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凌川，孟殊，晚上去不去看电影啊？”
晚饭以后，孟殊和凌川人还没走出食堂，隔壁寝室的苏鸿博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来找他们说话。
苏鸿博和孟殊的关系也很好，以前他们两个加上李延是个小三角，不同的是孟殊跟李延是那种带着哥哥崇拜的关系好，和同龄的苏鸿博则是喜欢在一起打打闹闹互损。
孟殊马上就升初中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挺多的，一下午就一直埋在作业堆里，凌川也是，他刚转学过来不久，原先学校的进度没现在学校的快，于是两个人从中午吃完蛋糕回到寝室就一直在做作业，偶尔说几句话放松放松，比起之前大部分是孟殊单方面在输出，凌川的话也慢慢开始多了起来。
孟殊其实对看电影没什么兴趣，但是做了一下午作业还是有点枯燥，想着放松一下也挺好，所以苏鸿博一说，孟殊立马就答应下来，转头去拉凌川的衣角：“小船，我们一起去吧。”
见孟殊兴致挺高，凌川也点点头：“好。”
苏鸿博说的看电影并不是去电影院，而是综合楼一楼的一间教室，这间教室比一般的教室大一半，别的教室装黑板的地方装了一块巨大的投影幕布，还连接着一台电脑，这教室在周末和节假日对院里的孩子们开放，孟殊这几年老来光临，大部分时候是被苏鸿博拉过来的。
十岁以前的孟殊就是个小疯子，整天跟着另外几个比他大的孩子到处疯跑，像是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院里面跑跑闹闹的身影就看不见孟殊了，孟殊不是在寝室躺着，就是在花园里坐着，要么就在电影教室瘫着，孟清桦当时还逗他，小小年纪就提前过上安稳的老年生活了。
“不不不，”孟殊当时故作高深地摇了摇手指头，“院长，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每次孟殊装小大人的时候孟清桦会特别配合，他略微低下头问孟殊：“什么事情？”
“生命在于不动。”十岁的孟殊一本正经。
……
“想看什么？恐怖片看不看？”苏鸿博熟门熟路打开投影幕布旁边的电脑，点开浏览器准备搜索。
“小船你想看什么？”孟殊对恐怖片没什么研究，把问题抛给了凌川。
“我……”凌川刚想说我都可以，余光瞥见了电脑屏幕上刚跳出来的一部恐怖片，他伸手指了指，“看这个吧。”
苏鸿博也正想看这个，连说了三声好：“就看这个，没想到啊，凌川你胆子挺大的。”
“这部不算很恐怖的。”凌川说。
没转学的时候，凌川的同桌是个家庭条件挺好的男生，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恐怖片，奈何一个人看又有点不敢，就总是拉着凌川陪他一起回家看，凌川刚开始也害怕，到后来多看了几部就免疫了。
凌川指的这部是这两年刚出的国产电影，不算特别恐怖，就是拍摄手法有些玄乎，一些惊悚画面会突然出现，胆子小的容易被吓着。
从说看恐怖片开始，孟殊的脸色就不太对，苏鸿博还笑他是不是不敢看，此刻的孟殊面子比天大，硬着头皮说自己不怕，然后……
这部恐怖片大概一个半小时，这一个半小时里，凌川的左边耳朵受到了强力的冲击，因为孟殊一直在大喊大叫。
他刚开始是半闭着眼睛，但是每次睁眼都是吓人画面。
大屏幕上闪过一个白色身影。
孟殊尖叫：“这是什么？”
凌川冷静应道：“鬼影。”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站在阳光下的女人，但她身后什么都没有。
孟殊大喊：“那个人没影子！”
凌川依旧平静地解释：“因为它是鬼。”
大屏幕上的鬼影带着一个红白相间的东西快速飞过。
孟殊持续歇斯底里：“刚刚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凌川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那鬼影叼了个人头。”
电影教室的隔音还不错，不然孟殊的高分贝叫喊早就被旁边的寝室楼控诉了，漆黑的教室里只有大屏幕亮着，整体基调偏灰蓝色的电影画质拉足了恐怖片的氛围感，明明灭灭的光亮扫在他们三个的脸上。
孟殊原本是双手扒拉着凌川的胳膊，结果他听了凌川说的几句话，没一丝犹豫就缩回了手：“我感觉你更恐怖。”
刚开始很嚣张的苏鸿博也吓得不行，他和孟殊一左一右地坐在凌川两边，想着有个胆子大的在旁边，应该不太会恐怖到哪里去，于是把电影教室的门和灯都关上了，渲染了一手好氛围。
结果旁边的两个人，一个全程疯狂喊叫，一个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怵人的话，苏鸿博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可不能跟这两个人再来看恐怖片了，这恐怖程度直接上了个等级。
凌川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两个指头摩挲着手腕上那串珠子，今天他的心情因为这串珠子一直不错，而送珠子的主人此刻正在他旁边毫无形象地乱叫，于是他想了想，问：“觉得太吓人的话，要不别看了？”
“不，都看一半了，”孟殊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来都来了，看完再走吧。”
