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都市里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不同,庚辰岛是有‘宵禁’时间的。
庚辰岛上,除了游客,便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岛民。
为了保证岛内原住民的正常作息,每天晚上九点钟以后,岛上就不允许发出高分贝、影响居民休息的噪音。
逅岛乐队的成员都是岛上的原住民,他们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演唱完最后一首歌后,他们开始收摊,三三两两的游客也开始往外走。
温辞也在其中。她和阿婆告别后,尾指勾着绑着气球的细绳,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每走几步,温辞就会抬头看一眼。飘在她头顶的黑色气球,完美融入黑夜。除了她身边的二三人,其余人根本没有发现。
莫名的,温辞想起那个把自己隐藏在黑暗角落的里的鼓手。他和那只气球一样,完美融入黑夜。
下意识的,温辞回头看了一眼乐队。
人群喧嚷,她没能寻到那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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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庚辰岛的旅游业得到可持续的充分发展,当地政府和逅岛乐队签署了合约。逅岛是有演出任务的,每个月完成相应的演奏场次,政府会给他们一定的补贴金额。
逅岛的鼓手是个名为李娇的女生。因为一些私事,她需要离岛一周。而司渊,是庚辰岛上除了李娇之外,唯一一个会敲架子鼓的人。
不得已,纪笙笙只好去找司渊帮忙。
司渊和纪笙笙是高中同学,高二的某次文艺汇演前夕,她在无意间发现了在乐器室里练习架子鼓的司渊。
也是那时,纪笙笙才发现,那个自幼被岛民视作不详的男生,并非是表象那样只会埋头死读书的性子。背地里,暗无一人的演奏室内,他也是会肆意敲击鼓面来发泄情绪的人。
也是从那时起,纪笙笙的注意力总是会有意无意落在司渊身上。可无论是有预谋的邂逅,还是缘分使然的偶遇,他都拒她于千里之外。
这次请他帮忙,也不例外。
一开始,司渊的确是拒绝的。
尽管他能感受到,纪笙笙是这个岛上,为数不多对他散发出善意的人。他不想和岛上的任何人产生任何情分,哪怕是他年幼时最祈盼、最想要得到的友情。
更何况,他看得分明,纪笙笙看他的眼神并不单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少女的情意。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只好敬而远之。
可纪笙笙偏生不气馁,她早已经习惯了司渊冷冰冰的性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一连多日蹲在他家门口。
不仅还搬出一切都是为了庚辰岛的发展这套理论,而且还保证如果他帮了乐队这个忙,以后她没事绝对不来打扰他。
司渊这才应下了。
演奏结束后,司渊把鼓槌放置回原位,又帮着乐队的其他人把工具装上车,一切收拾完毕,他便想悄然离开。走了没两步,又被纪笙笙拦下:“司渊,这几天多亏有你。不然,这个月的演奏任务,我们怕是要完不成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司渊依旧是那身装扮,清冷站在那儿,许是戴着口罩的原因,语气有点闷闷的。
纪笙笙站到他对面,一脸希冀地看着他,说:“我们准备一会儿去吃宵夜,你要不要一起啊?”
说话间,乐队的其他成员也凑了过来。
司渊看了他们一眼。除却纪笙笙,其他人的脸上尽是些嫌弃、不满、亦或是无视的神情。
尽管他才帮助过他们,尽管他的学习成绩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要好,可他们依旧看他不起。
他的生日是七月十五,亦是民间的鬼节。只是因为他的生辰八字不好,那个神棍随口的一番话,岛上的人就把视作洪水猛兽一般,连眼神都不愿施舍一个。
那个神棍是怎么说他的呢?
“煞星魔鬼转世,妨父克母。亲缘浅薄,一生坎坷不断,孤寡终老无人爱。”
或许,那个神棍说的没有错。或许,他真的是扫把星的命格也说不定。不然,他的父母又怎么会在他出生后接连去世。
口罩之下,司渊自嘲勾了勾唇。随即,他冲纪笙笙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还有事。我已经帮你们演奏了一个星期,希望你也说话算话,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不等纪笙笙回应,他微微侧身,绕过纪笙笙,大步离开。
顷刻,身后传来一些气愤、亦或是安慰让人的话语。司渊仿若未闻,速度又快了几分。
“喂,你怎么说话的?”
“笙笙,你该不会是要哭吧?”
