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高个的傅星晖一想到要被殷苍背走,他耳朵微红,双手将殷苍的断臂递了出去,低下头难为情道:“这个,对不起。”
僵尸的断臂呈现青紫色的状态,外面皮肤撕扯的不规则痕迹明显,里面血管和骨头的横切面就像是在氮液下进行冷切的,不怎么血腥,反而像展览柜里的人体标本。
“嗬。”殷苍摇头,没关系的。
僵尸不怕疼,就怕鬼。
断臂好过断头断腿死翘翘。
看到僵尸青年摇头,知道对方并不在意断手断脚,但是傅星晖还是愧疚的,他伸出双臂,笑着对殷苍讲:“麻烦你了老婆。”
道长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冰川融化,橘黄色暖阳从庞大冰川的后面出现,冰川在湛蓝色冰冷海水中倾斜翻滚,海浪翻涌,声势浩大。
殷苍有点失态,第一次见傅星晖笑得这么轻松,莫名有点小帅。
他猛地摇头,“嗬!”
不麻烦不麻烦!
帮你就是帮我和宝宝。
傅星晖见状也不矫情,手臂环绕青灰色的脖颈,殷苍用仅剩的一只手挎住道长腿上的血窟窿,虽然这一幕过于血腥,但这是对二人来说最方便的模式。
成功将傅星晖背在背上,殷苍迈开步子,咬牙背着沉重的道长一起离开老宅,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一声不吭。
“你……能听懂我讲话了?”傅星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明显凝重,他是期待的,同时也是抗拒的。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通通演变成了犹豫与试探。
殷苍点头,他一直能啊。
顿时杀机浮现,傅星晖从空气中凭空抽出带血的唐刀,明晃晃的寒光吓得殷苍不敢轻举妄动,“嗬!嗬!”
我不是鬼!
我是人!
啵,他亲了口傅星晖的额头。
殷苍壮胆选择用亲吻来自证身份,原本以为他能接受傅星晖身上的味道,可终究是叶公好龙。呸呸呸,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草木灰、香灰、干涸颜料……呕。
傅星晖目光冰冷,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询问偏过头呕吐的殷苍:“这个是?”
“嗷嗷!”
滚啊别天天拿戒指揶揄我!
僵尸青年行为和心理上的嫌弃和愤怒足够说明了一些事情,面前这个殷苍是真的,但不放心的傅星晖又提出新要求:“再亲我一下,嘴巴。”
殷苍:……
大哥很恶心的啊!
和傅星晖短暂对视后,道长眼底的试探烫伤了他,殷苍撅嘴凑过去,心里想着还是亲吧,不然会被这家伙当成鬼给咔嚓了……
“嗬!”
混蛋低一点头啊,老子够不到!
“呵。”
轻笑一声,傅星晖躲开了,并勒着殷苍的脖子指挥他左转,“走吧老婆,我们离开这里。”
“嗬?”
亲不亲啊?
殷苍眼中的迷惑格外清晰,傅星晖留意到了,斟酌词句道:“这里的情况啊很复杂,我很难和你讲清楚,但确实是由我一手造成的,这里是我的怨念,它想要带你离开老宅。”
“……”
听不懂。
殷苍默默背着傅星晖往前走。
“对不起……对不起。”
青灰色脖子上的双臂突然搂紧,他的断臂横在胸前,细白有力的指节陡然收紧。
殷苍罕见的没有出声,把所有的机会给了独自忏悔的傅星晖,他知道他现在只需要倾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许下的愿望发生了异变,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埋头的傅星晖声音颤抖且沙哑。
“对不起,殷苍。”
一声强有力的吼声在傅星晖耳畔响起:“嗷!”
没关系。
谁都没办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请你不要自责。
我突然觉得我的死好像没那么简单了,估计也有你傅星晖的一半功劳……
迷雾之中,两个人成功汇合。
唰,傅星晖肩膀处有两团扑簌簌燃烧着的暗紫色火焰,在能见度有限的迷雾中为殷苍提供一定的光源,不至于让殷苍迷失方向。
一路上提心吊胆,是殷苍单方面担惊受怕,傅星晖趴在他背上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如果不是道长的胸膛还有起伏,殷苍以为他背的是一具尸体。
好在直到出了老宅大门,殷苍看到熟悉的门牌号,也不见任何诡异的地方。
熟悉的太阳光照在身上,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危机后殷苍眯起眼睛,一团气流卡在喉咙中间,不上也不下,他什么话也说出来。
五年后的白城很危险。
而且恍若隔世的滋味真不好受。
“汪汪!”
