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日暮途穷,鸽谣告别老糊涂的爷爷,说晚些再回家。少女站在下山的最后一级石阶上,有些不解地叫住了子桑的背影。
“怎么?”她回过头,少女跳下台阶,三两步跑过来,抓住了她的袖子。
“公主真的要对东区的花街出手吗?”鸽谣干净的瞳孔摇晃着日月交叠下灰沉的光,“你也知道,我因为春娇的事情去探访过那些店,跟风尘女子说过几句话。”
“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子愿意委身人下,面对污言秽语仍然笑意盈盈,她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份能跪着轻轻松松挣钱的营生不好,却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挣那些辛苦钱。”
“这个道理你我皆知,那些女孩儿却被蒙在鼓里,或者被迫蒙在鼓里。”子桑挑眉,“不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吗?”
“但人很难改变,甚至东街背后还有文昌在撑腰,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鸽谣忧愁地看着她,“公主殿下,我爷爷身为掌门都无可奈何的事情,要怎么做才能好呢?”
“哈哈……”子桑摸了摸她的脑袋,“天下若有万全之法,那我倾尽家财也要买回来。”
“可惜没有,所以只能以身涉险。”空青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背后,青年站在晦涩的路灯光下,抱着胸打了个哈欠。
“可这……”
“她想要折腾你是劝不住的,”空青颇有经验地摆摆手,“横竖我这牛马刚回来又得上工。”
子桑弹了个他一个脑瓜嘣儿,“不想干也可以辞职,星宝儿你自己遛。”
“我凭本事考上的公务员,说辞就辞,岂不是很没面子。”空青啧啧嘴,揉了揉泛红的眉心,“人大学生你就别剥削了,祖国未来的花朵呢,给你薅得都谢了。”
“好赖话都给你说了。”子桑嫌弃地撇撇嘴。她转回头,朝鸽谣招招手。
“我送你回家?”
夕阳彻底在天边燃尽了,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黑夜中的少女,只有一双瞳孔亮得惊人。
“不!我搬过来!”鸽谣用力地握拳,“把活儿分我,我也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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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谣说搬家就搬,第二天就住进了小院的杂物间。
年轻人的精力实在太好。谨防鸽谣和星宝儿两个人再次打实心铸铁羽毛球抄家,在这天出门之前,子桑打发她去帮后院的小菜圃松土。
今天是她与王狗蛋约定探视李雷的日子。
李雷被收容在双极宗的地牢之中。民风淳朴的第三区至多偷鸡摸狗的小案件,涉及到成百上千万灵石的大案还是近几十年来头一次,这座弃置许久的地牢迎来了这些年来第一位住客,却只能用破败腐朽的设施迎接他。
头顶的白炽灯刺目扎眼得很,通风系统大约还是几十年前那一套,轰隆轰隆动静大,但收效甚微。刚踏入地牢,一股浓重的闷窒感油然而生,腥臭的尘土随之涌入鼻腔,子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公主殿下……”
王狗蛋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一米□□的高大男人此刻面露难色,“不如还是等明日,我们走手续将李雷提审到审讯室,这样弟兄多些。”
“他不是很配合你们,不是吗?”子桑望着他眼下的淤青挑了挑眉。
王狗蛋讪讪地挠了挠下巴,听她继续说。
“上次的大火不是意外,他们仨兄弟贼心不死,还在琢磨着捡点儿垃圾回去倒卖呢。”子桑望着地牢幽深的尽头,勾起唇角。
“要扳动文昌与花街,我们太需要撬一个豁口,而我刚好有起子。”
王狗蛋眼睛一亮,他们有一阵子没能从李雷嘴里撬出消息了。
“公主殿下,可否透露一下,是什么方式?”
子桑笑眯眯地掏出手机,打开了后置的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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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身踏入关押李雷的牢房中。
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在听见锁链响动的声音时便抖了抖肩膀,子桑踏过那些充满着斑点脏污的老式瓷砖来到他身前。未经梳洗的杂乱头发里透出一点儿凶悍的视线,宛如锁定猎物的野狼,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这里可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该涉足的地方……”他嘶哑地开口,“就不怕弄脏您漂亮的裙摆?”
“哦?我都不在意的事情,你倒是挺上心。”子桑不在意地低头看了看裙角,“你在着急什么?”
“我没有着急!”
他抬了抬手,手腕上的铐子和锁链撞在了一起,巨大的鸣响惊得外头的王狗蛋探来了头,子桑笑眯眯地朝他摆了摆手。
“你看,”她向男人摊手,“多急啊,在担心文昌和韩梅梅把你彻底抛下?”
“他们不会……”
子桑在他面前蹲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托在自己的下巴下,给自己打光。
“你相信光吗?”
李雷一脸懵逼:OAO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子桑一脸悲痛,扑闪着被灯光映得如同大扑棱蛾子的睫毛,“你的光——”
她啪嗒一下按灭了手电筒。
“死了。”
李雷:?A ?
