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伟依旧是准时开了店门。
最近鸭货卖的不怎么好，似乎从前几天收了张湿漉漉的纸币后，他店里就不怎么来人了。虽然偶尔也有几个人进来，但是要么是觉得太贵，要么就是凶神恶煞——这种他一般也不会加量，总之挣不了几个钱，每天的成本都高的很。
所以厕所里堆了两桶‘二次加工’后的鸭货，就等着散散味道就可以再次上架了。
王明伟皱着眉头，听着今天的新闻。
严打马上就要过去了，运气还行，最近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幸好也没什么微服私访的‘钓鱼佬’。
他胳膊支在玻璃柜子上，仰着脖子看向门外来来往往的人。
“生意不好做啊。”他嘴里嚼着槟榔，腿还抖个不停。
殊不知，此时的厕所门口，几位不速之客正在那里大声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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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带着这些小蚂蚁过来干什么？”魏骏杰十分瞧不上老大带来的一群胆小蚁辈，虽然自己也是个鼠辈，但好歹能帮老大刷手机，这群蚂蚁有什么作用。
方寒浴不以为然地看向自己从楼下招募来的白蚁们。
他本来打算用点家里废弃的木头家具来贿赂一下楼下安居乐业的白蚁们，但当他进了蚁巢，白蚁们的蚁后就和魏骏杰一样纳头便拜。
就省了不少的功夫。
虽然做人的时候白蚁确实烦人，但不做人之后，他还是蛮喜欢这些有用的小动物的。
二位好汉带着白蚁大军混进了后厨。
王明伟的收音机声音开得很大，平日里估计就不在意四处的邻居是不是会被这些嘈杂的噪声吵到，这次也就没法听到这群不速之客非法入侵的声音。
也算是人坏自有天收。
方寒浴指挥着白蚁们瞄准厕所的木门，一起努力分批次工作，把门锁边上的木头先啃掉。
最好能把门直接吃完，但估计这比挖穿肖申克监狱的墙还难一些。
毕竟他们并没有坚定的信仰。
而且救赎之路也不在其中。
‘救赎之路’在的话，也得被他们当零食先吃了。
书纸肯定比烂木头好吃。
而且这里的烂木头早就被香料和染料都腌透出来了。好在白蚁们任劳任怨，比起某广东双马尾更能吃辣一些，也就顺利把锁弄了下来。
魏骏杰见着锁扣掉下，双腿用力，飞跃而起，在方寒浴的领导和帮助下，成功接住了锁，没有造出什么大声音。
当然，方寒浴的领导和帮助，主要起一个造型的作用。他那点小短腿，完全没法做出什么帮助。不过鼠鼠和白蚁们都认为，这件事情的成功，要完全归功于老大。
方寒浴十分满意团队的这次行动。
他指挥着魏骏杰把锁放到一边，就等着方丽钟接到信息，来到这边，就可以给这个店员一点小小的惊喜。
必要时还可以给他一些颜色瞧瞧。
影响人民群众食品安全，是可忍，鼠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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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丽钟没穿着警服。
她昨天收到了方寒浴的消息，今天就便装出行，打算赴约。
她并没有请假，只是刚巧轮到她补休，真是十分巧合。
方寒浴很少在晚上临时约第二天的行程，他秉承着努力让所有的姐姐妹妹们都开心的原则，每次都会精心策划行程，一般会提前一周。
当然，方丽钟并不相信他的这些话。
这个家伙的行为，在本地的某个论坛里，早就已经被广而告之了。
他是个专业的骗子这件事，虽然很可笑，但是其实这事大家都知道。
之所以他没有翻车、被抓，主要还是因为，大家并不觉得他是个骗子。
出行的所有账单，基本上都是他买。
甚至每一笔转账都有合理的、真实的去向。
但是大家都没有反驳或者揭穿他的身份——可能是因为觉得他这种自以为是骗子的样子很可爱，也有可能是因为……
和他‘约会’的人都会变得幸运。
无论是财运还是官运。
虽然这个渣男从来不会爱上任何约会对象，甚至至少会保持二十厘米的安全距离。但大家还都蛮喜欢他的。
方丽钟也很喜欢他。朋友向的喜欢。
所以她收到了信息就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穿着套休闲的舒适的外出衣物就来了他家楼下的鸭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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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想要买点什么？”王明伟搓着手，呸地一声吐掉自己口里的槟榔渣。终于来了个小姑娘，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种人一般都不会太强硬，能多卖出不少的东西。
