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升

沈建业看着江至摸着自行车爱不释手的模样感到了巨大的满足感,好像自己兄长的责任在江至身上得到了充足的体现。

他带着江至在平江街上溜圈,为他扶着车,江至也歪歪扭扭的骑,他终于放声开怀大笑起来,压抑了这个少年许久的精神气在这个时机冲开了些许。

也许沈建业早已经看出来江至的惶惶不可终日,这个少年始终怕自己也如母亲一般,呕血失去尊严的离开这个尘世,于是他离可能害他的人远远的,再也没有了安全感。

沈建业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让这个少年收到受到一点伤害,但他希望能竭尽所能的保护他。

江至虽离京已久,但是北城里认识他的依然很多,毕竟以前他也是炙手可热的社交圈红人,不过都是别人讨论他,他自己是从不参与的。一为他家中规矩多,二来他仅剩的娱乐时间也都被沈建业,陈竟,白家少爷瓜分了,其中以沈建业分得最多,还得得益于沈少脸皮厚,能扛得住江父的威压,并且毫不惧怕。

但实际上沈少是个品学兼优的人,被沈少带着玩总比不知名的小混混好些,江父在数次儿子被拐走时这样安慰自己。

正是平江街上江至放肆的骑行,俊秀的脸庞来回掠过。有心人自然认出了这就是江府的大少爷。

江升在接到他老爹的命令时还有些不敢置信,他爹说让他去接他大哥回家。

听到这话江升瞠目结舌,他朝自己老娘看去,江太太眉头紧皱,但在他爹看过去的瞬间就变换了脸色,笑着说:“是该接回家的,江家的孩子怎么能住在外面,让别人怎么看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苛待委屈了江至呢。”

他娘惯常是个会打机锋的,他爹这会倒是一言不发了,他娘便眼神示意他赶紧接下这个差事。

江升有些不平,以前他们生活在乡下,要看乡下老太的眼色,后来到了江府自己家还要看大太太的眼色,终于熬到大太太死了,他爹的眼色还必须得看,没完没了的束缚。江升越发厌烦。

可也没办法,他们是在老爹手下讨生活的人,离开老爹,他们就一无所有,不像江至,他的哥哥,娘死了爹厌烦就跑到别的亲人那的大房子去避闲。

他对这个哥哥的印象并不深刻,他从乡下来到硕大的江府时,心里满是乡下野小子的狭隘心理,想着这个花瓶能卖多少钱,椅子能卖多少钱,他娘拍着他的头让他叫面前穿着上好绸缎的大老爷爹时,他瞪得眼珠子要出来,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尊贵的大老爷竟然是自己这个野小子的爹。

也是那时候,江升看到了自己的哥哥,江府的大少爷江至,他站在江父的身后,穿着一身蓝色小马褂,看着他们,雪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却让他心里生出些高不可攀的感觉来。

大少爷也许是在心里想这两个乡下人原来就是他的姨娘和弟弟。

他们两个相处并不多,刚开始江升在府里生活的像野狗拴上了缰绳,带着对陌生地方的警惕过活,江父对他也不甚热络,也许江父对什么都不热络,他早出晚归上朝下朝,对权势似乎更加喜欢。

府里有个久病的大太太,长的漂亮如同村头二狗常常挂在嘴里的仙女。

二狗说仙女住在天上,下凡来人间历练的话人们也能认出来她,因为仙女的模样总是美于普通人的,你只要一看见她便知道她就是仙女,因为太美了!

大太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也是江至的母亲,这样的一个仙女却有着药师不可医治的病症。大太太比他母亲要美上太多,以至于一直让江升疑惑,在这样的美人面前,他爹是怎么又看上他娘的?也许男人都生性浪荡,他也不例外。

江升在江府老实了一段时间,在江父不搭理他,大太太久病深居简出,他娘习惯讨好江老爷也不大管他,至于江至,也许这个人都忘了他爹给他带个弟弟回来,他每天除了死读书就是扒着窗子等别人带他出去玩。

江升乐得没人管,便时常溜出去玩乐,渐渐的跟京城里的少爷小姐们都搭的上话了,别人也尊称他一声小江少爷,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也愈加对他敬畏。

当他溜溜达达地从长廊上踱步,觉得自己终于丢掉野小子的时候,江至从外面回来了,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路过他。

只一眼,就让江升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泥里面打滚地野小子,看着高不可攀地江大少疯狂羡慕。

这个人是注定要继承江家的,到时候他是江家的老爷,那我呢?我不过是他的半路来的弟弟,我们只是有一点血缘关系,却不是一起长大的,既没有亲情也没有友情。我在这个江家该怎么办呢?江升时常会这样想。

他母亲也会想,她想的更加夸张,觉得江至是个养不熟的。她回到江家不仅讨好江之延,她还去讨好大太太,和江家的大少爷。可不管她怎样讨好这个未来的当家人,得到的都是一声不冷不热的谢谢,她送去的点心他不吃,送去的物件他随手放着。

也许等到江之延老了之后,他们依然会被赶出江家,流落街头。

宋芝不甘心这样。当初宋芝被送到乡下生养,仅仅只是因为江父听信风水先生的谗言,说江父仕途受阻是因为家中有小人犯冲,一查查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望着江之延冰冷的目光,宋芝知道只有自己远离江家,不然孩子都可能保不住。

