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和万家红回来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已经开了。
看见邱佳莉和徐锴抱头痛哭的模样，孟昭腿一软，扶着万家红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她低着头，小声对万家红说：“妈，你去问问我爸，问……”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她突然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万家红向孟瑞招手，让他拿点水和纸巾过来。
耳边人声嗡鸣，孟昭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床边坐着万家红，孟瑞在阳台上踱步，见她醒了他赶紧走过来。
万家红用手背触了下她的额头，仰头看了眼孟瑞，又转头看向孟昭，双唇张开又合上，没发出任何声音，眼泪簌簌往下落。
*
在一众保镖的护送下，贺临终于上了车。
贺临坐在后排，副驾驶坐的是张园。
可能是贺临之前那句“小园”，张园自觉和贺临亲近了不少，说话也更大胆了些：“贺哥，我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贺临心里一紧，笑着掩饰紧张：“有什么不一样？”
张园想了一会，“变得不一样也挺好的，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张园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很小，脸颊泛着红。
“我以前不好吗？”贺临问。
张园侧过身，慌乱摆手，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都挺好的。”以前他对她只是仅保持礼貌。
贺临打开手机相册，翻看着里面的照片，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活动照和风景照，他安慰张园：“你不用紧张，大胆说，我觉得我确实需要更多自省，从别人眼里才能看到更全面的自己。”
张园应了声，思索了一会，“你以前更加……”
“娘。”贺临凭借肌肉记忆输入密码，打开了私密相册。
0619，孟昭的生日，他在心里嘲道，真有意思。
私密相册里面的第一张，贺临穿着粉色短裙，并没有穿内裤，他用手肘撑着身体，臀部对着镜头。
张园赶紧解释：“不不不……没有娘，只是有一点……高冷，不不不，一直都很帅……”你一直都是又可爱又帅的男神，她在心里补充。
贺临滑动着屏幕，几乎全是贺临各种姿势的单人照，除了一张模糊的照片，是女人的背部，女人好像跨坐在什么上，手扶着床头上沿，头部微微后仰。
他不可能认不出来，他抚过、摸过、亲过那每一寸。
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老师”，电话号码并不陌生。
他不清楚“贺临”原本的性格，为了避免露馅，他只能尽量减少表达。他还在犹豫，但电话铃声已经引得司机和张园侧目。
他接通了电话，没有出声，他在等对方先开口。
“晚上九点，老地方等我。”孟昭的命令干净利落。
老地方？
他试探性地问：“1302？”
“嗯。”
他听见孟昭咳嗽的声音，他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但他又不敢多说话。
他说：“好。”
挂了电话后，贺临让司机送他回一趟家。
车开进了一个小区，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张园说：“贺哥，李哥说，舆论已经在压下去了，让你不用担心。”
他“嗯”了声。
贺临推开车门，张园跟他告别：“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手上一顿，说：“你跟我一起上去一趟。”
“啊？”张园微微睁大眼睛，很是吃惊。
“我等下要把外套还你。”他解释。
“哦。”张园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他让张园跟他一起上去，一是因为他不知道贺临家在哪儿，二是他想通过她多了解一些关于贺临的信息。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吧？”贺临说。
“嗯嗯。”张园点头，她先前偷偷跟着贺临上来过一次。
贺临把钥匙递给她，“我家的燃气灶好像忘关了，我这儿来了个电话，你先上去帮我关了。”说完他举起手机，“嗯嗯”“好好”有的没的聊了一通。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张园身后，张园进电梯前，他嘱咐她不用关门，说他很快就进去。
电梯门关上后，他把本就是黑屏的手机放进口袋里。电梯停在了17楼。
上楼后，他看见张园站在门口。
他问：“怎么不进去？”
