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永巷有人发疯,传言是被林太妃的魂魄惊扰,这消息本让人觉得荒谬。

但永巷的宫女接二连三的在起夜时都看到一个白衣人影,一时间永巷诸人开始人心惶惶。

一件怪事起,便会让人浮想联翩,以至于连带着雁息巷里出现焚尸的消息也如长了翅膀般在整个宫闱里越传越离谱。

焚尸这事本来没几人知晓,但如今与林太妃的魂魄报复杀人牵扯在一起,让整件事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事隔好几日,腾婴又一次见到了荆不言。

只不过这一回她是被荆不言提审的。

阴暗的囚室里,满目是各种带血的刑具,墙角处闪闪烁烁的燃着两盏烛火。

角落里坐着一人,便是隐在黑暗中,也散发着几分嗜血的气味。

也许是心智本就缺失,腾婴从小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宫中被磋磨多年,也极少畏惧过什么人。

腾婴进门好大会,还不见荆不言开口说话。

室内寂静的落针可闻,偶尔掺杂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腾婴难免还是有些惴惴。

腾婴耷拉着脸,从眼角的余光朝荆不言处探望,却被荆不言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只见荆不言忽而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来啦。”

这笑似嘲弄又似了然,让腾婴忽升出几分警惕来。

“你与宁才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仿佛是腾婴的臆想,亦或者是离得远,腾婴眼花了,只那么一瞬间,荆不言的神色忽又变得冷漠起来,说出口的话一如之前,每个字都夹了冰刀子。

果然。。。。。。

腾婴心下一紧,知荆不言仍在调查雁息巷里的那具焚尸。

那日在雁息巷里,若不是荆不言的到来,说不准她那会便被福公公的人打死了,劫后余生之际,她当时是无比感念荆不言的。

兼之荆不言从前也救过她一回,虽然荆不言或许根本不记得。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腾婴是不愿意隐瞒的。

“回大人,”腾婴毕恭毕敬的道,“腾婴当时与大人说过,小女子与宁才人曾是邻居,这话是真的。”

在雁息巷里,荆不言便问过腾婴与宁才人的关系,她说的是真话。

“噢?”荆不言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绢布,正细细擦拭着一样东西。

在烛火的摇曳里,那东西似爪又似骨发出银色的亮光,闪了腾婴的双眼。

“熟否?”

荆不言又问那日同样的话。

“熟也不熟。”

腾婴如是答。

“如何说?”

“两人自幼为玩伴,是为熟也,但小女子九岁入宫,此后数年未见,此为不熟。”

荆不言闻言,将手中的骨爪放在了身边的小桌上,意味深长的看着腾婴,“还有呢?”

腾婴咬了咬唇,稍稍敛眉,似下定了决心突然下跪,叩头便朝荆不言行了一个大礼,以首抵地说道:“并非小女子有意隐瞒,只因小女子亦是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如实说来?”

荆不言望了一眼叩首在地的腾婴,只望见她略有些稀疏的发顶处深深的漩涡,眼眸微微闪动。

他不知腾婴幼时的模样,不过看这发顶处以及她稀疏的发,大约幼时确实有些呆傻的。

只不过眼前。。。。。。八成是大好了。

腾婴哪里知晓荆不言这些寻思,更不知只不过一眼,荆不言便可看穿她这十来年的人生。

她只寻摸着,雁息巷焚尸一事一日不得结案,她怕是一日不宁,且以她那日观察,荆不言多半是不信她杀的人。

既如此,她为何不替自己寻求一个生机,只要荆不言查清了死者是谁,又是谁杀的,那么太后那边便没有理由打杀她了。

于是,腾婴便不再隐瞒,一五一十道:“小女子与宁才人数年未见确是真,只不过,就在她失踪前几日,她突然来寻我,但因我当时并不在屋中,她只略坐了坐便离去了。”

“这么说你俩的确不曾碰面?”

荆不言握了握骨爪的手柄,淡淡问道。

“不曾。”

也许两人幼时微不足道的情谊并不足以让人记得那般长久,身为罪奴的腾婴没有主子的召见便没法入主子的宫殿,所以两人虽同在宫中,却是一回面也没碰过。

“你说她是在失踪前几日去寻的你?”荆不言又问腾婴,“你为何说她失踪,难不成你认为那死者不是宁才人?”

