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苗眯了眯眼睛,森然道:“看来你有求于我,说说,什么交易?不划算的买卖老子可不干。”
司归尘和气且耐心地道:“你告诉我万妙散魂毒从何而来,与血冥教有何牵连,我便放了你。”
秦九苗眼皮一跳,死死盯着司归尘:“你居然知道此毒叫万妙散魂,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司归尘轻淡道:“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
秦九苗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良久,忽地得意大笑起来:“万妙散魂毒乃是由魔罗花与千夜醉配上七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无色无味,一滴可致寻常人入魇受惊而死,两滴便可令绝世高手癫狂入魔而亡,瞬时毙命无药可解。不过,中了毒还能支撑两月之久的,倒也曾有过那么一个人……..”
他唇角浮起一丝诡谲的笑意:“你内息纷乱,肤色如雪,头上隐有白发,这是万妙散魂毒发作的症状,我猜你,一定就是那个人。”
司归尘面不改色:“你猜错了,那人早已死在东海,我只是一个看相批命的游方术士而已。”
秦九苗笑得愈发愉快:“果然是你,曾经目空一切的武林天骄碧落堂主,如今居然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真是可怜………你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对不对,老子偏不告诉你。”
“你既不愿做这个交易,那便随你。”司归尘脸色平静的转身就走。
秦九苗反倒愣了,在后头挣扎着嘶声大喊:“司堂主,杀光十几位同门师兄是怎样的滋味,被武林正道唾弃追杀的滋味又如何?嗬嗬,外面那位李少侠是碧落堂的斩恶使吧,若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猜那位少侠是会先杀你呢,还是会先杀我?”
司归尘停下脚步安静地听着,过了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在找死。”
*
李晓昀吃完饭在偏厅等司归尘,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便径直去茅房寻他。
经过柴房时,骤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心里一紧,赶忙冲过去。
刚踹开门,便瞧见秦九苗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血痕,已经气绝。
柴房里有极轻微的呼吸声,李晓昀提高警惕,拔剑冷喝道:“谁,出来!”
一个身影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从一堆木柴后面爬出来。
李晓昀一呆:“司先生,你怎么在这?”
司归尘迷迷瞪瞪地说:“方才有点犯困,便在这睡了一觉。”蓦然瞅见秦九苗尸体,脸色大变,瞪着李晓昀:“秦九苗怎么死了,你杀的吗?”
李晓昀见他误会,下意识解释道:“不是我,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哦。”司归尘收回目光,十分信任地点了点头:“那是谁杀的?”
李晓昀收了剑,蹲在秦九苗尸体旁,把他脑袋扳过来看了看,说道:“伤口好奇怪,杀他的人用的应当是一柄极薄极窄的软剑,一剑封喉却丝毫不见血,剑法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说完站起身,深深松了一口气:“幸亏那人没发现你,你也真是的,到处乱跑,这白云镇越来越不太平了,待会还是我护送你回家吧。”
司归尘感激一笑,拱手道:“那就多谢少侠了。”
李晓昀拍拍他肩膀,开心说:“什么少侠不少侠的,太见外了不是,往后叫我名字就行了。”
司归尘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罪恶感,这孩子,也忒老实了些。
林苍风得知秦九苗被杀,心中大为意外,林家堡还算戒备森严,怎么连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好在没对其他人造成伤害,那秦九苗恶贯满盈,死了就死了罢。
林苍风与李晓昀都认为秦九苗是被血冥教灭口,是以并未细究,吩咐人把尸体拖出去挖坑埋了,随后林苍风亲自将司归尘和李晓昀送到大门口。
临别之际,司归尘吞吞吐吐的对林苍风提起润金的事儿。
林苍风险些忘了这茬,一脸惭愧地把一只钱袋递给司归尘,又说了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江湖有缘再见的场面话。
李晓昀看得出,林苍风话虽客套,却也有几分真心诚意,想到一早见面时还剑拔弩张,此刻却已推心置腹称兄道弟,不禁哑然失笑,又想到今儿一天便交了两个朋友,更是开心至极。
*
司归尘的住所是一间简陋破败的茅草房,一看就已废弃多年,也不知他一个外地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茅草房用一块薄木板隔成前后两间,一间做堂屋一间做睡房,里外拾掇得很整洁。
司归尘把油灯点亮,请李晓昀坐下,便去外头烧水倒茶。
李晓昀百无聊耐的坐着等了一会儿,一转头看见堂屋放着一只簸箕,里面有些灵芝、酸枣仁之类的中草药,扬声问道:“司兄,你生病了吗?”
司归尘走进来,把茶壶放在桌上,在他对面坐定,之后摆好茶杯倒茶:“偶尔夜里睡不大安稳,没什么大碍。”
李晓昀点点头,托着下巴望着司归尘说:“你这个假神相,是怎么将点苍派掌门骗得团团转的,那可是银剑吹血柳飞絮,你胆子也太大了。”
司归尘极认真地说:“怎么能叫骗呢,人命禀于天,则有表侯于体,吉凶祸福皆有定律可循,稍加留心便可推断其运命,仅此而已。”
李晓昀心知他嘴里没几句真话,笑了笑没继续追问。
司归尘递给他一杯茶,漫不经心说:“你小小年纪就敢假冒斩恶使,胆子倒也不小。”
李晓昀差点没接稳茶杯,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假冒的?”话一出口便即后悔,狠狠地捶了下自己脑袋。
司归尘轻笑一声:“你那腰牌是五年前的旧式,碧落堂早就不用了,也只能唬唬没什么见识的林苍风,下回注意点,别那么招摇。”
李晓昀白他一眼,不服道:“斩恶使是假冒的,但山河盟主是我师父可假不了,迟早我会当上真正的斩恶使。”
司归尘慢慢品着茶,似不经意问:“傅盟主的关门弟子不是司冲霄么,怎会再收徒?”
