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泊收到了一封短讯。
——您好，感谢您为中心区建设的付出，现发放本月津贴，您的账户余额为36000**……信用点，如无疑问，请点击确认。
她看着数不到尽头的数字，短暂出了会儿神。
作为第一研究所的负责人，棠泊在过去数年间不知疲倦参与各项实验，只为拯救病毒与天灾肆虐的世界。
可惜没等她实现抱负，身体先拖垮了。
她拔下手背上的留置针，从病床起身，双脚触地时踉跄几步，花了番力气才走到落地窗前。
灰暗景色充斥眼眸，除了密集的建筑，这里没有半分植物的绿意，城外黄色烟尘触目可及，感染病毒的动物发狂吼叫，不时与清扫队爆发冲突。
今天的空气的污染程度仍旧停在极重度，行人身上裹着厚厚的防护服，行色匆匆，不敢作片刻停留。
难言的环境没改善她的气色，通讯器不停了震动催促确认，棠泊被催得难受，低下头处理。
指腹刚触及屏幕，短讯突兀卡顿片刻，没能成功确定，屏幕瞬间充斥绿色的数据流。
骇客攻击？
棠泊瞳孔微缩，迅速将通讯器从手腕拽下，却挡不住麻痹痛感。
她恍惚间看见原本提示工资的讯息变成另一行字：「您已同意契约模拟器，请尽快踏上成神之路，建立属于你的信仰，抵达无上神明。」
一阵眩晕吞噬棠泊的理智。
医院的灯光闪烁数下，又在数秒后明亮如初。
只是原先立在窗边的身影消失不见。
“棠泊！”
带着怒气的斥责炸响，连着桌面一齐震动。
细碎的寒意拉着棠泊理智坠落，像有什么东西极轻地舔舐着后颈，点点刺痛拉回她涣散的神智。
汗毛一个接一个竖起，棠泊猛然清醒。
她本该在医院等待死亡将临，这是什么地方！
对面的女人脚踩双墨绿色高跟鞋，身上风衣随意系着，有些累赘，不太像废土会出现的穿着。
不等棠泊继续疑惑，女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不想干就滚，想得到神明注视的年轻人应有尽有。立刻停止你愚蠢的目光，好好工作！”
棠泊张了张嘴。
她这是濒死前的幻觉？没道理出现些她认知以外的画面。
神明？
如果真的有神明，人类末世七十年的挣扎不会那么艰难。
没看到预料的反应，法娜神色不虞，“蠢货，外面的钟已经敲了十三下，难道还要我再教你一次流程？”
她不着痕迹打量，这女孩过往总会因她不加掩饰的细碎恶意颤抖，恨不得亲口恳求留下来的机会，不论受到何种刁难都未想过反抗。
可此时棠泊眼中的质疑明显，简直像变了个人。
棠泊抬眼对视，“现在是新历几年？”
法娜眼含轻蔑，“新历？如今是光明历2087年，风暴历210年，哪个算是新历？”
这儿的建筑复古却安逸，很难在末世存在。她起初猜测现在是人类战胜天灾后的重建时期，但女人的回答否定了这个答案。
能让她突兀出现在陌生的环境，这不是普通人拥有的力量。
水波般的绿纹因她的念头跳动，汇集成文字。
［模拟器激活］
［你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存活至工作时间结束（倒计时8:00:00）］
模拟器？眩晕前她好像在通讯器上看到了这个字眼。
棠泊抿紧唇，静观其变。
［由于你未产生任何异议，自动跳过引导环节（倒计时7:59:59）］
棠泊：……
她沉默的意思是这古怪东西可以尽情讲解。
给我回来！
内心的呼喊唤不回诡异绿幕，棠泊叹气。
初次交锋，她完全落得下风。摸清底细之前，棠泊不会轻举妄动。
「充满恶意的一击从你的后方来袭」跃动的红色猛然在棠泊眼前蔓延。
桌椅被暴力推倒，棠泊迅速旋身躲避，却远不及袭击者的速度。
“你！”棠泊被掀翻在地面，吃痛倒吸了口凉气，她张口要指责，突然注意到头顶覆满墙壁的绘画。
那是歌颂神迹的画作，画面中心的女人满脸仁慈，正向他人传授知识。
在壁画下，灯具中包着小小的圆球，不靠任何支撑便浮在空中。蓝色调的窗户紧紧闭合，映出少许昏暗的人影。
她完全不熟悉这样的装饰风格，仅凭那顶灯就足以让她思维迷乱。
这东西靠'磁力'悬停在空中，若不是依靠极高的科技水平，难道所谓神明真实存在？
“在招你来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你脑袋不好使。”轻飘飘推倒桌椅的人低下头，露出双幽蓝色瞳孔。那双浸有敌意的眼眸，简直像鬼火飘摇。
“额？”棠泊望向右手。
绿色的鞋跟压在上面，法娜正不断加重力气。
“我是你的担保人，有权处置你工作时间一切事务。”女人眼眸转动，蹙眉打量棠泊的面孔，“你在看什么？”
经由她筛选来的搬运工是个软弱的女孩，一个眼中总是满溢着对神明狂热的羊羔。
可今天，她竟然用一种新奇兴奋的目光看向袭击她的武器。
笃。
不待法娜继续思考其中怪异，玻璃敲击声传来。
廊道上站着个高挑身影，法娜转头看了眼，眉皱得很深。
法娜：“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听着，不管你有没有记清流程，最好能保住你这条小命，别连累我收尸。”
玻璃又被敲响，这次，一丛红色的发丝从窗后漫来，少年毫不掩饰向女人发起牢骚，“法娜，别做让人生厌的事嘛，你知道它们太喜欢血味了。”
