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拿了青花缠枝玉瓶刚回到万福宫,永寿帝便寻了来。
永寿帝问太后那玉瓶来历,太后见瞒不住,便将地图的秘密与永寿帝一一道了来。
“母后意欲带人去帝陵抢人?”
永寿帝脸上尽管布满阴霾,但说这话时双眸还是不由自主的亮了几分。
但太后却摇了摇头,“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抢,靳如雪在,我们手下的这些都不是对手。”
“那该如何?”
永寿帝有些急躁。
太后一边摩挲着面前的玉瓶,见那瓶身上细细的笔锋描绘着一簇簇或妖冶或艳丽的花,不由开始重新审视德宗皇帝。
德宗皇帝乃是承天皇朝第三位帝王,据闻励精图治,十分勤勉,但却唯有一样被人诟病。
那便是德宗皇帝与自家皇后关系不睦,一度差点废后。
除此也就罢了,德宗皇帝还偏宠一位妃子,在皇后怀了身孕不久,竟也使那宠妃有了身孕。
“说来你皇祖母也可怜,生生被那宠妃逼的难产,若非吴家千方百计寻来名医,她早便死在那产后的血崩之症里。”
太后虽与太皇太后针尖对麦芒多年,但说到同为皇后却处处被一个妃嫔压了一头之事还是有些同病相怜之心。
“这位妃子生的便是那被送出宫的皇子?”
永寿帝却没有心思同情谁。
“是啊,”太后皱起眉头,毕竟时隔多年,她也有些不甚确定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到底是吴家记恨,德宗皇帝不得不将那皇子送出宫去,还是德宗皇帝爱子心切,为保自己宠妃儿子一命谁也说不清。
但有一点很肯定,这么多年过去,宫中对于这位皇子竟无任何记载。若非她当年弄了些药给宸禧宫的老太婆吃,想来德宗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她也是不知晓的。
只可惜,许是德宗皇帝瞒得紧,这老太婆虽知德宗将儿子送出了宫,到底不知送去了哪里。
想到这些,她虽有些遗憾,到也没全放在心上,毕竟先帝的兄弟与自己的儿子还是隔了一辈,若行换血之法,那还得是自己的亲兄弟最佳。
这般想着,她便吩咐人去拿石灰与烧酒。
“将地图绘在玉瓶上的法子任谁也想不到,德宗着实有几分心计,”太后打量着玉瓶上的花朵对永寿帝道。
“这些事观星殿主知与否?”
永寿帝对观星殿主印象极浅,他幼时见过的观星殿主便已是位发须皆白的老人,而后观星殿主便闭关二十载,若非母后提起此人,他几乎就忘了这人的存在。
太后阴沉着脸并未答话,因为自开国便存在的观星殿,地位在承天皇朝也是极特殊的。
开国百年,共有三位观星殿主,但宫内记载却是寥寥。
甚至于如今这位观星殿主多大年纪,也没人确切知晓,只凭自己的年岁可约莫推断出现今这位殿主已是古稀之龄。
但要问对于德宗的所为,这观星殿主知悉否,又知晓多少,那谁也不清楚。
因为她对现今这位观星殿主也是所知甚少。
若想知晓这些事的答案,自然必是要当面问问观星殿主才好。
永寿帝见太后这幅模样,心中自是已猜到了答案,遂也不再追问。
殿内有那么一刻的沉默,但随着一道“娘娘”的唤声,气氛又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有宫女拿来了石灰与烧酒,但因着谁也没做过清洗笔迹的事,太后并不敢假手于人,遂吩咐人准备好了,又让一众宫女与太监都退下,她这才自己动起手来。
十八岁生永寿帝,太后娘娘如今不过四十多岁,平日又保养得宜,她那双手仍是光滑白皙,看不到一点细纹。
只见她抓了一把那用石灰与烧酒混合后的泥浆,一笔一划覆盖在了玉瓶上的花枝与花朵上。
她细细抹着,将那些笔画一一覆盖住。
在这期间,永寿帝只紧紧握着掌心看着太后做这些,他甚至不曾替太后抹一抹额间的汗。
石灰与烧酒的混合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永寿帝想扭头出去喘口气,却又万分期待那玉瓶下地图的模样。
于是在这样煎熬之下,那殿中自鸣钟响了又响,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那被太后一一涂抹过的泥浆开始慢慢变干。
直至全部干涸,太后又将那些泥浆仔仔细细的剥离开来。
被剥下的泥浆之上,完整的刻印着花朵与花枝的形状,惟妙惟肖,如笔锋勾勒。
再看玉瓶,光滑如新,却是什么也瞧不出。
“这。。。”永寿帝瞪大了眼,突然有些气急败坏,“死老太婆耍朕。”
只在此刻,永寿帝所有的耐心都已告罄,怒气冲冲骂道。
这声死老太婆却堪堪让将玉瓶要举过头顶的太后僵住了手。
从前,她的儿子虽饮酒作乐,却也是个孝顺孩子,对自己不必说,就是对与自己不睦的太皇太后亦是恭敬有加。
可今日这声死老太婆却让太后突生出几分别的感觉来。
“母后,儿臣,儿臣,”永寿帝也察觉到了太后的异样,想辩解,却又突然泄气,“儿臣告退。”
他什么也不想再说,转身却要走。
“皇儿,站住,”太后却头一回对他严厉喝止。
“母后,”永寿帝回头,不甘与懊恼占据了他的双颊,“皇儿不是说您。”
“母后明白,”太后却颔首,示意永寿帝坐回来。
永寿帝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又坐回了原处。
太后见状并未再说什么,自己却起身走到了窗前。
此刻夕阳的余晖正缓缓从宫宇间穿过,落于窗棂上,太后将那玉瓶高举过头顶,只见那半透进来射在地板上的光线里竟缓缓现出一座山的形状。
“母后,这是。。。。。。”
永寿帝自然发现了异样,不由惊呼。
“正是承台山,”太后望着那蜿蜒的山脉点头应道。
“那这是?”