李晓昀心无城府地说:“本来师父已决意不再收徒,可五年前师兄们尽皆被害,只剩下大师兄一人,也许师父觉得寂寞吧,有一回师父来我家里做客,见我根骨奇佳便收我为徒了。”
司归尘温柔一笑:“你师父很会挑徒弟,李少侠的确资质不凡。”
“那是当然。”李晓昀甚是得意,顿了顿又道:“不过,若说资质,我远不及十三师兄之万一,你应当知道我十三师兄有多么了不起吧?”
司归尘稀奇地瞥了他一眼:“十三师兄…..你说的莫不是司冲霄?我只知他是贵盟的叛徒,杀害同门的罪魁祸首。”
李晓昀不满的把茶杯搁在桌上,正色道:“我虽未曾见过十三师兄,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是杀害师兄们的凶手,这其中必有隐情。”
司归尘看着他好一会,扑哧笑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凭什么如此信任他?”
“你管我!”李晓昀瞪他一眼:“我此番游历江湖,就是要查清五年前的真相,还师兄清白。”
司归尘耸了耸肩,敷衍地说,“你爱信便信吧,时候不早了,李晓昀你还不走吗?不会打算在我这过夜吧。”
李晓昀耍赖道:“不行吗?反正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结伴闯荡江湖吧,你若能助我查清当年真相,我必重重答谢你,你有没有兴趣?”
司归尘当然一点兴趣没有,语气淡薄地说:“人都死了,还查什么查,别玩了回家去吧。”
李晓昀很是不满,提高声音道:“就因为我师兄不在了,所以我才更要查出真相,不然我师兄定会死不瞑目,你可不许泼我冷水。”
司归尘起身收拾着茶具,分明有些赶客的意味:“你大可不必如此执着,该干嘛干嘛去。”
言罢就不再搭理李晓昀,自顾自地把怀里的银子拿出放在一只小木盒里,盒子里还有些许铜钱和碎银。
李晓昀好奇道:“孤身一人还这么贪财,难不成攒钱娶老婆吗?”
“棺材本啊。”司归尘小心翼翼地把小木盒藏好:“我看中了一副棺材,居然要五百两银子,简直就是抢劫。”
李晓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年纪轻轻就攒钱买棺材,你未免也太未雨绸缪了吧。”忽然心中一动,兴致勃勃地蹿到他身旁道:“欸,不如这样,你答应我的建议,你的棺材本我包了,如何?”
司归尘手上一顿,李晓昀趁热打铁地撺掇道:“往后你的衣食住行都算我的,绝对不叫你吃亏。”
司归尘思量片刻,仍旧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
李晓昀的少爷脾气霎时就上来了,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从小到大还没人敢与本公子作对呢,你竟敢….…竟敢………咦,外面天怎么红了?”
司归尘心中一沉,疾步走到门外,抬起头望去,只见南面火光冲天,浓烟翻滚,正是林家堡的方向。
李晓昀紧随而出,看着漫天熊熊大火,愣了须臾才反应过来,不禁大惊失色:“不好,林家堡出事了。”
转身便回屋拿剑,出门之时却被司归尘拦住:“等一下,来人绝非泛泛之辈,整个林家堡都不是对手,你赶着去送死么?”
李晓昀急道:“林堡主与我们相识一场,我可不能不讲义气做缩头乌龟,你快闪开。”
司归尘白他一眼,说道:“小小年纪逞什么匹夫之勇,前几日我听闻碧落堂的轻风刑判也到白云镇了,你既然敢偷令牌,想必碧落堂的焰信也顺手牵羊了吧。”
李晓昀脸一红,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可我若放了焰信,顾轻风定要将我抓回去受罚不可。”
司归尘无奈道:“那也总比丢掉你这条小命划算,快去吧。”
李晓昀飞快地赶至林家堡,从怀里掏出焰信放了,之后便寻了处火势稍缓的偏院,纵身越墙而入。
院子里焦木红砖,遍地瓦砾,烧焦的尸体发出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兀自燃烧着火苗的屋檐下悬挂着一具具随风摇荡的尸体,无一例外,皆是林家堡的弟子护卫以及仆役。
李晓昀头一次看到这般残忍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更加着急万分,就眼前形势林苍风保不准也凶多吉少。
他抱着一丝侥幸在各处一面搜寻一面大声呼唤:“林堡主…….你在哪儿?林堡主…….”
林家堡后院已被熊熊大火吞噬殆尽,几乎烧成一片废墟,李晓昀喊了几声毫无回应,只得往前院方向寻找,还好前后院之间有假山和人工湖的阻隔,火势并未大面积的蔓延开。
李晓昀不停地呼唤着,所至之处三五步便倒着一具尸体,目之所及无一活口。
李晓昀继续寻找,刚走到中庭,一个重物便霍然砸下来,他凌空一掌将那重物拍落在地,低头一看却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正要提步向前走。
蓦地,一道稍显不耐的语声骤然响起,就好似在耳边炸开:“唉,又来一个送死的,烦死了。”
李晓昀猛然转头,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那声音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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