腾婴摇头,“小女子不敢肯定死者是谁,但是。。。。。。”

腾婴顿了顿,犹豫了下。

“但说无妨。”

“小女子虽说与宁才人数年未见,但一人的秉性性情自幼便养成,大约并不会因为时日变迁而有所改变。宁才人自小便是个极有主意的,她之所以愿意与我这个傻子玩,大约也是因为我父亲。”

因为宁绣每回来她家,都是奔着父亲的教导来的。

用阿不的话说,宁绣是有所图的。

彼时腾婴年幼又有些痴傻,并没有想这么多也不信阿不的话,但多年后她听说宁绣进宫成了宁才人,却与她桥归桥路归路,从未召见过自己,再想起幼年情形,她便知阿不所说不错,宁绣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宁才人做事从来都是有思有量的,她进宫有好几个年头了,对于皇上的脾性自是有些了解的,且她自幼便说过小孩子极烦人,还说过她以后不愿成亲只愿自由自在,其实小女子很不解她为何要进宫,又为何非要用那助孕药,且即便以她谨慎的性子,便是用了药,也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可她非但对皇上用了药,还被皇上发现了,这事小女子总觉得有些不寻常。而且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即便是对皇上用药,皇上也未必会将她发配冷宫,除非她犯了皇上的忌讳,而这忌讳。。。。。。”

“既是忌讳,我劝你接下来的话就不要说了,最好想都不要想。”

荆不言阴冷的打断了腾婴将要说出口的话。

腾婴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荆不言话里的意思,“腾婴懂了,多谢大人提点。”

“唔,”荆不言似笑非笑,“你胆子不小,性子与腾云倒是有些相似。”

“大人认得家父?”

腾婴听到荆不言提起父亲,不由脱口问道,但话才出口她方觉得话说的有点唐突了。

荆不言却把玩着手中的骨爪,并不答她,反是问道:“你疑她故意去见你?”

腾婴点点头,敛了方才心中激荡,缓了缓才应道:“宁才人明知小女子做了永巷令,且精通医术,为何要在被皇上厌弃前来见小女子?她明知对皇上用药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皇上厌弃,也必然会牵连小女子,却偏偏还来见小女子?”

这安的到底又是什么心?”

“这么说宁才人想将给皇上用药的罪名安在你身上?她想害你?”

荆不言逼问道。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宁才人为何要在对皇上用药前去寻腾婴。

因为任谁都会以为宁才人对皇上用的药来自腾婴开的药方。

这便有些意思了。。。。。。

“小女子虽不愿猜度宁才人的意图,但事实便是如此。”

腾婴不想怀疑宁绣,她也不知宁绣为何要对皇上用药要惹皇上厌弃,但是,无论宁绣有什么目的,都不该牵扯到她。

纵然那死者就是宁绣,她虽可惜,也替宁绣难过,但是她并不愿意随宁绣一起去死。

因为她身边还有阿不,她枉死不打紧,连累阿不那却是万万不行。

所以,宁绣对不起,无论你是死还是活,我都不可能让自己搭进去。

荆不言非是个偏听偏信的,他觉得腾婴虽看着老实敦厚,但骨子里似乎有些执拗与自私。

腾婴的话虽听着可信,但细细琢磨,又觉得宁才人做这一切如果只是为了陷害腾婴又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腾婴只是宫中的一个罪奴,以宁才人的地位,弄死腾婴也不是什么大事。

除非,宁才人做这一切有非腾婴不可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呢?

“宁绣为何要陷害你呢?”

腾婴摇摇头,目光中也透着不解,“小女子不知。”

荆不言望着腾婴与腾云有两分相似的面孔,眉头微敛,问腾婴道:“你幼时,你父亲有没有与你说过朝中的事?”

便是连荆不言都未发觉他这话中不但夹着试探,还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然而腾婴却瞬间惊醒,“小女子不明大人的意思。”

见荆不言打量的阴寒目光,腾婴忍着前胸后背的畏惧,力持镇定道:“小女子幼时痴傻,父亲教小女子识字已是耗尽心血,因而极少与小女子述说朝中大事。”

荆不言双眸直视腾婴,见她鼻尖上透着细细的汗珠,知腾婴八成是在说谎,想再逼问两句,但又怕自己操之过急惹了腾婴疑心,不由握了握拳,忍住了心中的焦躁,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且回去,若再想起什么来即刻报我知晓。”

“是,”腾婴头也不敢抬,忍着背后不断冒出的冷汗,后退着被人领出了门。

偌大的囚牢外,是一个四方天地的小院子,瓦檐上的雪在阳光的映照下,透出几分惨白的颜色。

墙角里种着一颗腊梅,花朵鲜艳,腊梅树下,血色斑驳,一如十二年前,她来探望爹爹那日。

此地,是她此生来过,便不愿再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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