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来这宴席上散散心，解决几个水官地官，没成想偏偏还碰上了这么一堆事，沈笑的脑中问题不断，而眼前则是杀又不能杀的海妖，而他大师兄指不定躲在哪里看热闹，更需防备。
宁如剑本就是个暴脾气，此时打得更是憋屈，萧咒这人则是始终风轻云淡，但是沈笑二人则是互相知晓其中的秘密。
片刻，沈笑未出鞘的润玉剑被拨出，在宁如剑“你不要命了”的惊恐中将这剑刺入离他最近，想要攻击的海妖体内。
没入的剑身染上诡异的蓝，而那四目无神的海妖居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刺耳的尖叫声像是要将人的耳膜穿透，四肢更是诡异的扭动。
沈笑也不刺得更深，只是观察着这海妖的反应，哪怕它正在剧烈挣扎，沈笑也没有放手的想法。
那只海妖头上的蓝色开始退散，沈笑的瞳孔中倒映出更加清晰的画面，他看见有什么东西从那里快要钻出来了。
一股人类鲜血的味道开始弥漫出来，海妖仿佛被定住，所有的海妖在同一时间都停止了行动，统一回头朝着沈笑和这只海妖的方向狂奔而来。
或许说，在扑过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海妖都在那一刻开始了蜕变，一瞬间，人的头颅从它们原本的脑袋旁边长了出来，二者开始融合。
就如同沈笑面前的这只海妖一般，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沈笑将面前的海妖踹了一脚，然后拔剑脱身。
三人再次背对背靠在一起，宁如剑还有时间吐槽道:“我真是服了，你不让我杀，自己倒是先杀起来了！”
“我靠，这不人不鬼不妖的东西是什么鬼！”
起初他还并没有看到这些东西显露出来的真容，知道现在彻底看清，被吓得原地后退，好巧不巧直接撞在了沈笑和萧咒二人的身上。
这下他真是浑身僵硬，压根不敢回头去看那两位的表情，反而觉得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些鬼东西还真是有点眉清目秀了。
沈笑没和他计较，反而转头解释道:“没有活人了，宁家村原本的人都已经和海妖融为一体，它们现在都是邪祟，可斩杀。”
有了他这句话，宁如剑的眼睛瞬间都亮了，那可不是能放心杀了？
还没等沈笑的下文，他就已经冲了出去，沈笑只得和萧咒道:“蛊晶就在其中，杀完后记得留意。”
萧咒抿唇，在沈笑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应声道:“哥哥也万事小心。”
已经独自冲上去，注意到身后两人还在原地的宁如剑转头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呢？想让我一个人把它们都杀了吗？不过谁让我实力强大，这也不是不行……”
沈笑满头黑线，刚见面这人不还是和爆竹吗？怎么现在感觉有点傻？
他一个人还在那嘀嘀咕咕，萧咒和沈笑对视一眼，默契分开，路过宁如剑身边的时候，萧咒忍不住拿自己的铃铛在这家伙的耳边使劲摇了几下。
这可不是普通的银铃声，而是被萧咒施加法力的噪音银铃，声音大的很，宁如剑只觉得自己耳边吵的要死，再加上一时间没有防备，他站在都有些站不稳。
看到萧咒在他面前嘀咕，他又听不清，忍不住大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宁如剑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刚才空白了一瞬间，在看到萧咒的时候人都还没回过神，只能看见这人在自己面前说话，只是压根看不清。
谁料萧咒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就从他身边离开了。
搞什么呢？
宁如剑不解，但是并不纠结，只是一鼓作气库库干。
暗处，裴书臣站在阴影处，看着已经有了行动的三人，也不见丝毫动作。
跳脱的宁如剑和他记忆中的“弟弟”似乎相差无几，只是站在多了一份对他的恨，曾经的裴书臣在宁家生活的十几年里，相处最多的人就是这个弟弟。
母亲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而宁凡那个人身为村长，每天都在忙着出海，忙着召开集会，压根没空管自己的两个儿子。
看到宁如剑如今依旧小孩子气的模样，裴书臣依旧感到头疼，还没有长大，说明他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那么，师弟，你又过得如何呢？
他将视线从宁如剑的身上转移向沈笑，不自觉和记忆里板着脸的小少年做对比，好像是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有些不确定。
至于在沈笑身边晃荡的萧咒，则是看得他满脸黑线。
这小子谁啊，怎么天天凑在师弟身边？五师弟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太容易被骗了啊。还是想办法让这俩人给我保持距离吧。
光是看着就闹心。
将场上的几个人轮流观察了一遍，裴书臣眼看时间差不多，于是便也准备出现了。
沈笑刚挥出一剑，就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间竟然已经开始扭曲，知道是大师兄即将到来，于是朝着另外一边跳去，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下一秒，一股水流就从他的脸上甩过。
