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镜灵的提问,温如蕴如实回答道:“我曾听帝浔提起过这个名号,但对其并不是很了解。”
在听了她的回答之后,镜灵没有问帝浔是谁,而是说道:“你不了解妖祖也不奇怪,毕竟你已经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于如今的你而言,妖祖不过是万年前的一位传奇人物罢了,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或许会令你感到惊讶。”
温如蕴没有打断镜灵,而是耐心的等着镜灵继续往下说,因为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镜灵接下来所说的,关于妖祖的故事,或许会与她的身世有所关联。
果不其然,镜灵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镜灵说:“当年神魔之战后,人皇陨落,众人皆以为妖祖也同样死在了那场大战中,实则不然,妖祖并没有死,她只是化作原形,回归了梧桐树心。”
这时温如蕴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道:“是凤凰神火?”
镜灵点头:“然也,所谓的凤凰神火,实则是妖祖的命火,命火不熄,她就永不会死,只要让梧桐树心汇聚灵力,滋养命火,再过百年,她便可涅槃重生。”
温如蕴垂眸道:“可惜那道凤凰神火,早在我出生之时,便已经被我吸收。”
镜灵却是笑了:“你当真以为凤凰神火已经被你吸收了吗?”
温如蕴看向他:“你这么说是何意思?”
镜灵却是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而后说道:“所谓凤凰神火被你吸收,不过是妖族用来欺骗你的谎言,实则至始至终,她们都在盘算着,利用你的身体,作为滋养凤凰神火的容器,毕竟梧桐树随着苍灵树的枯萎,已经失了生机,而你这幅由神羽族人,引天地灵气,塑造出来的躯体,无疑是最完美的代替品。”
镜灵的话恍若雷电,击中了温如蕴的身躯,以至于在这瞬间,她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镜灵叹息一声:“无论是梵音,魔神,还是你的师兄,其实至始至终,都在算计着你,她们说你是温衍与梵音的女儿,实则是骗你的,你没有父母,也没有童年,从你有睁开眼的那刻起,你就已经是成年的模样了,你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是虚假的,都是由她们编造出来的,你真正的身份,实则是神羽一族,以弥天之土所捏造出来的,或许你曾见过昆仑山外围那些类人的怪物吗?”
温如蕴已被镜灵所抛出的信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愣楞的点头。
镜灵接着说:“那其实是在你之前,神羽族人以弥天之土,所塑造出来的失败品,你是第二十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但也不算完全成功,因为在神羽族人还未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之前,你的躯体便被人夺走了,所以你的身体才会此虚弱,因为你只是个未完成品。”
温如蕴问:“那夺走我身躯的人是妖族吗?”
“没错,镜灵说:“在你的记忆中,谢氏一族是怎样的存在呢?”
温如蕴说:“有人曾与我说,谢氏一族乃魔族后裔。”
“的确如此没错,镜灵说:“但你或许并不了解,谢氏一族其实在魔族的原名叫魔珂族,而摩珂族又分为两个分支,分别由两位族长各自管理,其中一个分支,是魔族中的主战一派,当年在魔族战败后,便逃出了魔地,隐匿于人间,已是多年未曾现世,而另一分支,则为主和派,因厌恶战乱,故而叛离魔族,选择与人族结盟,在魔族战败后,为了防止有朝一日魔神卷土重来,找上这个分支,人皇特意将可以隐匿气息的照神镜赐予他们,而这面照神镜后来也成了这个部族的信物,一代代传承至今。”
听到这,温如蕴已然明白:“所以谢氏一族,便是当年叛离魔族的那个部族。”
“然也。”
这样说来,既然谢氏一族,拥有照神镜,为何还会被魔神寻上?
温如蕴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镜灵也只是感慨:“谢氏一族之人,最为重诺,当年在人皇将照神镜赐予他们之时,他们许下承诺,将来人族若有需要之处必会相助,所以当神羽一族找上他们,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寻回你之时,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后来当时谢氏一族的族长温衍,在经过一番追寻之后,终于寻到了百妖道外,却意外的与屠尽妖族的魔神半身撞上,也因此为谢氏一族招至了灭顶之灾。”
“后来便是魔神夺舍了温衍的躯体,并从他的记忆中,得知了你的存在,你的躯体乃弥天之土所造,是极为纯粹的肉身,既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又可容纳这世间任何灵力,妖力,魔气甚至是鬼气,这样的身躯,于魔神而言无疑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于是他从妖族手中,夺走了你的躯体,只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当时妖族已将凤凰神火融入了你的体内,而没有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的你,也始终无法与他的魔气融合,所以他最后只能放弃夺舍你躯体的想法,转而欲将你培养成,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说到这,镜灵顿了顿:“魔神低估了温衍的坚韧,当时被魔神夺舍之后,温衍的灵魂并没有彻底消散,而是残存了一丝灵识,也是这丝灵识,在魔神不知情的情况下,借助灵力催生了你的魂魄,使你拥有了正常人的情感,而在将吾交到你手中的那天,温衍的魂魄才是真正的消散在了天地间,而我却不知,温衍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镜灵望着温如蕴:“有了魂魄的你,虽然拥有了正常人的情感,但同时也懂得了什么是疼痛,看着你身陷苦难,苦苦挣扎时模样,我时常会想若是温衍没有唤醒你的魂魄,是不是你就不会感到痛苦了,清醒的沉沦在痛苦中,于你而言,真的算是件好事吗?”