凌川还没说话，苏鸿博在一旁插嘴：“那你能安静点么？我耳朵都要聋了。”
“说的跟你不害怕一样。”孟殊拱了拱鼻子，哼了一声。
“我当然不害怕了。”苏鸿博故作轻松，但说话尾音有点飘。
“那你把小船的手放开。”孟殊其实早就发现了，苏鸿博从电影刚放了个片头就一直拉着凌川另外一只胳膊，明明比谁都害怕还在那边大言不惭，孟殊毫不给面子地戳他轮胎。
苏鸿博一下子噎住，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索性闭了嘴。
孟殊以前跟苏鸿博拌嘴没赢过几次，难得扳回来一城，连带着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后半程孟殊依旧不安静，只不过凌川没再给他增加恐怖的补充解说，反而在安慰他。
孟殊：“刚刚那个女的为什么只有半张脸？”
凌川：“那是做的特效。”
孟殊：“我怎么感觉那个房间不简单呢？”
凌川：“你想多了。”
孟殊：“那每个鬼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是吧？”
凌川：“根本没有鬼，那就是主角的梦。”
“……”孟殊不乐意了，“你这样让我体验感好差。”
凌川：？
听到前后两级反转的苏鸿博也：？？？？
……
一个半小时过得很快，电影结束和苏鸿博说了再见后，三人各回寝室，孤儿院有规定他们就寝时间，根据不同的年级有不同的熄灯时间，凌川和孟殊的寝室就是九点半熄灯，他们今天看完电影回来就已经快九点了，两个人速度地洗漱完毕，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
孟殊向来心大，恐怖片看的时候觉得吓人，过去了就没事了，只是白天吃得太多，撑得他没什么睡意。
凌川的生日蛋糕分完院里的人之后还剩下一些被他们带回了寝室，凌川对甜食一般，孟殊倒是很喜欢，下午做作业的时候又吃了不少，加上晚饭也没少吃，刚才看电影心思全在恐怖片上，孟殊现在才后知后觉得撑得慌。
孟殊边起身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了眼凌川的床：“小船你睡了没？”
凌川很快应声：“嗯？”
孟殊盘着腿坐在自己床上，双眼望着因为没拉严实的窗户透进来的一小缕光亮若有所思道：“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凌川原本是平躺着的，听到孟殊的话之后翻了个身面对着孟殊的方向：“有的吧。”
凌川说完这话后，思绪莫名就飘到了前几年，他那时已经在爷爷家住了好几年了，学校距离爷爷家很近，所以凌川基本上每天都是自己回家的，他记得那天是个下雨天，他没有带伞，一路躲着雨回家，雨势不大，但细密的雨丝不一会就能把人打湿，正当他要快速经过一个路口时，似乎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往后拉，那力量很大，让他倒退了好几步，片刻后，面前就开过一辆大卡车，几乎是擦着他的耳尖飞速而过，凌川在反应过来面前发生了什么事以后，瞬间在原地就起了一阵寒栗。
刚才，是谁拉了他？凌川冷静下来后环视四周，他走的是一条小道，几乎没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拉他。
所以……？
凌川突然就想到之前喜欢看恐怖片的同桌跟他说过，这世上其实存在很多看不见的东西。
窗外涌动的风肆意地撞在寝室的窗户上，发出的动静将凌川的思绪拉了回来。
彼时的他还不到十岁，经历过那次雨天后对这种无法言说的玄学深信不疑，现在距离那时候也没几年，所以他依旧觉得，有些东西相信即存在。
并且，也不是所有看不见的东西都是不好的，说不定也有好的呢。
大晚上的聊这种话题好像不太好，孟殊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又问：“那你会害怕吗？”
凌川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孟殊：“人有好的坏的，那么鬼也应该一样吧。”
“我也觉得，刚刚那个电影里面的鬼就都是好的，人才是坏的。”孟殊不知道凌川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见解。
凌川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寝室里很安静，孟殊揉了会肚子困意就上了头，在他迷迷糊糊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还记得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没做：“小船，生日快乐啊，平安……健康……幸福……”
幸福的福几乎都是听不到声音的气声了，凌川窝在被窝里睁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和昨天一样，再次轻声地说了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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