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裴观文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的心跳之上。耳边是烟火的声响,更多的是心脏的轰鸣。
心中的情绪仿佛要溢出来了。
他坐在了裴观文的身侧,同他一起看烟火。
耳边传来饮酒之声。
“那天,谢谢你。”殷伯玉平淡说。
裴观文问:“谢什么?”
“谢你出手相助,你本不用牵扯进来。”
裴观文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拖长了音,说:“怎么这样说。我怎么会对殿下的事情视而不见呢?”
殷伯玉不答,只是低下了头,掩住了情绪。
裴观文习惯性的对他调笑,“要是殿下真的想答谢,何不以身相许?”
彼时裴观文手中握着酒盏,有些困顿的靠着围栏,眼睛已是半合上了。怀中却忽然,感到了一股温热。
裴观文那些睡意登时就少了一半,他错愕低头,只见一个身影压低了,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环抱住了他。
裴观文浑身僵住了,听到一阵有力而又快速的心跳。不是来自自己。
“咔擦”一声,他手中酒碗摔在了地上,这声响被烟火之声掩盖了。
空中烟火还在继续,两人身上的光亮明暗交织。
好一会,殷伯玉才退后,他将自己的神色完全隐藏在黑暗,声音如常,却无法掩饰脖颈的绯红,“这样,可以吗?”
本以为会有的谈笑却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过分的沉静。
殷伯玉心中逐渐焦躁,等了半天,终于,对面的人才声音浅浅道:“殿下忽然这样,裴某真是......受宠若惊啊。”
旁边的侍从们都低着脑袋,耳关鼻鼻观心,心下惊异却面上不显,称职的在旁候着。
有侍从走了过来,将那个打碎的酒盏收拾了,换了个新的酒盏,替裴观文满上了酒。
烟花还在继续,过了一会,裴观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喝起了酒。
殷伯玉低着头,玩着手中的酒盏,心中却如雷鸣鼓击,久久无法平静。
他心中思绪纷繁复杂,一会想到,裴观文为什么不说话了,一会又思索,自己是不是该先说些什么。
时间慢慢流逝,等到殷伯玉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些了,才发现身侧人似乎好长一段时间没动静了。
他侧目看去,只见裴观文双目轻闭,呼吸平稳,手中握着酒盏,歪着头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裴观文竟是睡着了。
殷伯玉竟是有些放下心的吐了口气。
他知道现下该做的,是将在外候着的侍从们叫进来,让他们送裴观文出宫,回府。
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殷伯玉缓缓的靠近了裴观文,直到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人温热的气息。
“裴状元?”殷伯玉轻声唤他。
没有反应。
“裴观文?”
依旧没有反应。
殷伯玉又喊了几次,面前之人才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耳边的噪音感到不满。
他嘟囔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叫人听不清楚。
殷伯玉勾了勾唇角,怎么会觉得他这样带点孩子气的举动,还有些可爱。
一定是被迷了心窍了。
殷伯玉从他手中将酒盏取下,又盯着裴观文的睡颜看了一会,扫视了周围,没有人在,方才酒杯摔碎后,仆从们就都到门廊之外去侍候了。
现在这个楼阁之内,只有他与裴观文二人。
这一认识,仿佛给予了殷伯玉更多的勇气,他开始毫无顾忌的盯着裴观文看。离得近了,细细的描摹着裴观文的眉眼。从眉毛到鼻梁,再到因为酒渍而显得红润的唇。
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会不会只有自己见过?
这一念头,让殷伯玉此时格外的想触碰他,想抚摸他的脸颊,想亲吻他的额头与唇......想要被他当成心上之人,特殊对待。
他终于明白,自己大约从很早之前,心就已经丢给了眼前人。现在的殷伯玉,只想待在裴观文身侧,离他越近越好。
已经不想再去思考更多,只愿循着本能,殷伯玉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用手抚摸着裴观文的眼睛,再到他的面颊。
殷伯玉红着脸,眼中满是柔情,呼吸也渐渐变得有些急促。
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么?手不自觉顺着他的脸颊往下移,靠近他的唇。反复的摩擦着。
就是这样一张唇,吐出些甜蜜的又让人心动的话语。
大约是被弄得有些不舒服了,裴观文皱起了眉,发出了不太愉悦的声音。
殷伯玉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下手太重了,他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怕将他吵醒。
正在殷伯玉想收回手之时,却感到自己的手被蹭了一下。
裴观文半睁着眼,目光迷离的看着他。他呆滞了一会,然后忽地笑了,语句模糊道:“是你,我,我就知道,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伸出了手,用力的将自己甩到了殷伯玉怀中,殷伯玉往后被这道力带得倾了倾身子。
接着,他就将头靠在了殷伯玉颈窝内,嘴里还小声的念念有词。
殷伯玉愣住了,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而后缓缓的轻笑出了声。他伸手,回抱住了忽然扑过来的人。
感受着他的体温,从身体的每一寸传来。
他会不会,也稍微的,对自己有点倾慕之意呢......
