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报社

房子和重明归郑时朗,秦霁渊太明白如果让郑时朗找房子他会多委屈自己,干脆自己搬回秦府去,把房子留给他。说来好笑,买重明本是为了填补郑时朗加班的空缺,让重明陪陪自己,现在反倒把重明留给了他。重明跟着自己那两天吃了多少苦大家都有目共睹,为了让重明长寿些,还是不折腾它了。

所以秦霁渊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小箱子就交代得差不多。回家时不巧撞见月缘在用茶点,月缘见他提着个箱子自己回来,不免多问两句。

“哥,回来拿东西啊?”

“回来住。”

秦月缘觉得莫名其妙:“你一个人?郑老师呢?”

“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哥,一个人怎么了,一个人就不能回来住吗?秦大小姐不欢迎我吗?”

秦月缘想拜托自己这个哥哥以后别再面无表情地开玩笑了,真的挺恐怖的。

“你和郑老师这是吵架了?”秦月缘试探道。

“不是。”秦霁渊把行李放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分了。”

秦月缘:“真的假的,你踹的他还是他甩的你?”

秦霁渊:“平时都在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多谁踹谁,我们这是和离。”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秦月缘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地停下了吃茶点的动作。

“什么不客气,你都要出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而且他喜欢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你哥。”

“难道不是你哥?再说了,喜欢你未必就是只喜欢男的啊,你先前不也喜欢泡美女姐姐,怎么后面就栽在他手上?”

秦霁渊一时哑然。

秦月缘哪见过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哥哥这样黯然,赶紧找补了两句:“开玩笑开玩笑,你们两个哪能分得长久,肯定过不了两天就破镜重圆了。安心啦,小别胜新婚。”

秦霁渊看向秦月缘,终究什么都没说,自己拎了箱子上楼去。推了房门,一头栽进被子里,撤掉另一个枕头,无所谓,一米八的床终于又拥抱了他。

然后他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可悲地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身旁有人,不管睡前多么郑重其事地躺在床中央,醒来的时候还是缩到一边。

白天,他往码头多跑两趟,一站就是一天。晚上,他和那些商业往来的伙伴喝了一圈又一圈,慢慢学着做生意,积攒人脉。蛟龙帮的事自刘生走了之后大多都要直接同他对接,国民党那边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套取更多情报。他的生活丰富得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过,就算没事也要找点事给自己做,哪怕跑去画室画画也好。但他确实不常去了,画室中央有一幅巨大的画作,还未完成,被白布草草盖上,且目前暂未有重启的计划。

画的是谁,不必多言。

他不会为了多看两眼郑时朗特意绕路到那座承载着两个人不多回忆的小屋,他也从来没有遇见郑时朗的运气。他好像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大少爷,这样似乎也不错,各得其所。只是已经不爱流连于舞厅,大抵因为那几晚在舞厅喝了太多的酒,舞厅的歌都听腻了。但他还是喝,反正再没有人拦。想把酒精当安眠药都是奢侈,他面无表情地灌下一瓶又一瓶,喝的是上好的美酒,用的是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方式。直到疲惫得倒在床上,今天才终于勉强落幕。

不是为了作践自己,也不是为了叫郑时朗心疼,告诉他分手后自己多浑浑噩噩。这样的生活方式已经和他契合,填补他半个灵魂的空缺。

郑时朗辞了报社的工作,是因为村上准备安排他进入汪伪卧底。周林一事几番试探使村上其井暂时相信了郑时朗,正好汪伪政府缺少自己的势力,郑时朗的卧底天分难以掩盖,他想不到比郑时朗更适合的人。再过几个月,等郑时朗和杏子成婚,村上其井最后那点防备也会放下。

报社最后交给那个曾经哭哭啼啼地从郑时朗办公室跑出来的小姑娘。副主编的德行郑时朗清楚,秦霁渊在背后请报社这些人吃了多少又送了多少礼他也略知一二,副主编趁着这个机会不知道捞了多少,把报社交给这样的人,郑时朗放不下心来。放眼整个报社,大多人不过来谋一口饭吃,唯有这个小姑娘还算一腔赤忱。

不写稿,郑时朗便把时间花在锻炼上,余下的空闲拿来陪重明。重明生性还是好动,和它待在宠物店里全然不同,他那时的冷静,大概只是因为孤独罢了。作为大型猫,重明不负众望地长到半人长,而且极黏人,郑时朗稍不注意还可能被他扑到床上。先前是郑时朗抱着它才能拉它出门,现在给它套上项圈出了门还有些它遛人的架势。

