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含尸臭的劲风袭上面门，棠泊瞳孔微微收缩，以刁钻的角度躲过。
绷带散发绿光，挡下弥漫的尸气。
几次躲闪下来，棠泊愈发适应这具身体，使出许多前世只能于理论层面上学习的体术。
重生前她患有基因崩溃症，身体孱弱，就算一直跟着中心区的异能者学习，依旧难以自保，更别提依靠自己对抗满室的怪物。
与之相比，此时身体上的轻盈感让她沉迷，若不考虑体力消耗，她愿意在这儿溜整晚怪物。
棠泊看向黑暗中缓慢接近的人影，压下心中兴奋。
在光线范围内的怪物明显速度慢上许多，她需要多注意背后没被笼罩的位置。
保险起见，她不想被这些东西近身。
“喂，把原主的记忆传给我。”棠泊开口，缓慢退向接近地室的入口，不给怪物绕到身后的机会。
绿幕抖动片刻，不情不愿浮现：「原主已经消散，需要你自行探索！」
那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棠泊眉头皱起，一脚踹向扑上来的瘦弱死尸，没有记忆，她没办法毫无痕迹融入原主的生活，想想就麻烦。
鞋尖陷入怪物腹部，软烂泥泞，惹得棠泊愈发皱眉，她索性借势将其踹飞，侧身拉开距离。
“啵。”
气泡破碎的声音极其轻微，怪物静默一瞬，软软倒地，彻底陷入沉寂。
能杀？
还挺简单。
棠泊顾不上恶心，取来最近的利器飞速在死尸体内摸索，三两下探清结构，却没能找到破碎的位置。
收起利器前，她习惯性捞起火折在上面烫了圈。
一套动作下来，她哑然，抬起手背揉松紧绷的脸颊，差点给忘了，这里不需要严谨的实验流程。
而可利用的利器，在这里只是普通的废品，无需二次利用。
她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这世界的人类结构与她原本的世界没有明显不同，她研究出的杀招能照常使用。
坏消息是，简单解剖没让她发现控制死尸活动的部位，难以汲取经验对付其余怪物。
真棘手，棠泊深吸口气，脑中细细梳理。
门外的人极为信任她，到现在没有发出任何问询，并不担心她死在里面。
以金帕轻松的态度，今晚的工作不会太难才对。
一定有信息被她错过去。
可今晚所有信息已梳理一遍，她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对了，信息！
从始至终在为她提供信息的存在只有一个，而这东西正在她视线边缘数着倒计时。
“你给我的任务是争夺神明的信仰，这个世界上成神并不简单吧？但你又提示让我策划足够多故事，所以，信仰在故事流传中诞生？”
绿色波纹在她眼前跃动，不明白她的意思。
“别装死。”
「你想做什么？」
有反应。
棠泊勾唇，“有什么比掌握死亡更能赢得信仰？”
「这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你应该挑选不易被发现的权柄。」
棠泊挑眉，绿幕显然存在一定的自主意识，甚至能展现出情绪波动，这意味着她们之间有谈判空间，她只需要挑选合适的筹码。
“但至少，这是个能让我尽快融入新世界的选择。以这个角度考虑，死亡足够简单明了。”
“我猜，你把我带到这里，并不想让我立刻死亡。”
「……」
绿幕倔强显示了一行省略号，水样的波纹晃动，它正在考量。
情绪还挺丰富，棠泊在心中暗叹，分心躲过数道攻击。
以自身生命做筹码是下策，可惜她目前掌握的信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快点决定。”
在棠泊的催促下，绿幕终于有了反应。
眼前视线突然被黑暗笼罩，火光剧烈抖动。
没有光，怪物的动作会加速不少，届时她的境遇会更危险。
不等棠泊举起利器格挡，突兀眩晕袭来，直拉着她的意识升向高空。
她的灵魂似乎完全脱离身体，而绿幕化作屏障，包裹在她四周。
字体在其上流动：「角色卡权柄已确定，信仰收集中……」
她的意识坠落在漆黑的大厅，血红的烛光恍惚照亮一角，流动的鲜血如红色绸缎般舔舐着地面，聚集的信众痴痴注视中间的圣杯。
随着她的降临，圣杯中漫出汩汩水流。
“神迹！是神降！”
大厅中声音无尽嘈杂，棠泊却奇迹般将每道声音尽收入耳。
其中大多是毫无价值的呢喃，只有几道异常突兀。
“该死的，我明明完全没有按照正确仪式进行，怎么成功的？智慧在上，我并非异教信徒！”
“天啊，血族鲜血换成红茄汁也行？早知道我多换些材料，又剩下一笔钱，嘿嘿。”
“小小邪神，被女神发现，等着灭亡吧！”
棠泊：……
她的信徒怎么看都要完蛋了吧？叛徒的数量怕是比真信徒多！
「…你力量不够，只有收集小规模的集会信仰不会被发觉，以后会有更优质的信徒。」
谢谢你，暖心侠。
棠泊心中微哽，探头从圣杯边缘打量信徒。
他们身着白袍，面容掩盖在尖锐的鸟喙面罩之后，别说记下信徒模样，在这幅打扮下，棠泊甚至分不清高矮胖瘦。
强烈的窥视感猛袭上心头，棠泊瞬间警觉，转动视线。
烛火边缘，一缕灰发自兜帽下探出，金色的瞳孔极亮，一眨不眨看向圣杯。
「那是你的目标。」
不用绿幕提醒，棠泊集中精神探听那人心声。