殷伯玉越想越这么确定——若非如此,何故那般温柔的照顾自己,又何故说那些动听的话、做那样亲密的举动,又更何必,在除夕夜送自己那么贵重的玉笛?
殷伯玉安抚样的拍了拍裴观文的后背,动作越发的轻了。
想趁着月色与烟火,将自己心中所想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但,还不是时候,那些诉说的话,他想要裴观文清醒的时候听见。
在两人的相拥中,烟火结束了,新年到了。
殷伯玉微微低头,对抱着自己腰的人轻声呢喃,新年快乐......观文。
*
殷伯玉出了楼阁,神色平淡。他对在外候着的小善子与书童示意,他们即刻心领神会,跟着一同进去了。
书童见自家主子正靠在柱子上,已经睡着了,模样安然。
殷伯玉走过去告诉他,你家主子喝醉了,现下出宫倒是不便。
他想说,这么晚了,不如就上他那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书童不会看眼色,他立刻道:“实在抱歉,我家主子叨扰了殿下,请殿下勿怪,我这就将公子带回去。”说罢,他就要去扶裴观文。
殷伯玉一窒,立马制止道:“这么晚了,你还带他出宫?”
书童见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解释道:“离这不远处有一湖心小岛,岛中有一小筑,是皇后娘娘安排给公子在宫中暂时落脚之处,奴才预备带公子去那里歇息。”
“我送他过去。”殷伯玉道。
书童有些迟疑,说:“已经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怎么好再叨扰殿下......”
小善子在一旁看不过去了,插话道:“你就别多说了,既然殿下有意要送,你就去准备吧。”
书童闻言,为难的在殷伯玉与裴观文两人中来回看,最终点了点头。他道:“那我先替公子谢过殿下。”
在楼阁内等待片刻,他们找来了一顶轿子,书童挠了挠脑袋,说:“殿下勿怪,因为太晚的缘故,只找到了这一顶轿子,还请您与我家公子同乘。”
殷伯玉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轻快的动作却透露出他心情还不错。
书童扶着殷伯玉,另一边原是有另一位侍从扶着的,殷伯玉走过去,让那名侍从到一边候着,自己搭上了裴观文的肩膀。
“殿下......”小善子见了,惊慌的走过来,“这些小事,让下人做就好。您是皇子,怎能屈尊。”
“无碍。”殷伯玉说着,扶着人往前走了。
大约是临时找来的轿子,并不很大。殷伯玉同书童将裴观文安置在了轿子里,之后自己也坐了进去。轿帘被放下,外面喊了声“起轿”,轿子就被人抬起了。
轿子里一晃一晃,殷伯玉就将裴观文扶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离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淡香,是他一贯的香气,还参杂些方才的桂花酒气。
殷伯玉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脑袋,无意识的在自己肩头蹭了蹭。
没忍住就勾起抹笑来。低头看去,裴观文的神色依旧宁静,在沉睡之中。或许是想找个舒服的位置。
如果这段路,能一直延续下去,没有尽头,也不错。
时光再退回些,殷伯玉也未能想到会有今日。他看到裴观文放在身侧的手,心思一转,偷偷将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一只指节。
这样漂亮的手,早在御花园那日,他就已经无法移开目光了。
轿子停了,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而后是小善子的声音:“殿下,我们到了。”
殷伯玉“嗯”了一声,直到小善子掀开了轿帘,才松开了裴观文的手。
小善子一眼便看见了自家主子的小动作,但他很快就将头低下,装作未看见的样子。
书童也过来了,将裴观文一起扶了出来。
眼前是一片宽广的人工湖,一片漆黑,只有月色与身边灯笼能照亮眼前的一点路。他们顺着湖边小路走,在前方看到了一艘小船。
小善子与书童先上了船,而后将殷伯玉与裴观文接了过去。
船划动了,晃晃悠悠的,朝着湖中心前进。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船靠岸了。几个侍从先上了岸,去敲门通报。殷伯玉带着裴观文,随着书童的指引往小筑慢慢走去。
走近了,跨过门槛,入了内。里面的侍从已经燃起火来,点了灯。
在这里守值的宫女们赶过来,向两人行礼,而后扶着裴观文,将他往屋里送去。
殷伯玉跟在身后,也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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