她看起来有些窘迫，指了指屋内说：“阿姨来了。”
他不知道张园口中的“阿姨”是谁，但他知道这应该是个不好解决的人。
进门后，他看见沙发上坐在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翘着二郎腿，一手拨弄着遥控器，一手抓着半个苹果往嘴里送。
女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最近有人气了，人也飘了，见面连声妈都懒得叫了。”说完又唉叹了几声。
他顺从地喊了声：“妈。”
中年女人一愣，放下二郎腿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园，眼神一闪，像是发现了新猎物，“哎呦，当了明星就是不一样啊，都有小姑娘自己送上门了。”
张园有些慌张：“不是，我是贺哥的助理小张，您之前见过的……”
中年女人像是听不见似的，走到贺临面前，扯了扯他身上并不合身的外套，啧啧道：“这是女孩的衣服吧？我是不是耽误你们好事了？”
看着女人咄咄逼人的架势，他想她和贺临应该不是什么寻常母子关系。
他见张园在一旁尴尬到不行，几次想开口又讪讪闭上。他不再回应女人，转头对张园说：“我进房间换个衣服，把衣服还你。”
贺临走向房间，中年女人就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以前你瘦得皮包骨，像个小鸡崽子，都是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得又高又壮，把你培养成才，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关了门后，本以为能安静会，没想那女人就隔着门冲里喊。
他想起妈妈邱佳莉，心里犯酸。
他脱下外套，放在床上，之后打开衣柜想选一件舒服点的衣服。
衣柜里除了衬衫西装就是舞蹈服，房间里唯一看着舒服点的只有那件被团在枕头旁的浴衣。
他心里不禁对这具身体生出一丝万不该有的怜悯。
他晃晃脑袋，心里骂，小三再惨都是活该。
选了半天，最终套了件衬衫走出房间。
张园接过贺临递来的外套，塞进了手边的袋子里，简单告别后逃也似地离开。
中年女人像是唠叨累了，坐在沙发上大口喝茶。
贺临对她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呵，有钱了气儿都足了，行！”女人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水溅到地上，和果皮烟灰混在一起。
他从小爱干净惯了，看着地上狼藉一片，不由皱了皱眉。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今儿来就是要钱的，不过这也是我应得的，这么些年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
他不想再听她重复之前的话，简明扼要：“你想要多少？”
“不多，50万。”
确实不算多，他直接应了下了来，“银行卡号发给我。”
女人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个纸片递给他，“这上面有三个卡号，打哪个都行。”
他接过纸片，拍下照片，习惯性准备转发给财务卢恩，在联系人里搜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贺临。
他放下手机，对女人说：“你先走吧，我已经跟我助理说了。”
“你可别骗我，三天后要是收不到钱，我就去你公司找你。”女人一边说，一边勾着头往他手机屏幕上瞄。
贺临把手机黑屏，盯着她不说话。
女人悻悻收回目光，抿了下嘴唇，没好气地说：“我也不是什么闲人，有事就先走了。”她从沙发上拿起挎包，顺手从茶几上拿两个苹果塞进包里，之后又假模假样拍了两下灰，包挎在臂弯中，她挺胸阔步，只差举旗呐喊宣布胜利。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了，他舒了口气，平常运动服穿习惯了，穿着衬衫总觉得不自在。
他解开了两个扣子，又嫌风扇强度不够，索性全部脱了去，只留下条内裤在身上。
看了贺临所有的社交软件，又翻出了他家所有的证件，再加上互联网上查到的信息，他对贺临的家庭情况已经大致了解清楚了。
刚刚那个女人应该是他的继母，黄桂。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在浏览器的搜索栏里输入徐继的名字。
徐继，足球运动员，锴莉日化有限公司董事长之子……
他向下翻了翻，之后在搜索栏里输入，徐继孟昭。
没有一条相关。
他输入，孟昭贺临。
昭临夫妇新剧《暗藏》好甜，磕死我了，孟昭贺临什么时候结婚……
关了浏览器，他看了眼手机顶端的时间，八点十六，关了手机屏幕，他闭上眼睛。
算了。
做贺临可能比做徐继会开心一些，毕竟贺临被孟昭喜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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