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雁行沉默着端起刚上的酒,他并不与廖以轩对视。
“要是不结……我拿不到剩下的股份……”
他轻声说完,脸上故意做出夸大的厌恶的表情,将话题扯到另一个方向:“那相大少爷真是讨厌得很,被家里宠坏了。我跟他第一次见没忍住把他打了一顿。”
尾音上扬,他好像再一次被记忆中的场景逗笑,玻璃酒杯碰撞折射出短暂的透明的彩色。
“听说了。”
廖以轩也忍不住笑了。
“脾气恶劣,现在一天到晚烦我。”谢雁行没说订婚宴那天玫瑰园的事情,捡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告诉廖以轩。
“昨天给我发信息让我今天下午去学校接他,说是有事。”
“你去了?”
“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忙着工作连睡觉时间都所剩无几,哪有闲心去陪大少爷玩。”
谢雁行酒杯里的酒几口就被喝没,他又要了一杯。
“听说他难缠得很呢。”廖以轩也不劝,就陪着他喝。
“哼,小屁孩一个。”
两人碰杯。
“再怎么说,相家的公司不是他一人的。”谢雁行轻蔑地笑,不甚在意,“他还在上大学,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你心里有数就好,别总是让人担心。”
廖以轩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就算谢雁行十几岁时出了国,两人的联系也没断过,情同手足。
他什么都好,认真、负责、稳重,总是把谢雁行当弟弟照顾。
谢雁行第二天没什么工作,于是两人一杯接一杯,都喝了不少。
烈酒后劲猛,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然后碰杯,喝。
——
第二天早上醒来,谢雁行头疼欲裂。
他除了应酬,已经很久没这样喝过了。
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净,腰上盖着条灰色的薄被。
他在一间有着使用痕迹的卧室里。装修风格简约,色调单一,旁边的沙发背上随意丢了几件衣服,明显是其他男人的。
而他的衣服被人胡乱丢在床边的地上,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个脚印。
床上凌乱,窗帘没有拉紧,刺眼的阳光溜进屋内——时间已经不早了。
完蛋。他想。
不会随便被哪个男人捡回家了吧,廖以轩家可不长这样。
真是糟糕透了!麻烦!
谢雁行的起床气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发酵,无名火噌地从他心头冒起,又被强制性压下去——他可不是个沉稳的、好脾气的人。
糟糕的气味在他鼻尖缠绕,他昨晚一定没洗澡!
也幸好,没做、爱。
带着糟糕的心情从糟糕的床上爬下来,拖着糟糕的身体在这个糟糕的房间内环视一圈然后打开房门。
他正站在一座别墅的二楼。
谢雁行顺着楼梯缓缓往下走,客厅有压低的说话声,有些失真,应该是电视播放的声音。
随着空间的逐渐开阔,声音变得清晰,也开始不可描述。
客厅全貌呈现在他的眼前——一个短发成年男性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而电视上堂堂然播放着【哔——】的视频,声音越来越放肆,逼得谢雁行忍不住闭了下眼。
他快步走到沙发前,看清了男人的模样——能有什么样?!相青那副狗屎样!!
谢雁行有股意料之外但又不太离谱的感觉,但这一切足以让他气愤。
电视上的那两位同志已经开始深入的友好交流,相青依旧不打算关上电视,甚至没看谢雁行一眼,好似津津有味地看。
谢雁行的愤怒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看起来平静异常,一言不发地上楼,穿衣,走到玄关处,捡起昨晚被踢飞的鞋子,换上,然后拉开门——没拉动。
电视上其中一位同志对另一位同志的赞扬声高昂地在客厅上方盘旋,却丝毫没让现场的气氛有所活跃。
两位当事人此刻像舌头被割掉一样双双一言不发,如果有“比谁更沉默”大赛,其他人未必能与他们两人一决高下:)
最终相大少爷输掉了比赛。
他轻佻地吹了声婉转十八弯的口哨,主动邀请他的小伙伴跟他一起看电视。
“谢总,来坐啊。”他的声音和电视里其中一位同志的谦逊的求饶声混在一起,倒显得真诚非常。
做?做你个仙人板板!
“不用了相少,来帮我开个门我可就感激不尽了。”
谢雁行轻轻抚平衬衫的皱褶,虽然没什么用。
相青又吹了下口哨:“好看的嘞。”
谢雁行长出一口气,优雅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来,宿醉、没洗澡和不平整的衣服也不能影响到他此刻比往日更盛的、刻意的吓人气场。
“哑巴”比赛又开始了。
最后不能说是谁赢了,而谢雁行成功霸占了主卧的浴室,美美洗澡去了。
直到他洗完澡出来,才发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渊巨坑了。
他反复摁亮手机屏幕,盯着右上角显示无卡的标,内心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但冷静的面容让他散发出一股冰冷恐怖的气息,如熊熊烈火被拍摄成负片,依旧在燃烧,却不再从视觉上迸发出声音。
冷静地吹完头发,冷静地从衣柜里找出适合自己的相青的衣服换上,冷静地将自己打扮体面,最后冷静地走下楼。
而相青,正坐在饭桌前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餐桌上的饭菜精致又丰盛,就仿佛逼真的模具,外表华丽精美,而不知是否败絮其中。
“你到底想干什么?”谢雁行坐到相青对面,“我可没时间在这陪你过家家。”
带着冰锥的目光直直射向相青,如被侵犯领地的猛兽,安静潜伏,等候时机给人以致命一击。
“过家家?”
相青哼笑出声,也不管他,自顾自拿起筷子吃饭。
“你就在这待着吧,等哪天本少爷心情好了再决定放不放你。”
他仿若逗狗般从嘴里吐出傲慢的话语,连此刻筷子中夹的菜也变成了主人高贵的施舍。
这话让谢雁行恶心,封存的记忆从角落里翻出,他全身上下有如凌迟般痛苦,思想受到挤压且自尊如同垃圾般被人踩在脚底的滋味让他想要疯狂呕吐,感慨世界上怎么会生出来这样的垃圾,愤恨这样的垃圾竟然要和自己纠缠不休。
于是谢雁行手指一挑,掀翻了相青正在夹的菜。
相青筷子一顿,转而去夹下一个。
谢雁行又给挑翻了。他又转手拿起餐刀戳去。
一旦遇上相青,谢雁行的教养就莫名其妙喂了狗,他没办法像往常一样伪装一个温和的人,相青成了一个很好的逼迫他的利器。
当两人停下手中的博弈,桌上也已经一片狼藉。
没等相青先做出反应,带风的一拳便直朝他的脸奔过来。
也算是他灵敏,躲过了这一下。
接二连三的拳头朝他袭来,简直如同火焰具象化,坟堆也是到时候冒烟了。
两人再一次缠斗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不亦乐乎。
最终还是谢雁行因为宿醉头晕而落了下风,被相青拖着手腕上楼,眼睛红红,像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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