“呵，用不着你在这里乱叫。”法娜抬腿踩着规律的步伐走向另一道门，连眼神都不愿回。
谁都知道处理死灵的两位是怪胎，一个冷得能冰到人，另一个朝谁都热情奉笑，两个极端凑到一块儿，却能将人耍得团团转。
此时死灵变多，他们队伍正缺人手，没人想进去做苦力。
没注意法娜见瘟神似的态度，棠泊眼中因痛充盈生理泪水，缓缓起身，感受着痛觉快速伸缩手指。
她的身体早因基因崩溃失去多种知觉，此刻骤然充满活力，感觉很新奇。
「恭喜你在一次袭击中幸存，情景引导结束，模拟器已激活。」
绿色的桌面再次浮现，一张印有与棠泊侧脸极为相似的卡牌收拢在槽中，飘到空中开启。
［角色卡：你是一个不够熟练的搬运工，就职于伦德市最大的医院。你不懂医院为何要在夜晚悄悄处理陈列已久的客人，就像你不明白为何选择这份危险的职业。
特性：一定的愚钝（过去）、十足的狂信徒（过去）、满溢的好奇心
人际关系：你有两位有些奇怪的亲人
一个忠告：这是张过于平庸的卡牌，选择这张卡牌开始游戏的你需要思考自己的智商。］
一种淡淡的被羞辱的微妙浮现在心头，棠泊闭上眼睛，无师自通关闭绿幕。
“发什么呆？”金帕热情凑过来。
热烈红发刚好遮住模拟器最后光芒，棠泊垂眼看凑到她面前的少年，不算讨厌。
“说好要在工作结束后带我去指导你弟弟，走嘛，早点开始工作。”
「触发了一次引导事件」
［西奥兰的居民从不信奉太阳，在乌云笼罩之下，这里是「孕育智慧」与「警醒风暴」的属地，在智慧萦绕的林地，女神的裙摆隐没于群星之间，携带海洋咸腥的暖风永不消逝。］
［阶段事件一：瓦解「孕育智慧」笼络的信仰，或者渗入祂。请策划足够精彩的故事。］
棠泊从不将希望寄托在神话上，仅根据字面意思推断，她似乎需要与这世界的神明博弈？
这就是让她到这世界的意图？
不知道这位自来熟少年的名字，棠泊继续沉默消化信息。
窗外的人终于觉得等待时间过长，推开门走进。红发少年蹲在棠泊身旁，向那人眨动右眸：“没受伤，今晚会顺利哦。”
“嗯。”来人是个身量十足挺拔的男人，手始终压着腰侧的剑柄，眉目凌厉带有淡淡戾气，仅从外貌判断，这人大概率不好接触。
随着他接近，男人面上的阴影消失，眸中还夹杂着丝难以理解。
犹豫片刻，利珀卡开口，“你姓什么？”
“棠。”
“Tang?”利珀卡摇头，“不是祂的眷族，拿着。”
纹有绿线的绷带丢向棠泊，不用她反应，金帕积极夺过来缠上她手臂，几句简短的祷语之后，莹莹绿光浮现。
这没头没尾的话算什么意思？棠泊皱眉，手指下意识在绷带上摩挲。
直至完全感知不到神秘男人的气息，她收回视线，跟上红发少年的脚步，指着手上发着光的绷带，“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脚步在漆黑的廊道中打转，前方的少年心情不错，声音带着笑意，“早告诉你喊我金帕，别这么客气。”
在棠泊认真的目光中，金帕夸张叹气，“行吧，这是秘质，里面的力量能保护你免于受伤。”
金帕擦开火折子，琥珀色眼睛在火光中映得更亮，“今晚只是些体力活，我们的力量不好施展，没法及时帮你解决危险，得小心些。”
棠泊接过火折，停在地室门前。
令人疑惑的构造再次出现，这东西在擦了火柴类似的东西后才亮，但主体与燃料完全不搭边，一团光轻轻漂浮，让人无端联想到太阳。
“它也能保护你一次，别担心，利珀卡那家伙送你的秘质同样不算弱，我们都守在外面。”
鎏金色眼眸远在几米之外，利珀卡靠着墙，视线随意浮动。
在两人目光下，棠泊只得迈步，小心踏入暗沉地室，绿幕漂浮显现，新的介绍不间断弹出。
［进入新手教程］
［西奥兰拒绝光明，黑暗同样将远离。在「孕育智慧」的笼罩下，死亡是容易解决的事件，可惜，小小的漏洞绽放于伦德市。
或许，他正在死？］
啸声自耳侧传来，空洞悠长，击得人耳膜鼓动。
这不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声音，棠泊退后一步，躲过人形怪物的袭击。
地室的门牢牢掩盖住明亮光线，她只能看到怪物眼中红光……以及，暗处影影绰绰的数道视线。
［……它们希望吮吸你的血液。（倒计时7:30:19）］
搬…运工？
迎着目标们露骨的打量，棠泊后退一步，搬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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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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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亡阴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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