音本想推脱,可太后的原话,意思叫阮思音多认识认识盛京的人,免得身为皇家成员,却连盛京的勋贵人家都不认识,去了丢皇家的脸面。

阮思音只得应下,太后知道她的底细,以她如今的情状,去了大抵要丢脸,连夜将阮思音叫到宫中,学了三日的礼仪,好不容易得了太后一个囫囵的赞赏,阮思音顶着浑身酸痛的身子回了祁王府。

祝之林把她眼底的青黑看了好一阵,道:“辛苦你了。”

阮思音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辛苦。”才怪。

趁着祝之林空闲,阮思音抓住他不放,就在舒意亭把太后教给她的画像重新对了一遍,当着祝之林的面又背了遍重要人物的姓名,喜好,人物关系。

祝之林就在一旁喝着茶,时不时添一句,时不时夸一句。

阮思音确认自己已经全部记住后,仍旧觉得不放心,她从前对这些事不上心,觉得这都是小事,可自从听了太后三天的“别丢了皇家的脸面”,如今生怕自己出错,那英国公府的请帖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舒意亭的风习习吹着,祝之林泡的茶香萦绕身旁,阮思音坐在亭中,头倚着柱子。

京城中规矩繁多,而她又当了近日的出头鸟,因为祁王妃的身份,似乎时时刻刻都有目光和言语粘在自己身上,只有每次在祝之林身边,才得以放松。

眼前之物逐渐模糊,攥着的纸张慢慢脱离手心,直到轻飘飘落在地上。

发生的声响让祝之林饮茶的动作一顿,他偏头看去,只见少女睡颜沉静,从叶片下漏出的光落在她耳畔,照出粉嫩上的细小绒毛。她模样和性子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同幼时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唯有睡着时,才显出一些曾经的稚气。

此时她手掌松开,自然垂在腿上,祝之林眼眸一眯,看清了她手心上的红痕。

宫中的嬷嬷严厉刻板,阮思音背错一个字就挨一个手板,宫中的第一日,她半夜手心痛的睡不了觉,索性挑灯夜战,第二日时好了许多,却又换了一种玩法,在外间顶着茶缸站了一天,学习礼仪。她是祁王妃,虽然要求同样严格,但毕竟与宫女不同,不能想扇耳光就扇耳光,依太后的意思,便是只打手板。

坐姿行姿稍不端正,便来一板子,有时阮思音也不知到底哪出不对,却也接到了嬷嬷的示意,她只好又伸出手,几次下来,也明白了是身旁的太后故意为之。

先前进宫要求得严些,此番是因明日要赴宴,只叫嬷嬷挑了重点错处打,却也留下了红痕。

这些阮思音一次也未同祝之林讲过。

祝之林轻轻拿起她手查看,手上有快好的伤口,也有新添的印记,他无奈轻蹙眉头——母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眼前这人,也一个字都没透出来,时时刻刻见到他都是笑吟吟的。

*

次日,英国公府。

阮思音下车时以手扶车缘,不小心触及肿痛之处,下车时险些摔倒,幸好祝之林正在一旁,一把将她扶起。

阮思音口中的道谢还未说出,一道阴阳怪气的话语传来,“殿下,许久不见。”

来人是户部尚书张大人的女儿张幼宁,她口中唤着殿下,眼中却一瞬不瞬地将阮思音望着。

察觉她目光不善,阮思音只象征性一笑,嘴角挑起片刻就放下了。

张幼宁道:“原来这便是祁王妃,还是第一次见呢。”她向祝之林行了一礼,看向阮思音的眼中不掩倨傲。

阮思音没接她的话,张幼宁目光不错,直直地将阮思音盯着,她声线尖细,说起话来总透着一股刻薄之感,似乎又是阮思音的错觉。

“旁人说我还不信,现下瞧见,确实是有几分像吟秋姐姐的。”

阮思音脸色一白。

祝之林眉头微皱,眼眸深沉。

张幼宁转向他,脸上换了个甜蜜可亲的笑,道:“都是幼宁多嘴,提起吟秋姐姐,还请王爷赎罪,”说着又以帕拭泪,“只是从前这般宴席,幼宁都是跟着吟秋姐姐一起,方才想起,心中伤感。”

她眼中似有泪光,经她提醒,许吟秋的名字显然也勾起了祝之林的回忆,他眸光转暗,爬上一抹忧郁的底色。继而转身,低声道:“走吧。”

玉白袍角从视线消失,张幼宁却为侧身挡住阮思音的去路。

她已不复伤心之意,朝她道:“还忘了同王妃介绍,我叫张幼宁,自小同王爷,吟秋姐姐一同长大,若是王妃有什么不熟悉的,可来问我。”

张幼宁一言一行都将阮思音往外撇,阮思音心里沉甸甸的,低垂着眼,脸上的笑意淡到难以察觉。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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