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从妘裳处回来已是子夜,腾婴半梦半醒过了个把时辰,将将黎明她才恍惚睡了一会。

她为妘裳扎了针,本以为妘裳会昏睡一两日的,可谁知还不到三个时辰,妘裳便醒了。

且妘裳醒来疯病并未见明显好转不说,反有了愈来愈重的趋势,不但到处疯跑,还嚷嚷着说自己昨夜看到了林太妃的魂魄。

听着院门外传来的呵斥声吵闹声,腾婴捏了捏额头能夹死蚊子的皱纹,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医术。

“生死有命,阿姐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无需替他人操心。”

腾婴站在院子里,仰望着院墙一脚树梢悬着的棱冰,耳朵挂心着门外的声响。

阿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为她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声音低沉,略略有些冷漠。

腾婴扯了扯披风的带子,方觉出了几分冷寒,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阿不道:“阿不,你说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存在吗?”

“阿姐,”阿不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刹那间又改了主意,反问道:“阿姐觉得呢?”

“我觉得啊,”腾婴忽然笑了笑,“应是有的,不然妘裳又怎会看到林太妃的魂魄呢?”

“无稽之谈。”

阿不闻言却突然冷斥了一声。

腾婴从未听过阿不这般与她说话,诧异之下不由转头看向阿不,只见阿不低垂着的眼尾里藏着两分她从未见过的阴霾。

“阿姐,我是说那只是妘裳的疯言疯语,阿姐千万不要信了这些。”

只转瞬,阿不便似意识到腾婴的疑惑,软了语气化解自己话里的僵硬,似哄劝又似安抚。

就在此刻,听着阿不的话语,看着阿不柔和的笑脸,与以往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腾婴心下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从前她认识的那个阿不并不是真正的阿不,方才转瞬一瞥下那个神情阴霾的少年才合该是阿不该有的一面。

这念头一起,腾婴便觉自己有些多疑了,阿不是她看着长大的,阿不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知道?

腾婴不由摇了摇头,甩掉了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然而,腾婴虽也觉得妘裳的那些话语如阿不所说,八成是些疯言疯语,并不可信。

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如今的腾婴。

仿若大梦初醒,从前的她有多自闭,就有多愚钝。

在这是非长短曲直不分的皇宫里,尤其是现今她尚未从人命案里脱身之际,有些细枝末节看似无关紧要的事,都有可能成为致她于死地的一个关键点。

妘裳的发疯本就奇怪?

那么林太妃的魂魄于此时出现不就更诡异了吗?

“阿不,我想知道关于林太妃的事。”

不怕有心之人算计你,就怕你无心被有心人算计。

腾婴觉得,不论林太妃的魂魄出现是真是假,但她多知晓些林太妃的事总是没错的。

腾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完全没注意到阿不轻轻的淡淡的应声。

阿不道:“阿姐,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

永巷里乱作一团,这事自然瞒不住有心之人。

隔了半个皇宫相望的另一角,有人已经将永巷里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递交到了荆不言的案上。

荆不言一眼略过手上的信纸,将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行字上。

“你说那疯女看到了林太妃的魂魄?”

荆不言收起信纸,问对面坐的吊儿郎当的白浪。

“可不,今早永巷那僻地都传了个遍,而且呀,”白浪坐直了身子,忽然神秘兮兮的靠近了桌案,“听说,皇太后那边得了消息后今早都未用膳。”

荆不言斜了白浪一眼,望着他眼中幸灾乐祸的神色,不由摇头,“她毕竟是你姑母,你就这般疑她害了林太妃?”

白浪嗨了一声兀自坐回了椅子,摆了摆手道:“林太妃当年死的蹊跷,但凡知晓些当年事的,谁不疑她?”

荆不言敲了敲案几,若有所思,“她虽可疑,但我以为当年她并没有一击必杀林妃的条件。”

“此话怎讲?”