先出现的是道悠长的叹息，音色沉重枯老，叹息之后，清冽男声响起：“对死亡不虔之人竟能目睹神降，恶心。”
毫无征兆的，灰发男子翻转匕首，刺向心中异响最强的叛徒。
人群因他的动作骚动四散，却挡不住男子清洗，再一道饱含恶意的心声浮现，“回转之路是我主最大恩赐。”
不过片刻，地上粘稠血液又添几分，罪魁祸首游离人群之外，安静擦拭匕首。
棠泊待在圣杯中目睹全程，心情激荡，带着水液不住晃动。
末世凶险万分，生命尤为珍贵，律令严禁自相残杀，幸存者就算为了生存算计，也不会像今日这样**。
她再次意识到这世界的疯狂，可在忌惮之下，征服欲不住滋生——拥有极端的信徒，掌控他们的**，将疯子的爪牙磨碎。
她决定做些什么。
“正视我。”
声音波纹般回荡在厅中，带着扰乱人心的魔力。
待目光齐齐射向圣杯时，地面鲜血尽数消失，而圣杯中原本澄澈的液体转为深红。
棠泊视野中，绿幕正逐渐淡化，而属于她的角色卡下，新多了一行字。
「权柄：回转（初级）」
「少量的信仰支撑浅薄的仪式，恰好你的信徒所求不多。」
……
力量消耗比棠泊预料快上不少，在眩晕前一刻，她再次撞进那双金色瞳孔中，那里不再充斥冷冽死寂，取而代之的是野火般蔓延的疯狂。
「他有成为狂信徒的潜质。」
棠泊扶了扶脑袋，“不急。”
让她先仔细瞧瞧这世界再说。
至于现在…她抬眸打量地室，这里平静得不像话。
腐臭、蛆虫蠕动般的骚乱、尸体乱晃的肢体通通消失。同时，她寒冷的身体中充斥暖流，那是切实能感受到的力量。
怪物们显然被她掌握的力量压制，变回老实的尸体躺在地板。
棠泊看向推车，认命挨个搬运。
-
直至最后一具尸体坠地，严丝合缝的大门弹开一道缝隙，紧接着，火红的发丝探来，颇有副鬼鬼祟祟的气质。
金帕抽动鼻子，依靠惯性想要抱怨地室潮湿的味道：“什么时候清理……唉？”
仔细嗅闻之后，他睁大眼，常年笼罩的腐臭彻底消失，任他如何搜寻都察觉不到，“这里的死灵味儿竟然消失了，哇塞！”
利珀卡可有可无点头，剑柄随着他的动作撞击在墙壁上，“早点干活。”
棠泊撇向这人，心中默默为他的催促点赞。早点结束发薪水，她还得摸清原主身份。
三人将死尸运到了另一间宽敞地室便退到一旁，默默注视一位身着白袍，头戴白鸽帽的老人顿挫着念叨祷词。
没有温度的火焰燃起，不过几秒，这些曾被棠泊血液勾动的怪物便化成灰烬。
白鸽老人弯腰将灰烬收拢聚合在一只银罐中，最后与数不清的银罐一同放到壁龛。
金帕狠松了口气，“完事！真顺利！”
棠泊被他激动的语气感染，不自觉染上笑意，“可以下班吗？”
“当然，说好了送你回家。”金帕咧唇，露出两颗对称的虎牙，“每次轮到你值班，我们的工作就轻松不少，这是我早就许诺给你的报酬。”
“是吗？”棠泊声音渐轻，“能给我讲些你遇到的趣事吗？”
“大多时间被死灵追得满地室乱跑，枯燥无味…不过有女神庇佑，也没受过伤。”金帕挠向下巴，冥思苦想半晌，被利珀卡推搡着走了两步。
他抬起头，发现白鸽帽老人已经离开，摇晃脑袋，“等我想想，现在带你去领报酬才对。”
套话失败的棠泊抱着小袋货币，推开医院大门，第一次打量门外世界。
天幕漆黑，少有的路人行色匆匆，穿梭于狭窄巷道中，远处，教堂模样的高楼散发莹莹白光，强势占据视线焦点。
单从外表，远无法窥见深埋其下的疯狂。
金帕先迈出几步，察觉到棠泊愣神，站在原地侧身，“再愣着我就要走错方向了，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随便看看。”棠泊早收回视线，她拢紧身上外套，跟在自来熟少年背后。
让她带路才是铁定走错方向。
此时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竟生出些茫然。
她在原来的世界没有亲人，唯一的报负在死前已经实现，可谓无牵无挂。
但现在，她多了亲人，多了个纠缠不休的绿幕，还不清楚原主去了哪里。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
自然…也包括照顾好原主的家人。
她从来没有与亲人相处的经验，留存在记忆中的，只有研究所几个同事与家人通讯时幸福的表情。
亲情于她而言，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到了！”金帕想抬手敲门，想起房子主人就在身边，他索性退后一步，给棠泊留出位置，“他们可能睡了，我小点声。”
棠泊摸出唯一的钥匙，手上还算平稳，对准锁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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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阴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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