沈笑黑了黑脸，有些无语，这一下，还真是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几百年前大师兄也没这么恶劣啊？难道变成鬼了，性格也会大变？
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裴书臣一出现就仇恨值拉满，要不是萧咒和沈笑两个人拉着，他就要像疯狗一样冲上去了。
只是，即使他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也没有让裴书臣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
裴书臣:“停手吧，你杀不完的。”
在他话落后，沈笑拧眉想要反驳，只是在他的视线中，在那废墟中，竟然又出现了一波和之前矮小怪物没有差别的海妖。
一个怪物，消耗的便是两条生命。
这水下地狱城仿佛无论是人还是妖，在裴书臣眼里，或许都是草芥。
在他的控制下，身后的那群海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高温蜕变，只是这一次，那头颅旁长出的脸竟然是曾经的宁家村众人！
看到几百年前的人再度出现在面前，宁如剑的心理应泛起波澜的，但是在裴书臣给他们看的画面中，无论是父亲还是他曾经熟悉的村民都不是良善之人。
几百年过去，宁如剑没想到他们在自己脑海中的模样竟然还如此清晰。
他不多时就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只是宁凡的头颅和海妖的脑袋放在一起，并且眼神空洞，一看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知道这一点后，宁如剑发觉自己竟然在心中松了口气，明明这里的温度很高，但是他却出了一层冷汗。
三人背靠背，面前是再一次围上来的海妖，沈笑二人还能勉强对付，而宁如剑却不复之前的一往无前，反而开始了留手。
这就使得三方的不平衡，沈笑和萧咒还要空出手去帮他，裴书臣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沈笑的润玉剑刺进眼前海妖的身体，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们看见了里面渗出的鲜血。
纯白的剑身迅速被染红，宁如剑惊讶地看过去，他怎么觉得散发拿着这把剑的沈笑此刻有些奇怪？不像是一个神官，反而是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由于他的留手，沈笑更多时候是在这边晃荡，看着宁如剑盯着自己的模样，沈笑微微蹙眉，道:“你在想什么？”
“想死的话就继续站在原地。”
别的话沈笑也不想多说，将附近的海妖一剑斩飞后，他继续战斗着。
沈笑的话犹如惊雷般在宁如剑的耳边响起，他回过神，将那人面色严峻，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于海妖中不断穿梭。
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战斗的时候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当即对沈笑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只是那边的人依旧没有看到。
萧咒倒是看见了，不过也选择了无视。
裴书臣看着越来越多的海妖倒下，心中并不慌乱，他看着这笼罩着水下地狱城的透明结界，以及地上熟悉的族人和村民的脸，突然就笑了。
罪孽需要人来承受，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恍惚间，他看到那年死后变成一缕孤魂飞回海底的那天，族人全都死光了，而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黑衣斗篷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声音大概也是伪装的，但是他却给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在男人的引导下，屠尽宁家村，变成实力强大的厉鬼，最后还因那年被浸猪笼成了飞升的神官宁如初。
这是一盘棋，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在所有事情都还没发生的时候，那人就已经预测到了未来，洞悉人心。
面对他给出的条件，裴书臣不觉得自己能够拒绝。
只是最后他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太久，想要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此刻，能够在最后和自己生命中最放心不下的人相聚，裴书臣觉得这一切好像也挺不错的，至少他没什么遗憾了……
想到这，他突然一怔。
竟然忘记他了吗？
温言子的笑脸好似出现在脑海，裴书臣露出一个笑容，自嘲道:“我大概是活了太久，竟连你也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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