白浪把玩着襟上的玉佩,起了些好奇心。

“宫里谁人都知先帝只有两位皇子,除皇太后所出,亦即当今圣上外,另有一位便是林妃所出的二皇子,亦是怀煜王爷。”

白浪点点头,“对,先帝龙体欠佳,又死的早,所以子嗣浅薄,只得了这两位皇子。”

“林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对不对?”荆不言问白浪。

“是,”这事白浪知晓,“可再宠爱的妃子也是妾,在咱们皇太后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荆不言却摇摇头,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有些冷酷的笑,“林妃当年能在皇太后眼皮底下生下二皇子,又将二皇子养到那么大,我不信她没点本事。”

白浪歪了歪头,细细回想,“我记得不知在哪里看过一回,那林太妃是个孤女,并未听说有家世,靠娘家自然是不成的,这么说,她靠的只有她自己。”

荆不言并未答白浪,他的眼神越过白浪的脸,望向墙角悬着的一把弓箭,半晌才道:“当年先帝在世时,每年都会去承台山祭祖,虽是祭祖,但也会在承台山小住一段时日游玩,而林妃便是先帝在承台山一隅的小村子结识的。”

“祭祖?找女人?”白浪头一回听说这事,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唇,对先帝的行为很是不屑。

“你抓错重点了,”荆不言无奈,“你不觉得林妃出现在承台山山脚很奇怪吗?”

白浪悚然惊醒,“你是说,林妃是那位的人?特意安排在先帝身边的?”

荆不言默然片刻,“我也只是疑虑,并不敢确定,毕竟林妃已死多年,而那位。。。。。。”

荆不言攥了攥拳头,又松了开来,便是眸中闪过的一抹嗜血残阳都极迅速,说出口的话却又十分平静,“那位的能耐你不是不知,她能将你我变成这样,谁又知她会不会控制别的人?”

白浪听了这话,突然便将手中的玉佩拧了个粉碎,随着手中的碎末簌簌落地,他反而沉默下来,半晌才闷闷说道:“大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能过正常的日子了?”

“再忍耐些,”荆不言也不知道他与白浪还有没有机会做一回正常人,但他想只要他还活着,那必然是要为自己争取机会的。

屋内的气氛略有些压抑,屋外的日头渐渐大了起来,穿过厚厚的棉帘子缝隙透了进来,将暗淡的房间照的温暖了三分。

“当年林太妃死于长乐宫的大火,有说天灾有说**,终究是不了了之,可如今宫中又有传言,说那雁息巷的死人是宁才人,宁才人之所以被焚,皆是因为她不尊林太妃,言语间对林太妃不敬,林太妃便用魂魄召来了大火烧死了宁才人。意思是杀鸡儆猴,以示那些对她不敬的人的惩罚,还有那疯了的宫女也说看到了林太妃的魂魄,如今宫中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做了亏心事的,都道林太妃阴魂不散,怕林太妃的魂魄也来烧自己。”

白浪敛了方才的哀伤无助,又恢复了从前浪荡的模样,对荆不言说起了宫中的流言。

“还没弄清楚死者身份,便传出了这么多流言,当真是牛鬼蛇神闲得慌,”荆不言冷哼一声,对于这些流言一个字也不信。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这边厢,荆不言与白浪在说宫中的流言。

另一边,阿不也与腾婴说起了林太妃的事。

“十五年前,林太妃死于火焚,她所居的长乐宫一夜间便化为灰烬,据说林太妃尸骨无存,而她所出的二皇子,亦即如今的怀煜王爷,当夜宿在了偏殿,他身边的宫女发现主殿着火后及时将怀煜王爷救了出来,这才免于葬身大火。”

“那后来有没有查清林太妃宫里的火是如何燃起来的?”

腾婴问阿不。

阿不摇了摇头,神色怔仲,“没有,一把大火将所有痕迹都烧了个干净,便是尸骨都没留下,先帝便是想查也无从查起,更何况,他或许根本就不想查。”

阿不低头扯唇,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腾婴不觉阿不语气里的嘲讽,只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就没人知道林太妃真正的死因了,也许她并不是死于大火呢?”

“应是有人知晓的吧,”阿不忽然动了动唇角,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私语,但那声音似发自胸腔,窃窃的连他自己都听不分明。

“什么?”腾婴当然也听不清楚。

“我是说应该没人知晓这些事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

阿不解释道。

“是啊,”腾婴拧着眉,神情凝重,“越是这样便越是让人觉得蹊跷,既然此事已过了这么些年,那为何林太妃的魂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呢?”

腾婴此刻只觉得,定是有人在假扮林太妃的魂魄扰乱宫闱,以遮盖雁息巷里焚尸的真相,而至于那焚尸是不是宁绣,腾婴却并不敢肯定。

“为何会此时出现呢?”

便是阿不也觉得林太妃的魂魄出现的也有些凑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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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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