“我们这里卖的最好的是鸭脖，其次就是鸭架，味道都杠杠的，您看要来点不？”王明伟见着方丽钟没有说话，忙不迭地推销着店里的东西。
他盯着方丽钟的手。
方警官的手指纤长而白皙，虽然时常锻炼，但却没有太过粗糙，看上去就是个有钱人。
方丽钟摇摇头，“我不吃鸭肉，有千张或者香干吗？”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保鲜柜子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对里面的卤味十分有兴趣。
平常都吃些健康的食物，偶尔吃点不那么健康的食物也不错。
更何况，稍微买点卤味，也可以减轻一下方寒浴的经济压力，让群里的姐妹们能够早一点轮到下一次约会。
她稍有些促狭地笑笑。
王明伟看着眼前美丽的顾客的笑容，稍稍有些痴了。
但他手上却不停。
“哦，来点香干和千张吗？好的，我给您装。”
他恨不能装下一满袋的千张和香干，塑料袋子撑得要爆炸，里面的空隙连只蚂蚁想要蹭进去都得掉一层皮。
方丽钟就晃了一下神，眼见着秤上多了两大袋子的卤货。
这些量，她拿这些东西当主食吃都得吃上很久。
也不对，可能刚吃几天就被卤味咸成干尸了。
方丽钟皱了皱眉。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多？”王明伟没有在意眼前的小姑娘，直截了当地犯了职业病，开始继续加量又加价。
“就这么一点养猫的量，还能吃不了？”
他脸色一变，有些埋怨嫌弃地道，“不是我说你，要是不想买这么多，你就早点说，都装进去了还想退，下个人还吃不吃了？”
他喋喋不休。
方丽钟并没有给他什么表情，继续冷淡地看着他。
“这还怎么卖？有没有点公德心？你个小姑娘人不小，怎么这么没素质，”
王明伟持续输出着方丽钟，看着她没有开口辩解或者转身离开的样子，非常的得意。
哈哈，看来这个小妮子的亏要吃定了。又是一笔进账。
方丽钟皱着眉。这人的确是个十足的无赖。但是对于无赖来说，只有直截了当的以暴制暴才会更为合适。
但她不能直接出手。
毕竟是……
恰在此时，接到了潜伏在附近的方寒浴的暗号，魏骏杰把刚刚驮到窗台的锁扣直接扔到了地上。
叮当咣啷。
锁扣不大，但声音还是响彻房间。
嘈杂的收音机声音也没盖得住。
王明伟脸色一黑，没顾着跟方丽钟周旋，赶忙进了屋，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别是前几天那耗子出来了，万一钻出来让人看见了，八成得吃个举报。
方丽钟不明所以，这人为什么突然进了屋。
难道里面有什么不法的东西？
她想起了之前约会时遇到的连环杀人犯。
这……不对吧？
但既然店家都自己进了屋，留下她一个在门口。那她就进去找一下店家，想要付钱也是很合理的行为嘛。
就算是上了廉政公署，也是很合理的解释。
没再多想，她也迅速翻了进去——这确实不太合理，但八成这里也没有监控，谁也制裁不了她。
甫一进门，一股冲天的恶臭就扑面而来，险些把她熏个跟头。
常年接触案发现场的她，闻到厕所里传出来的恶臭，深觉自己也算是个新兵蛋子。
这味道，真有人能受得了吗？
王明伟没有逮到老鼠，但见着方丽钟进了这边，面色一凛。
方丽钟察觉到了眼前人的杀意。
她稍微撤步，摆出了一个攻击的蓄势。
但王明伟并不懂武术、柔道以及军用格斗技，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点害怕了，所以把身体侧了过去。
“小姑娘，这里的东西，你看到了什么？”王明伟从边上摸了把菜刀，放慢了脚步，极有压迫力地慢吞吞地想要靠近方丽钟。
方丽钟不屑地回到，“你做这些非法的勾当，挣了多少钱？不觉得亏心吗？”她并没有活动自己的筋骨关节，只是冷漠地看着王明伟。
“切。”王明伟嗤笑道，“小姑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这里，可没有监控哦。”
他的声音阴惨惨，像是港式鬼片里面的配音，如果是个胆小点的人来，估计已经吓哭了。
但是方丽钟没有，也没必要。没有监控，那正合她意。
王明伟举起手中的菜刀，作势要劈。
躲藏在暗处的方寒浴眼见着事情进展到了目前的情况，一切即将变得不可收拾，为了不闹出人命，他立刻飞了出来。
王明伟的右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无尽的恐惧，如同漆黑的冰河，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飞翔而来的，是一道朦胧不清，无法辨认的恐怖存在，张开了无数的勾爪，缠绕起他的灵魂。
原本有力的四肢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供一般，力量化成了一滩浓水。
狰狞的面孔失去了支撑，烂泥一般流淌而下。
眼前的一切归于黑暗，淌落的双眼只见着一团占据了所有心神的棕黑色的影子，夺获了他所有的光明。
心跳戛然而止。
但黑暗仍旧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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