永寿帝指了指山顶一座类似天门的拱桥,又问道。
“应是南天门,”太后想到那承天门的来历,恍然大悟,“原来承台山便是承天门所在的岷山。”
“岷山?”
永寿帝从未听过这名。
“传闻只知承天门,却不知承天门乃坐落于岷山山间,甚至岷山到底在何方,也是无人知晓,若这承台山便是岷山,那么亦是承天门所在。”
“承天门,岷山,还有那山主,观星殿主。。。莫非他们。。。”
永寿帝这一刻突然想起来不知在哪一日听来的民间传奇,对太后道:“据说民间有人活过百岁,宫中对那观星殿主记载甚少,莫非他便是那最早的承台山山主?”
似乎这样也才能验证观星殿主为何会去承台山,因为那承台山就是他的老巢。
太后一愣,想起数年前所见观星殿主模样与前些日子所见,似乎此人于从前相比,不但容色不老,且还看着气色也极好,难道真有这般长生不老之人?
想到这,她的神色忽然有些古怪,“他若是承台山主,也既是那承天门的大弟子了。”
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但又觉得思绪更乱。
“是他为皇家下了禁制,也是他让荆白吴三家制衡皇家,到底图谋什么?若是为了权势,他自己做皇帝也不是不能。”
太后反复的在脑海里盘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若观星殿主真是那助高祖夺取帝位建立承天皇朝的人,那位传言里活不过三十岁的人,到如今不但活了一百多岁,且这百年来从未干预过朝政的人所为何呢?
“母后,母后,你看?”
永寿帝并没发现太后的心不在焉,突然又指着地上的景象唤道。
太后顺着永寿帝的手指方向,看那方才还是蜿蜒的山脉,此刻却出现了细细的山路。
原来是她不经意间旋转了瓶身。
再低头瞧那山路,只见山路从山脚一直到山腰,直至到了一座陵寝入口。
这是进入帝陵的路,太后一眼便认了出来。
永寿帝也想起来了,毕竟从前祭祖时他是去过帝陵的。
“母后,这是帝陵,”永寿帝望着太后手中的玉瓶惊诧莫名。
他竟不曾料到玉瓶上看着光滑一片,却在阳光的照耀下有如此异象。
这是早已失传的破象图,太后却是见多识广,一瞬间便想到了这个在前朝也只是传说的画技。
想起那破象图的传奇之处,她又不由转动着瓶身,果然如她所料,地板上的景象与之前却又不同。
帝陵有两处入口,永寿帝祭祖的那处是正门,亦是众人所知。
可还有一处秘密通道,却是建在山腰处的竹林里。
“那里是承台山庵,靳如雪的住处?”
永寿帝不太确定。
“应不是,”太后摇摇头道,“承台山庵有数间屋子,可看这画上,却只三间小屋,莫非是那承天门门主所居?”
“母后再看看可还有别的指示?”
两人左右琢磨并不能确定这是哪里,于是永寿帝对太后又道。
太后闻言,又转了转瓶身,可地板上出现的却是方才已出现过的南天门,再转是那蜿蜒曲折的小路。
这样来回数次,依旧没出现新的景象,两人这才终于发现玉瓶给的指示就这么多。
可这却远远不够。
“母后,儿臣想着父皇祭日便要到了,不若儿臣这回去承台山祭拜父皇?”
虽地图并不详细,但这却给了永寿帝些许希望。
“不,皇儿不可去帝陵,”太后想也未想便否决了。
永寿帝这回却并不着急反驳太后,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太后听。
“母后,那观星殿主必是将人带往帝陵,我们若是强攻帝陵,必会打草惊蛇,且看这画上有两处入口,儿臣若带人正大光明祭祖,靳如雪必不敢阻我,而此时靳如雪被儿臣牵制,母后也正可以趁此派人从那山腰的茅屋处进入帝陵,到时进入帝陵后,咱们里应外合,还怕不能将那观星殿主与靳如雪制服?”
“如此也有道理,”太后似乎被说动,但到底有些不大放心,“靳如雪武功极好,且母后还怕她手中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永寿帝并不知那些偶人存在,遂安慰道:“儿臣知母后这些年培养了许多金威卫死士,如今那荆不言没了踪影,魈营的人也得听母后调遣,且还有吴家与白家的人,就算承台山固若金汤,咱也能从里头给他挖出个洞来。”
事关前途命运,与从前一般浑浑噩噩的活着,在得知生命有了希望后,永寿帝突然生出了一股子斗志来。
况且他更想亲手杀了那给皇室定下禁制的观星殿主。
种种因由,才使得永寿帝必须要亲自去帝陵。
永寿帝最终说服了太后,两人商议既定,便私下开始悄悄准备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第 5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