对于这个问题,温如蕴没有回答,因为就连她自己,也给不出答案。
镜灵说:“我曾见过你以无数种方式,在我面前自毁,并想借由这样的方式,来逃避现实的苦痛,直到最后你明白了,你的体质早已注定,无论你再如何想要,借由死亡来逃避现实,都是做不到的,于是在最后一次尝试过后,我许久都未曾再见过你,而等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已是三十年后,那时的你已经忘记了那段痛苦的记忆,你在我面前杀死了温衍,并带着我,逃出了情天阁,你一路逃亡,直至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了一个草地上,并被一名妖族之人救下,带回了他的木屋中,他将你身上的伤处理好之后,便意图在你脑内设下封禁,而察觉出他意图的我在那瞬间施展了法术,依照你记忆中所残留的影像,将你转移到了一个,你心中认为安全的地点,而在那个地点,我见到了他…”
说着,镜灵看向了洛九尘。
温如蕴明白了:“所以先前在木屋中醒来,我会见到年幼时的洛九尘,并不是因为幻像而是因为那是潜藏在我内心深处的记忆。”
镜灵点头:“然也,从他尚在襁褓中时,便是由你照顾的,直到他九岁那年,那个黑衣人出现,将你带回了情天阁,并抹除了他的记忆。”
洛九尘神色已是阴沉到了极点:“那名黑衣人是谁?”
镜灵答道:“严无渡。”
温如蕴哑然道:“怎会是他!”
“他的身份还是你当年告知我的,严无渡便是魔珂一族另一脉的族长,镜灵冷笑道:“当年在你进入昆仑之前,便已隐隐有了预感,或许再次从昆仑出去,你的记忆便会在他们的算计之下,再次缺失,也正因如此,你才会将我留在此地,为的就有有朝一日,再入昆仑之时,能够回想起,关于自己的一切,不要彻头彻尾的沦为被他们摆布的棋子。”
温如蕴不解的问:“我又是如何能预料到,自己会再入昆仑的呢?”
镜灵说:“因为昆仑里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只有你能取,凌云手中的路观图实则是你到他上,用以迷惑旁人的烟雾弹,当年在你将路观图交到凌云手上时便叮嘱过他,无论何时都不能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哪怕那个人是你,所以凌云从未向你提起过这件事,而真正前往昆仑的地图其实是你,你曾来过昆仑,所以前往昆仑的路线也只有你知道,她们只要想要得到这件东西,就必然会带着你前往昆仑。”
温如蕴明白了:“那东西是百灵露!”
镜灵肯定的说:“没错,百灵露不仅能让梧桐树重新生长,更重要的是,百灵露便是你身体,所欠缺的最后一道工序。”
温如蕴嗤笑一声:“所以他们想要得到百灵露的目的,便是为了治愈我的身躯,从而利用我的身躯,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纵然这么说,太过伤人,镜灵却还是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这一刻,温如蕴笑出了声,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该庆幸吗?
庆幸自己这副残缺的躯体,竟如此有用,能引得这么多人,不惜以付出性命为代价来争夺。
还是该难过呢?
难过自己原来并非是因爱意,或是恨意,而降生于世。
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工具。
出现在了这世上。
她失声而笑。
直到洛九尘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听见洛九尘说:“师尊,你…哭了。”
她哭了吗?
她抬手摸了把脸,才发现温热的泪,不知何时已然沾湿了脸颊。
就在这时,镜灵神色一变,话未出口,便已化作白雾消散在了周遭,而随着他的消失,一团黑气以极快的速度朝温如蕴攻来,洛九尘反应迅速,将温如蕴一把推开,却不想温如蕴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在洛九尘一推之下,温如蕴因为惯性,直接朝黑洞里坠去。
洛九尘神色一变,忙伸手扯住了温如蕴的手腕。
温如蕴却只是抬眸,静静看着他,慢慢往下滑落。
洛九尘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师尊…不要丢下我。”
然而,在听到他的话后,温如蕴还是没有回握住他的手。
而是任由自己坠入了黑暗中。
洛九尘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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