子桑打开手机上的视频给他看,城郊那场烧毁了账目与证据的熊熊大火同样燃烧了桌面上的手办,无论是那些穿着清凉的娇嫩美少女,还是那些有着一身金属腱子肉的凹凸曼英雄,统统都被扫进了火焰之中。
“我的手办啊!!!!”李雷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我的miku啊我的铠甲勇士啊我的美少女战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死得好惨啊——”
“我问你,韩梅梅和文昌明知你的喜好,却还是一把火将这些一并烧掉。”子桑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想跑路,想切断一切与你的联系。”
李雷吸着鼻涕,想这些日子确实外头也没传消息进来。想到这里,他一颗沧桑的少男心又伤痛起来。
“哇——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不是,”李雷哭得稀里哗啦,“我要告发他们诱拐未成年少女卖p!把那煞笔洗脚城给我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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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会面的子桑起身推开门,动作急,门板差点撞到王狗蛋的鼻尖。后者匆匆忙忙地锁上牢门,三两步跟上她。
“刚刚那视频是……”
“让国师用水体捏了些假象罢了。”子桑笑眯眯地摆出噤声的手势,“继续看着韩梅梅和文昌的动作,严禁他们跟李雷传递消息。”
“是。”王狗蛋颔首,“还有,刚刚下属来报,有一位贵客指名道姓要见您。”
子桑抬了抬眉毛。
他们彼此都清楚,即使李雷答应做笔录,把文昌干的那些腌臢事儿全抖落出来,但按照现在双极宗的律法,要想凭借同伙的指证立案还是欠了些实打实的证据。
比如——
她顺着王狗蛋的视线看去,草丛窸窣,一条黑白相间的边牧摇着尾巴向她跑来。
“百里里!不得对公主无理!”浅色罗裙的女人紧跟着探出身子,被她呵斥的边牧绕着子桑的脚跟转了两圈,嗷呜一声歪了歪头。
“没事,我家也养了狗。”子桑蹲下身,摸了摸小家伙软绵绵的脑袋,这边牧盘条靓顺油光水滑,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的。
“抱歉公主殿下,参加了这么多次公开讲座,这似乎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女人微微躬身,“鸣玉见过公主殿下。”
“此处不是皇城,无需行礼。”子桑拍拍边牧的脑袋,小狗摇着尾巴回到了主人身边,“初次见面,鸣玉姑娘。”
“或者说,”子桑笑意盈盈,语气却玩味起来,“东区花街的花魁小姐。”
当红的花魁小姐抬起眼眸,楚楚可怜的眼波仿佛荡漾着千层情愫的涟漪,眼尾那点儿风情万种的红晕如醉春风旖旎。只此一眼,让那些一掷千金搏一笑的传言不再是空穴来风。
“公主……”
不等子桑反应,她便一头扑进了对方怀里。清甜的脂粉香气钻入鼻腔,一尾发丝轻拂过面颊。子桑低下眼,刚好能看见她落肩领口露出的娇嫩香肩,边缘透出些青红相交的斑驳鞭痕,一直落进令人遐想的衣领深处,在白嫩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咳咳。”王狗蛋尴尬地移开眼。
“公主,救救鸣玉……”鸣玉咬着釉面唇妆泫然欲泣,“文昌和韩梅梅他们虐待我……”
“所以……”子桑轻轻扳过她的下巴,看着那张精致的纯欲妆小脸笑了笑,“你想来我这儿?”
鸣玉水润的眸光摇晃着,“可以吗?”
“公主您就答应吧。”王狗蛋讪讪地揉着鼻子,“看这姑娘可怜的呀——”
王狗蛋话没说完,头顶树影一动,鸽谣面无表情地举着个犁地的钉耙从枝桠上翻了下来,一脚踩在王狗蛋那张板正的寸头上,把她歌一脚蹬得倒插葱栽在路边。
“答应个屁。”
她一步步逼近紧紧依偎的两个人,嘴角牵出一抹冷笑。
“公主,不是说好新来的都要遛狗犁地翻小菜圃,我看啊……”她把比自己还高的钉耙竖了起来,“这小姐怕是干不了这种重活呢。”
“呃不……”
“公主殿下让鸣玉干什么,鸣玉就干什么。”女人趴在她的胸口上,紧紧扒拉着她的腰带不撒手,娇滴滴地问,“公主该不会不要鸣玉吧?”
“这……”
“嚯。”鸽谣挑眉,“一碗好茶。”
子桑眨眨眼,这一瞬间,她恍惚有了一种自己坐拥三宫六院的美娇娘来不及宠幸的即视感,流连了这个忘了那个,快被两个女人撕成碎片了。
“公主,放手。”鸽谣眯起眼,脖子上青筋暴起,挥舞着钉耙大步流星地欺身上前,高举铁柄重重落下。
“看我收了这绿茶味白骨精!!”
*关于子桑的三宫六院
家族荫蔽的嫡出小姐,年纪小小单纯暴力——鸽贵妃
出身贫贱的舞女,茶味出众却实在貌美——鸣答应
空青:那我是什么。
子桑(思索片刻):太监总管空培盛
空青:当牛马就算了不要把我的东西都拿掉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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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贩卖春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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