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忽然有传闻皇宫里丢失了一样宝贝,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家家闭户不敢随意外出。
京城近郊有处道观,因着观中只几间屋子,且看着颇为潦草,像似多年不曾修葺,是以这道观香火稀少看着便十分落魄。
没香火养不起道人,数年过去,观里只剩了个老道人和一个**岁的小道童。
老道人面上枯瘦凹陷,双眼暗淡浑浊,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
午后日头正好,观中有寥寥香客,老道人似不耐烦招呼,只遣了小道童前后跑腿应付,自己却抱了拂尘斜坐在观前的台阶上打盹。
老道人胡子一跳一翘,呼噜声此起彼伏,将那观里仅有的几个香客吵得十分不耐烦,不多时便拂袖离去。
最后离开的是个男人,看模样二十来岁,胡子拉渣,与老道人的不讲究不相上下。
“香火都寥落这份上了,还有心思睡觉?”
男人嘟嘟囔囔,对于老道人这般放任自流的形态十分看不惯,离开的同时还不忘挖苦老道人几句。
老道人却充耳不闻,翻翻身挥苍蝇似的摆摆手,让小道童去关门,看样子有点送客的意思。
小道童耸耸肩,对男人摊摊手,也十分无可奈何。
“呸,”男人朝老道人的方向唾了一口,嫌恶道:“老子才不稀罕来,若不是老子娘子身子差,不知听谁说这里的观音土吃了能生娃娃非让老子来,打断老子腿老子才不来。”
男人扬了扬手里鼓鼓囊囊的白手帕,模样有些不屑,对这观音土的效用似乎不以为然。
“是啊,是啊,咱们观里的观音土十里八乡那都是数得上的,就算一时半会生不了娃娃,可也能让身子强壮起来。”
小道童陪着笑脸,一面将男人送到门口,一边有模有样作揖,最后告诉男人,“大哥哥回去后,给小娘子一日吃上两回即
可,小道估摸着小娘子的身子吃上三五日便会有起色。”
“哼,最好有用,否则。。。。。。”
男人扬了扬另一只拳头,“若将我娘子吃坏了再,我非拆了你这道观不可。”
“不会,不会,”小道童讪讪笑,趁着男人双脚迈出门的空当,忙不迭的关门,“大哥哥慢走。”
“等。。。。。。”
男人突然想到一事,刚回头,却听“砰”的一声,红色木门差点撞歪他的鼻子,男人瞪着严丝合缝的木门不由掂了掂手里的帕子,破口大骂,“死老道,小兔崽子,老子还没问你这些够吃几日的,你着急忙慌的关甚门?”
“吃五日便可,若是见效了下个月再来,不见效就不用来了。”
小道童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看样子这观音土的效用并不如他吹嘘那般好,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还说十里八乡都有名,老子才不信,”男人听了这话猜着自己怕是被耍了,刚想踹门,却听背后忽传来两道严厉的呵斥。
“何事喧哗?”
“呃,”男人回头,见两人身着暗红色盔甲,手握刀柄,突露畏惧之色,嘿嘿笑着谄道:“唉,是官爷啊,老子。。。呃,不不,小的娘子听说这观里的观音土能让人生娃娃,老子是来这买观音土的。”
男人说着便将手中帕子里的观音土展开给两人,“官爷也看看,说不准官爷家的娘子也能用得上。”
“去去,谁用得上,”两位却十分嫌弃听到这话,好像在咒自家娘子生不出孩子一般,又闻男人嘴中一股子难闻的大蒜味,遂一把推开男人,恶狠狠道:“快走快走,莫在这碍事。”
男人被推了个趔趄,却并不泄气,犹伸长手对两人背过去的身影,哎哎叫唤:“官爷,官爷要去做甚,小的可以帮上忙的。”
“去去,”只闻“唰”的一声,其中一人手中大刀明晃晃的朝向男人,“再不走就宰了你。”
男人被吓住,忙倒退了两步,嘴巴咧到了耳根,“走走,走走,小的这就走。”
说罢,再不敢看两人,一个转身忙不迭的跑远了。
那两人见状也不由收了手中刀,呸了声两步到了红木门前,“砰砰”敲起了门。
“又谁啊?”
