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看去,出手的正是一名绿衫女子。只见她面容清秀,气质雅丽,眉宇间自带一股书卷气的沉静。
但此刻,那双清淡的眸子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绿衫女子并未持械,只是张开双臂,以自身为屏障,直面魏玄的剑锋。
这便是义盟的现任盟主关若烟。
“玄哥!”关若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但依旧保持着镇定。
“冷静点!我们既已答应听苏姑娘一言,义盟亦是言而有信之辈,岂能因私怨而罔顾大局,贸然动手?”
只见剑尖在距离关若烟胸前寸许之地硬生生停住。魏玄持剑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瞪着许婵,又看向挡在面前的关若烟,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关若烟见他略有松动,语气放缓,却依旧坚定:“血浮屠确与我等有血海深仇,但现在活下去才是唯一的选择,难道你想让义盟这么多无辜的人一起去死吗!”
许婵躲在关若烟的背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暗赞。
这关若烟不愧是名门之后,有大将之风。血浮屠于她,可谓是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然而在此刻,她竟能为了顾全大局,强行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阻止魏玄的鲁莽行为。
这份理智、隐忍与担当,绝非寻常女子所能及,也难怪她能在这危难的时刻成为义盟的盟主。
关若烟安抚住魏玄后,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向许婵。她的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直透人心。她微微福了一礼,动作优雅,不失风度,开口却是一语惊人:
“苏姑娘,你我也算是旧识。”
许婵愣了一下,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关若烟居然认识苏柔?
看着许婵有些意外的神情,关若烟淡淡一笑:“苏姑娘贵人多忘事,小时苏公在卿州讲学,爹娘带我兄妹二人曾去府上小住过。”
听了关若烟的解释,许婵瞬间想起苏柔小时候确实有过这么回事。
不过,他们居然认识,我身份不会暴露吧?
正当许婵有些忐忑的时候,关若烟话锋一转,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血浮屠的主人。”
许婵心头一跳,连忙否认:“关姑娘,你误会了。我并非血浮屠真正的主人,它背后……另有其人,我亦受其制约。”
许婵赶紧撇清自己与幕后黑手楚南萧的直接关系,生怕魏玄一生气,真把她给砍了。
关若烟闻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双清淡的眸子陡然间生动起来,仿佛看穿了什么,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苏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关若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无论你是否是血浮屠真正的主人。至少,你手握权柄,能影响血浮屠的动向。”
她向前微微一步,目光恳切而坚定:“我们今日冒险见你,并非为了追究过往仇怨孰是孰非。我只想问一句,你之前通过丏儿传递的话,说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此言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许婵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关若烟点头,“那么,请说出你的价码,我知道你不会白帮我们的。”
许婵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迎上关若烟的目光,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很简单。我要你们帮我……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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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义盟的会面初步达成了协议,许婵循着原路,在护卫的接应下返回了无心居。
虽然过程惊险,尤其是魏玄那突如其来的一剑,但总算是迈出了合作的第一步。许婵心中稍定,只觉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阵阵疲惫感袭来。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许婵本想歇息片刻,理清思绪,思考如何进一步推动对付西域喇嘛的计划。
然而,人刚进无心居的大门,便隐隐听到东面传来一阵阵丝竹管弦之声,间或夹杂着喧闹与笑语,在这傍晚时分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婚约未成,楚南萧和苏柔明面上还是分开住的,虽然在苏柔受伤之前,他们经常互相去对方的院落过夜。但最近,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宿在一起了。
东院是楚南萧住的地方,那阵声音便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苏柔喜静,楚南萧亦不喜欢热闹,无心居向来规矩森严,下人行走都需放轻脚步,何时有过这般嘈杂的景象?
许婵心中升起一丝疑惑,随口问身旁正在帮她扫尘的婢女:“今天府里是有什么喜事吗?东边怎么如此热闹?”
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恭敬顺从、有问必答的婢女,闻言手猛地一抖,手中的拂尘险些脱手。
这时,身边其他婢女们的脸上瞬间也血色褪尽,变得惶恐不安,都纷纷低下头去。她们眼神躲闪,嘴唇嗫嚅着,竟无一人敢回答许婵的问话。
许婵不由地觉得奇怪,她知道,无心居的下人大都惧怕苏柔。
原主苏柔,表面是一副江南水乡孕育出的娇柔美人模样。实则心性冷酷,手段狠辣,处置起下人来毫不留情,其严苛程度比之楚南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院里的丫鬟仆役回话时无不万分小心,生怕触怒了她。可像今天这般集体失声、支支吾吾的情形,却是头一次见到。
许婵扫视了下丫鬟们的脸色,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她放缓了语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再次开口:
“怎么都不说话?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许婵的话音刚落,只见面前的几名婢女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指令,竟“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姑娘饶命!”
“奴婢不敢!”
求饶声此起彼伏,甚至还带着哭腔。
许婵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不安感迅速扩大。她耐着性子,声音却冷了下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从实说来!再敢隐瞒,休怪我不讲情面!”
许婵的话音落下,侍女们却互相推搡着,谁都不肯做这开口得罪主子的第一人。
场面一时僵持,许婵的脸色也渐渐冰寒,周身开始散发出属于“苏柔”的那股凛冽气息。这时,一个年纪稍长的婢女咬了咬牙,颤抖着声音说道:
“都、都怪那西域来的狗东西,要不是他撺掇,侯爷才不会……”
“才不会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许婵连忙追问道。可那丫鬟被她的厉声询问吓得浑身一颤,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许婵再也坐不住了。她霍然起身,也顾不上再逼问这些吓破胆的婢女,径直朝着东院走去。她倒要亲眼去看看,楚南萧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越是靠近楚南萧所居的地方,那丝竹喧闹之声便越是清晰响亮。
晚风送来的不再仅仅是乐声,更夹杂着女子娇媚的笑语和男子隐约的谈笑。这声音像一根根细针,刺着许婵的耳膜,也刺着她的心。
一路上,遇到许婵的下人和护卫,无不面色惊惶,纷纷跪地行礼,头垂得极低,不敢与她对视。这种异样的氛围,更加印证了许婵心中的猜测。
许婵步履不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一刻,她仿佛又变成了苏柔。
许婵径直来到楚南萧院落的门前,守卫见到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似乎想要阻拦。却被她眼中那冰寒刺骨的目光慑住,迟疑间,许婵已经一把推开了院门。
门内的景象,瞬间撞入眼帘,让许婵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只见院落中央,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主位的高榻之上,楚南萧慵懒地斜靠着,身上的锦袍衣襟大敞,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
他的左右两边,各依偎着一名身姿曼妙、仅着轻薄纱衣的异域美人,正巧笑倩兮地为他斟酒、喂食水果。
而在高台前方的空地上,一群舞姬正随着热烈的胡乐翩然起舞。
这些舞姬个个高鼻深目,眼窝深邃,眸色或是碧蓝如湖,或是琥珀流光。头发亦是卷曲的棕黑或灿烂的金色,与中原女子的温婉秀美截然不同,充满了野性奔放的异域风情。
她们旋转、扭动,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纱裙翻飞,勾勒出火辣的曲线,整个院落都弥漫着一股奢靡放纵的气息。
楚南萧似乎并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或者说并不在意。他一手揽着身旁的美人,目光落在那些舞姬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颇为享受眼前这番活色生香。
刹那间,一股无名怒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震惊、失望,甚至是一丝被背叛的刺痛,如同火山喷发般,毫无预兆地席卷了许婵的内心。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绚烂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许婵克制不住地死死地盯着高榻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握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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