懒得出门是装的,为的不过是多挨在郑时朗怀里久一些。重明带回家的时候就已经不小。猫比人还长情,秦霁渊走后重明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这个话很多的主人,习惯他在喂食时揉着自己的头,习惯他的语调他的气味。可是它是猫,猫的落寞人看不懂。

重明比起郑时朗,显然更像秦霁渊。重明多黏自己一点,郑时朗就多记起那个吵架到最后总在委屈求和,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大少爷些。重明是猫,他是人,他的落寞重明也读不懂,就像重明一辈子也看不明白自己扑到郑时朗怀里后郑时朗看向他的眼神。

思念那么近,所爱不可及。

某天黄昏,门外响起敲门声,没想到这座房子还会有客人,郑时朗开门,对上秦霁渊那双生来多情的眼。

秦霁渊已经不再撬他的门锁,钥匙也一把不剩地全交给了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几道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就吃这些?生过病的人更需要调养,钱不够了和我说就好,秦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你,哥。”秦霁渊没眼看他那点清汤寡水,哪怕早知他定然如此。

“虽然人们总说穷酸书生,但还不至于养不活自己。只是今天没什么胃口,少吃一点而已。你先坐,我给你泡壶茶。”

郑时朗说的是真的,他本来就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先前的收入还算可观,慢慢地也攒下了一笔可观的积蓄。吃这些是出于习惯。秦霁渊一转头,重明的碗里还多见几块肉。缅因猫要吃些生骨肉,调养肠胃,在养猫上郑时朗倒是从不节俭。

重明小心翼翼地靠近秦霁渊,它已经不太认得出他,因为他身上那些杂糅的气味。不管是香水还是烟酒,都是重明陌生的,秦霁渊好像还是那个秦霁渊,只是重明已经不太熟悉。

重明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蹭蹭他的脚踝,轻轻叫了两声。他揉揉重明的头,没有久违的拥抱。秦霁渊甚至没坐多久:“不用忙活了,我过一会儿还有个饭局,不久留。只是来和你说一声,明天到老沈那坐坐,带你认识几个同志。”

郑时朗点点头。点头之后是沉默,好像无话可说。

“那我就先走了,不用送了。”

“重明很想你。”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秦霁渊就蹲下来,和重明认认真真地道了个别:“小重明,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重明好像听懂了什么,叫了两声就朝它的饭盆跑过去了。

“走了。”这次秦霁渊没回头。对方那句“注意安全”也就被他错过,被穿堂风揉碎,不知道丢去哪里。

饭局,想吃当然是哪里都有,可秦霁渊今天没精力也没胃口,要他接受自己从此和郑时朗的关系只能同今天这样短暂的照面一样寡淡,不如让他去死。

可他也无处可去,绕来绕去居然绕到报社门口。郑时朗走了,不知道谁还在加班,冒失地走进报社,同那个还在奋笔疾书的小姑娘打了个招呼。

“秦少爷怎么有空来?啊,郑主编他已经辞职了,您是来找他吗?”小姑娘抬头。

“不是。”秦霁渊尴尬地笑笑,“我来买几份报纸。”

“这个点来买报纸吗?您不用亲自来的,我记得您订过我们的报刊,新报刊印刷完后应该都会送到您家,是有什么缺漏吗?”

秦霁渊已经很久都没再读过报纸,反正没有他的文章,看哪家都大差不差,也不会再有人大胆到敢往报纸里藏密报。这个时候恍然想起那个人至今还未写完的情书,让他写情书果然还是太强人所难。

秦霁渊随手抓了一本刊物:“这本好像没有看见,可能是下人不小心弄丢了,我再买一本吧。”

不多时,他看清自己手上的那本刊物,撰稿人分明是郑时朗。

“郑主编不是辞职了吗?这本书……”

“哦,这是郑主编离职前还未来得及发表的一些稿件,他一向习惯把下个月的工作做完,提前写些书评什么的。他离职得也突然,这些稿件我整理了一下,就有了这期刊物。”小姑娘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说话的风格也早不似先前那般怯生生的。她将书递给秦霁渊,“如果有什么错漏也欢迎指正。”

秦霁渊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接下的书,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的报社,等他回神,手里只有这本刊物了。翻开目录,郑时朗居然讲了整整一期的《乌合之众》。

“群体的智慧是愚智,天才的智慧从不出于群体。大多数时候,个人的智商难以避免地被群体拉低,这是勒庞的观点。笔者则以为,其观点有可取之处,然而群体也并非一无是处,它给予个人一种秩序与规范,避免个人沉入极端化的泥沼……”

无趣的大道理。秦霁渊翻了几页,顺手将它投入路边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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