里头小道童的声音颇有些不耐烦。
“快开门,官家搜查,”其中一人呵斥。
“来了,来了,”小道童的声音立时变得好听起来。
“呸,呸,出家人也眼高眉低,”已走了好远的男人耳朵竖的老长,听见小道童客气的声音不由咧咧嘴,哼了声。
可再想到那方才见的两红衣人,男人又不由皱起了眉头,斥了句:“走狗。”
道观发生的事不过寻常,任谁也没上心,便是那两红衣人,也只觉得方才那男人是附近的无赖。
可谁能料到这男人却在离了道观后,沿着附近小路七拐八拐的进了城。
入城之后,他径直去了一间酒楼。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酒楼打了烊,却再也未见他出来。
城中一隅,府邸宽阔豪横,一看便是世家大族所居。
而在府邸偏僻之地,小湖围绕,正中一座小楼,上下两层,外边看着朴素,但仔细的人一看便知,这小楼绝非寻常。
只因这隆冬季节里,本该冰冻三尺的湖面上却冒着咕咚咕咚的热气,湖底大抵有眼热泉。
楼里一片寂静,仿若无人。
然却在不为人知的楼底,另有一番天地。
一角榻上正躺着一人,他两侧颊骨凹陷,面上诡异血紫,细看下,似能瞧见若隐若现的细细蠕动之物。
榻侧,另有一个男人扶着他的头,撬开他的牙,一开一合,将一粒灰白的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可下一刻,那药丸又从他唇角吐了出来。
似乎就算沉睡,榻上的人也紧闭牙关不肯吃药,喂药的男人见状不由嘁的一声恼道:“若不看在大哥面上,老子能给你喂药?”
若那道观外的两红衣人在此,怕是会大吃一惊,因为眼前这唇红齿白的纨绔公子哥儿似乎就是那肮臭的多言多舌毫无规矩的粗鄙男人。
若细看,他喂的药丸颜色与那道观的观音土正有几分相像。
恰在此时,咕噜噜的链条从上而下滚过,一座深褐色的木头轮椅从屋顶缓缓落下,轮椅上端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温和又矜贵。
“阿浪,如何了?”
轮椅上的男人转动椅轮,望了一眼榻上的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白浪粗鲁的又将榻上的人牙关撬开,嫌弃的捏起那沾了口水的药丸又塞了进去,随后用一只手捏紧人家的嘴,直到发现人家鼻息减弱,这才松开了手。
接着他将人平稳放在了榻上,起身清理了手上的污渍,这才回身对轮椅上的人道:“那臭道士说他身上中的是前朝早已失传的尸蛊养血之法,这药能暂时压制他身上的蛊毒,可这药也只能吃一阵子,吃多了就算以后解了毒也会变成傻子。”
“唔,”轮椅上的人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无用大哥?无用大哥?”
白浪见男人不知在寻思什么,但他心里藏着事,颇有些耐不住性子。
轮椅上的男人正是荆无用,荆家大公子。
但与荆不言形状健硕的体型不同,许是不良于行的缘故,荆无用看着身子便不大康健。
“嗯?阿浪何事?”
听见白浪唤他,他迅速敛了思绪,抬头间便挂上了柔和的笑,让人望之便如沐春风。
白浪沉默了片刻,不甚确定道:“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他口中的大哥自然是荆不言。
荆无用心中也正在忧心此事,听到白浪问话,只沉吟着道:“不言心中有历来有思量,这回确实莽撞了些。”
“我去救大哥,”白浪听罢这话,不由焦急,抬脚便要走。
“阿浪,站住,”荆无用的声音并不大,但白浪历来敬畏荆无用,虽不大甘愿却仍是不自觉的停了步子。
“无用大哥,不能去救大哥,咱也总不能干等着啊,”白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再坐不住。
“若不言真被困在观星殿,以你的本事是救他不得的。”
荆无用神态平和,并未因白浪的急切而乱了思绪,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残忍。
白浪急了,他指了指榻上的人,“咱们都有法子将怀煜王爷从太后万福宫弄出来,难道就没法子救大哥?”
荆无用见白浪这幅相貌,猜他并不清楚其中一些事情的原委,想了想还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白浪。
白浪疑惑接过,打开信,一眼便瞧出这是荆不言的笔迹。
他忙不迭的低头细细去瞧,一一读来,先是惊后是恼再是怒,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原来大哥早便猜到那观星殿主与靳如雪是一丘之貉。”
“你年龄小怕是不知,二十多年前,观星殿主还未闭关之前,每几年便会出游,外人道是悬壶济世,如今看来他的真实目的却为寻人,这寻的人怕就是腾家女儿。”
荆无用说的波澜不兴,却将白浪听的目眦欲裂。
“腾家女儿出世便孱弱,若非观星殿主赐她丹药,她怕是活不到如今,
而这丹药名唤妙手回元,亦有伐髓生筋之效,不言自打听说了这妙手回元丹,便已猜到我的腿之所以变成这般,亦是观星殿主之故,为的就是惩罚当年荆家未将我送去帝陵而是不言替了我。”
白浪闻言沉默下来,当年,荆不言代荆无用去帝陵的缘故,别人不知,他是全都明白的。
祖训有言,荆白吴三家每几十年必要送最优秀的弟子去帝陵习艺,白家是他,吴家送了吴剑风,而荆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却非荆不言,论文韬武略,非荆无用莫属。
然荆不言不知从哪里听说去帝陵九死一生,不肯让自家大哥去受罪,遂对荆无用下了药,他本是想让荆无用病上一阵子,待他到了帝陵后,大哥也会慢慢好起来。
可偏偏事与愿违,荆无用却在其后一病不起,即便所有人都说是诅咒,荆不言却仍是愧疚难当,以至于这多年为治好荆无用的腿费尽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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