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腾婴又梦魇了。

因不知阿不如今在何处,忧心之下,直到半夜腾婴才勉强靠在榻上闭了会眼。

但半梦半醒里,耳畔一直有个少女的声音在叫她。

“阿婴,阿婴,快来,快来,我等你好久了。。。”

少女的声音夹杂着委屈又藏着莫名的期盼。

“阿婴,阿婴,师兄就快回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师兄呢。。。”

画面一转,越过高高的山岗与少女纤薄的身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突然闯入她的眼帘。

“师兄,你回来了。。。”

少女头一回见自个师兄,她似乎有些害羞,并没有迎上前,只捏着自己发黄的小辫子矜持的唤了声。

“嗯。”

年轻男人身着灰色布袍,肩上搭着个灰色包袱,虽在外游历数年,却并不见风尘仆仆,他清雅俊然,如风中秀竹,自有几分出尘气质。

但在望见少女的那刻,他的眉梢却微微拢起,听少女唤她师兄,他也不过是轻淡的应了一声。

随后越过少女朝前走了去。

少女似乎并未觉察到男人的冷淡,抑或她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她只甩了甩辫子,随着男人的步伐一蹦一跳的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只闻少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以及男人偶尔的应和声。

“师兄你离开岷山这些年,有没有想师傅啊?”

“嗯。”

“师兄外面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也像你一样好看么?”

“嗯。”

“师兄,师傅总说外面坏人多,不让我出山,是这样么?”

“嗯。”

“师兄,你看那些花都是我种的,师傅说待得花开,师兄就会回来了,果然,师兄快看,那花当真开了呀。”

“嗯。”

两人去的方向是一片竹林,几间茅屋隐于其中,腾婴仿佛一个路人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又似那少女,感同身受她此刻的欢快。

“师兄,阿婴今个正巧十三岁了呢,师傅说,等到明年阿婴十四岁时,阿婴的身体就会痊愈了呢。”

“你得了什么病?”

年轻男人忽然住了脚,回头问少女。

少女不察,一头撞向了男人的后背,她低哼一声抚了抚被撞疼的鼻头,却没瞧见男人眼中的厌恶。

“师傅说阿婴是胎里带来的病,只有将身体里的血全换一遍才能治好。”

“将血换了?”

年轻男人眯缝了眼,打量着少女焦黄的发以及发黑的印堂,忽然攒紧了手。

“师傅对你用了纵蛊之术?”

“什么?”少女掏了掏耳朵,似乎没懂男人的意思,“什么是纵蛊之术?是法术吗?”

“你不知道?”

“师傅说我身子弱,不适合练法术,师傅只让我随心意学习便好。”

所以,她绣花习字,捣鼓药草,豢养虫蚁,甚至研究火药,却唯独不曾跟随师傅学习法术。

男人似不肯信,眼神犀利的将少女上下左右打量,“你当真不会法术?”

“自然不会,我又不出山,学那些玩意做什么?”

少女歪着脑袋,淘气的眨了眨眼,“况且师傅也说了,就算我以后想出去看看,师兄也会保护我的呀。”

男人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深深望了少女眉角鲜红的血痣一眼,甩了袖子转身大步离去。

“师兄好怪啊,”少女耸了耸肩,似乎也感受到了男人并不友好的态度,望着男人的背影摸着下巴又搔了搔脑袋自言自语道:“师傅还说师兄是个温和爱笑的,恐是师傅年纪大老糊涂了吧。”

腾婴正与这少女同悲同喜中,却不妨又听到声声凄厉的惨叫。

“师傅,师傅,阿婴疼,阿婴疼,阿婴不治了,阿婴不治了。”

断断续续的喊叫声引着腾婴上前观望。

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片鲜红的火海。

少女在大火中左扑又跳,却始终无法脱离大火的环绕。

即便如此,那些火苗却似乎长了眼睛,并没有一串烧到少女身上。

这一幕似曾在哪儿见过?

是了,荆不言。

医女所,荆不言便是这般浴火不燃。

“师傅,师傅,阿婴怕,阿婴怕。。。”

少女的哭喊声依旧响在耳边,有那么一刻,腾婴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火中的人,全身血液滚烫,体内似有东西欲喷薄而出。

就在她难受的就要喘不过气时,突然又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呼唤,“阿姐,阿姐。。。”

“阿不。。。”

腾婴忽然从梦中惊坐而起,四顾一望,却哪里有阿不的身影。

腾婴抚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走到桌边为倒了杯茶水。

微凉的水仿佛能浇灭她体内熊熊的热气,待一杯水喝完,她方觉得身体舒服了些。

又想起阿不,思来想去,腾婴仍是不知阿不此时会藏在何处。

她不由苦笑一声,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薄弱了。

要不要寻荆不言帮忙?