“什么东西啊,不就是会敲个架子鼓吗?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呸。”
“他不去刚好。笙笙,走,咱们去吃。”
“...”
在此之前,纪笙笙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会敲架子鼓的人。而经过这一周的演奏,乐队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可碍于司渊的情况,没有人传播这件事情。
他们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几日来乐队帮忙的人是司渊,更加不会大肆宣扬他的存在。
-
行至别墅门口,温辞挂断了和妈妈的通话。她输入密码,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头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温辞被这莫名的声响刺激得头皮发麻。她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抬头。门口路灯散发着的柔光不仅将她手上的黑色气球照得清清楚楚,还让盘旋在她头顶上空的鸟类无处遁形。
大鸟通体黑羽。刚才她听到的动静,正是它的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
最初,温辞并没有一眼认出它是什么鸟,直到它有些聒噪的叫声传入她的耳中,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
明明只是一只没有任何思想的飞禽而已。可温辞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它之所以冲她呱呱乱叫,是因为它发现了她的注视。
而且,她莫名感觉,这只乌鸦是冲着她来的。
不知是它真的能读懂人心,还是只是一个巧合,温辞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那只乌鸦扑扇着翅膀,尖叫着俯身冲她飞来。
下意识的,温辞也跟着尖叫一声。
甚至有那么一瞬,她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只乌鸦啄瞎。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声清脆的爆响之后,乌鸦振翅飞远。在半空盘旋了两圈后,飞向隔壁一栋破旧老宅栽种的槐树枝丫上。
乌鸦没有啄伤她,只是抓碎了那只气球。
温辞松了口气,从头顶摘下一片爆掉的黑色气球的碎片,推门回到家中。
温辞关上别墅的大门,一路小跑,直到她把卧室的门也反锁,整个人窝在松软的懒人沙发上,她才完全放松下来。
之前,她只在课本上、影视作品中见过乌鸦这种生物。在现实生活中,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印象最深的,还是天仙版本的《神雕侠侣》中,傻姑犯病,冲着杨过那张与其父无比相似的一张脸叫嚷“乌鸦吃了他的肉”的画面。
被影视作品荼毒,她一直以为,乌鸦这种生物只会存在于荒山野岭的坟地里,却没想到,今日在这游客众多的庚辰岛见到了真的。
温辞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乌鸦在她头顶盘旋、以及它俯飞下来把气球抓破的画面。爆裂的气球声响犹在耳畔,恍惚中,她好像又听到那只乌鸦的叫声:“呱,呱。”
后脊梁骨陡然生出几分寒意,她把怀里的抱枕又抱得紧了些,咕哝一声:“有点吓人。”
与此同时,与她仅一巷之隔的老旧小院。
刚洗完澡的司渊,赤着上身,踩着拖鞋,一边走出来,一边用双手系着短裤上的裤绳。
敲架子鼓虽然不费什么体力,但他还是出了些汗。黏腻腻的,贴在身上不太舒服。
司渊本来洗澡是没这么快的。
他站在淋浴头下,冲了会儿凉。刚打上洗发露,忽然听到啼鸦的几声兴奋的啼鸣。紧接着,一道尖锐的女声又传入他的耳中。
啼鸦的叫声、女孩子的尖叫,这显然不是一对正常的组合。
正值暑期,庚辰岛的游客众多。莫非是啼鸦乱飞乱叫,把过往的游客给吓到了?
司渊暗暗猜测的同时,扯下一旁的浴巾,抬步便要往外走去。
余光扫过洗漱镜,看到头上顶着一片白色泡沫,司渊陡然停下脚步,重新站回到淋浴头下,像是打仗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
司渊看着槐树上不断振翅啼鸣的乌鸦,蹙眉低喝一声:“啼鸦,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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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有记忆以来,这只乌鸦就一直栖息在他家小院的槐枝上,无论寒暑。
年幼的司渊,其实并不喜欢它的叫声,甚至还试图用竹竿去驱赶它。因为它的声音很像婴儿啼哭,为此,他还专门给这只乌鸦取名为‘啼鸦’。
可这只乌鸦不知是赖上了他,还是赖上了他家小院里的那棵槐树,无论怎么都赶不走。
时间一长,司渊慢慢习惯了它的叫声,以及它的陪伴。后来,他便一直养着它。
于司渊而言,啼鸦并非是宠物,而是陪伴了他多年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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