后来朝廷覆灭,新政府建立,江之延的同僚死的死,蹲大牢的蹲大牢,他安然若素的继续当大官,仕途一帆风顺,这才接宋芝母子回府。

宋芝母子在乡下受苦,不可谓不恨,那位风水先生在乱世中颠沛流离,江之延早已经将他忘在脑后,后来宋芝偶然找到街头行乞的他逼问他所言是否为真。

那老道哆嗦着,怕宋芝也是找他寻仇来的,痛哭流涕的说:“老夫所学,不过皆是坑蒙拐骗,全凭客人思量,若信则真,不信则假。老道此生为皇帝太后算过,为达官贵人算过,到头来也都是一场泡影,老道此生再也不算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一命。”

宋芝闻言冷笑:“你害我如此,自然不可能让你一走了之,你接着当你的风水先生,自然有荣华富贵等着你,只要你为我所用。倘若不愿,那你只能就此了却残生。”

就此,一日风水先生找上了江家,门房以为他是乞丐正待打发,老道突然眼露精光,喝道:“我乃风阳观第十三代传人,曾服侍过太后先皇。曾为江家卜过数卦,尔等也敢拦我?”

门房这便拿不准了,请示老爷,一向信赖风水之说的江之延自然认出了这是有名的风水先生,自己仕途安稳,家庭和睦也算有他的一份功劳,自然好生招待了一番。

却不料酒足饭饱之后,老道却开口说出了让他猝不及防的一番话:“我观江大人这府邸隐隐约约有红光泄露,红为大凶,因此上门叨扰,是为提醒江大人注意祸患。”

这一番话让江之延惊疑不定,他斟酌着问老道:“不知是何患?”

“人患,于大不利。”

“红光所指何处?”江之延乃前朝重臣,虽被新政府纳用,但依然如履薄冰,害怕行差踏错,步了同僚后尘,一块到西天见了皇上太后去,便因此对老道的话极为重视。

“于后院,乃贵人,隐约为命盘变化,由详转祸,久而久之祸乱门楣。”

老道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甚至分文未收,这更令江之延心惊胆颤。

这萍水相逢的一番话终究在他心里起了间隙,况且他家中门道,老道怎么可能知晓呢?因此红光祸乱一事想必为真。

后院住着江夫人林秀,久病难医,正是应了那句命盘变化。

后来大夫人的丫鬟来他这说大夫人的药用完了,宋芝正好也在,便自诩好心的说帮大夫人看看药方,直言说该药方过于温和,不利于病,添了几味药材。

江之延凝眉看了半响,他懂得些医理,自然能看出些门道。可他还是命人将药方换了,说是老爷允许的。

宋芝也时时往后院跑去,姐姐妹妹的一番陪伴寒暄,作出一副情深的模样,一度让江至觉得自己母亲与她感情颇深,感念于她的陪伴让大夫人不至于觉得孤单。

江升自然知道他娘是种什么人,宋芝也没瞒着他,常常笑着对他说:“我儿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可得好好孝敬你老娘我。”

光读书是没出息的,宋芝口中的出息是指继承江家。江升也乐于跟江至抢东西,他想知道,到时候江至是不是还只轻描淡写的看他一眼。

其实从江升被江之延送去初等学堂时江至就已经很羡慕他了,他有时候藏在柱子后面看江升满面愁容地去学堂上学,学堂在北城西,离这边很远,有一次江至跟着沈建业出去玩路过学堂,艳羡地贴着墙角听里面传出来的读书声。沈建业说里面的老师用教棍打人很疼,他也是初等学堂出来的。

江至想我的老师不会打我,但是他会告诉父亲,父亲会拿着鞭子打我,只要我在课上走神。

可这一切江升并不知道,他以为他的哥哥每天就在等着继承江家。

大夫人死了,里面有宋芝的一份功劳,还有江之延,他们共同图谋,江升一清二楚,他冷眼游离于江家之外,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留恋,所以看什么都格外清楚,除了他的那个大哥。

这个大哥似乎对江家也丧失了留恋,大夫人死后他就出走了,这个江家上下都知道的谋杀,可能熄灭了他对江家最后的温情。

这是父亲默许的,甚至推波助澜的。江家也许以后就是我的了,况且江家也没什么旁支,像个没落的大家族,他这样想。

可江升也没什么可开心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胡混,学业能逃就逃,他老爹在江至走后像是突然觉醒了父爱,缓缓倾注了一些在他这个一直被忽略的二儿子身上,让他即使中等学堂成绩不好也依然升入了数一数二的大学。但也许是他娘吹枕边风吹的。

让他猜猜他娘会说什么,大概都是一些父子离心的话。

“知道了,我会将大哥带回家的。”

江升吊儿郎当应下了。可他出了门就随手拉了一个小丫鬟回到自己院子里,一番折腾下来他才认真看了眼身下小丫鬟的脸,叫春巧儿的,他哥曾经的丫鬟,江升摸了摸春巧儿的脸,应该不会比他哥的滑嫩。

春巧儿红着脸蛋□□,江升突然发狠攥住了她的脖颈,直将她的脸攥得呈现酱紫色才微微松手,春巧儿顿时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哥有没有碰过你?”

这是二少爷不知道第几次这样问她,春巧儿艰难的呼吸着,脚背绷直在床上挣扎,她勉力才说出每次一样的回答来,“没——没有。”

听到这句话江升才满意的彻底放开她,自行收拾收拾身上爽利的出去了。留下春巧儿瘫了一般趴伏在布满狼藉的床上剧烈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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