就在腾婴犹豫间,却忽闻“喵呜”声响。

似乎嗅到了危险,一直藏在她屋中的大黑猫一下窜到房梁顶处,一双绿油油的眼眸紧紧盯着屋门。

门外寂静的只听到夜鸦的叫声,但腾婴却下意识的与大黑猫同一瞬间便觉察到屋外有人。

会不会是阿不?

念头一起,腾婴几步走到门边,须臾间便开了门。

门外果真站着一个人影。

高大强健,臂膀宽阔,时刻散发着血腥与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是阿不。

就在那么一刻,腾婴说不出心底到底是失望还是什么感觉。

但也就在那么一瞬间,待她看清来人时,她的心神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荆不言。。。”

腾婴有一股极冲动的心情,她想上前,想靠在荆不言身上,想向眼前的男人寻求慰藉与帮助。

但理智却又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她从来都知晓这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欲获取别人的帮助必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她能给荆不言的不多。

若将身体与灵魂送与荆不言,怕是荆不言还不屑收。

她能给荆不言的,也是荆不言最感兴趣的,莫过于父亲腾云留下的秘密。

可那些秘密。。。。。。

腾婴垂眸不语,再抬眼时已是清明一片。

“荆统领。。。”

她想问荆不言为何此时过来她这,但她话刚出口,却突被荆不言揽了腰肢,顷刻便离了地面。

腾婴低呼了一声,却并未挣扎,只任由荆不言挟着她跳上了屋檐。

“阙阑宫,去不去?”

人已经到了屋脊之上,发顶还抵着荆不言的下巴,荆不言却突然问她去不去阙阑宫?

腾婴心下苦笑此人行事,却由不得她说一声不去。

只得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当然,腾婴自然也知荆不言带她去阙阑宫必然有些缘由,于是只心甘情愿的被荆不言挟着飞檐走壁。

宫中巡逻的侍卫都出自金威卫,这些人武功不错,但与荆不言相比不过尔尔。

在硕大的皇宫里飞腾跳跃,而且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仍没被人发现,可见荆不言武功之高。

阙阑宫的主殿被烧了一半,那些断壁残垣一如长乐宫。

诡异的是,太后和皇上竟全都任由怀煜王爷住着偏殿,无人发令给怀煜王爷重换一个住处。

两人落脚之处正是斜对着偏殿的一座假山旁,“你来过这里。”

这话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腾婴想起那日,就在这假山处,她生平第一次杀人,眼前浮现的仍是那金威卫死不瞑目的双眼。

她不由抿了抿唇角,应了声是。

“杀了人?”

“是。”

“唔,感觉如何?”

“不大好。”

“习惯了就好。”

什么叫习惯了就好?

腾婴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荆不言。

她并不愿意杀人,更不想再杀人。

“呵,就这胆量还想跟我做事?”

荆不言翘起唇角嘲弄道。

腾婴别开了眼,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也罢,”荆不言忽然拍了拍掌,突然又将腾婴揽住一下便跃上了假山之巅。

几个纵跃,两人便到了一座偏殿之上。

此处偏殿正是怀煜王爷的暂居地。

荆不言让腾婴站稳,自个弯了身子将檐上的瓦片掀开了一块。

殿中灯火通明。

荆不言示意腾婴低头,就着殿中明亮的烛火,腾婴忽然看见了彩香姑姑。

如此夜半,彩香姑姑怎会还在阙阑宫?

腾婴不解,但此刻却无人能告诉她答案。

她只得死死盯着彩香姑姑。

彩香姑姑此刻手中正拿着一枚药丸,看情形是要喂给躺在榻上的人。

而榻上的人脸上戴着一副金黄的面具,正是前些日子她所见到的怀煜王爷。

据传长乐宫大火后,怀煜王爷受了惊吓,后又生了天花,性命虽无碍,却毁了容貌,此后数年怀煜王爷便以黄金面具示人。

但见此时殿内情形,难道怀煜王爷还未醒来?

腾婴心下狐疑,再仔细去看下方。

彩香姑姑并不温柔,只见她一手掰开怀煜王爷下唇,另一手迅速的将药丸送了下去,随着“咔嚓”一声,一张一合不过瞬息之间。

然在这段时间里,那怀煜王爷却一直双眼紧闭,唯有脸上的黄金面具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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