【嗷呜杀神sama和他老婆!】
球球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它的身子烂了一半,黑漆漆的骨头露了出来。
它瞧见殷苍背上的道长,疑惑地在殷苍脚边打转,【这是发生了什么?】
“嗬?”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大黑狗突然坐下来,大眼睛盯着殷苍看,尾巴都不摇了,【这下麻烦了,这帮家伙是越来越凶了,连杀神sama都抵抗不了吗?】
“球球赶紧跑吧,再不离开白城就走不掉了。”傅星晖侧头和大黑狗对视,语气怀念,仿佛要把球球的身影刻在脑海里,“你要是死掉的话,白城护卫队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球球也该跑了,我们山水有相逢】
看到傅星晖做出驱赶的动作,大黑狗收回舌头,起身迈开四只爪子,一步一个踉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殷苍都看傻眼了。
喂跑之前能不能先把我们送回去?
话说白城护卫队是什么?
留意到殷苍看在他,傅星晖大大方方和他对视,笑着安慰他没事:“走吧老婆?我们回去吧。”
“嗬!”
懒得说你!
五年前和五年后的街道没有什么不同,害怕还有鬼怪杀出来的殷苍背着傅星晖一路小跑,根本不敢停留。
背上那人被他颠起,环抱他脖子的手臂差一点脱落,这吓得殷苍放慢速度,肩膀耸动:“嗬!”
别睡!千万别睡!
虽然伤的这么重,但是你还有希望!
傻瓜快搂紧我的脖子啊!
断了手臂在空中挥舞,他没办法叫醒半死不活的傅星晖,殷苍大老远看见金黄翠绿的山体,那是白城山,白城最高的山。
翠绿的山顶云雾缭绕,看不清那上面有什么,山间黄绿变化明显,阳光有时也没办法穿透流动的云层,阴阳交换,显得这座山清幽神秘。
紧赶慢赶,山脚下熟悉的小木屋映入眼帘,殷苍以为这是放杂物的地方,他没有心思察看。
一步一步艰难踏上台阶,他背上那人双臂垂落,可道长手中一直抓着殷苍的断臂,不曾放开。
口不能言的殷苍焦头烂额,晃动肩膀试图叫醒傅星晖。
不要睡啊!
算我求你!
马上就到你家了!
快睁眼看看啊!
“嗬!”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又睡着了吗?”重新搂紧殷苍的脖子,疲惫不堪的傅星晖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色,“谢谢你,殷苍。还有,我没事。”
“嗷。”殷苍咬着牙回道。
别说了,我们回家,你可千万别睡了!
一人一僵安全回白城山。
白青观前的广场青砖上有落叶散落,不远处还有一团黑色的报废录音机。
随意的将傅星晖放在地上,殷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呼果然其他地方很危险。
那些灵魂体无法给傅星晖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可能还有另外一种恐怖的生物,一有这个念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忙碌起来的殷苍又去打水。
提着沉重的水桶,殷苍来到广场看到傅星晖坐在那里,手中正在把玩着他的断臂,眉头紧锁的道长似乎在思考这个断臂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殷苍讪笑。
总不能说是打你打的吧?
木桶里的水撒了一点,水晃荡的声响清脆,听见这道声音的傅星晖抬头冲殷苍笑。
西斜的暖阳下,脸色苍白的道长和鬼一样,几乎看不见生机,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也只有在看到殷苍笑起来的时候,才知道道长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殷苍:……
洗了把脸,桶内澄澈的泉水变得越来越黑,甩了甩被冻得通红的修长手指,指尖还在滴水的傅星晖抬眸,撞进一直在盯着他看的灰白眼珠的视线里。
殷苍下意识躲开。
他回答了殷苍想要问的问题:“你问我是怎么把你变成僵尸的?那是因为缘,妙不可言。”
“嗬!”
你拿刀出来做什么?
“哦剪指甲。”
傅星晖笑得人畜无害,殷苍则是瑟瑟发抖,俨然被吓得不轻。
看着傅星晖用唐刀修剪打磨他断臂上的长指甲,殷苍这才发现这把刀已经身经百战了,锈迹斑斑的,还有很多小豁口。
可眼下杀人不眨眼的道长竟然拿这把刀给他磨指甲,实在是诡异。
傅星晖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的针线包,他指尖冒火,针穿过火焰变得紫红,“老婆放心,我针线活还不错。”
似乎害怕殷苍抵抗,傅星晖又从他的空间里翻找出一个黄色毛绒小黄鸭斜挎包,“老婆这个包送你。”
趁着殷苍在研究小鸭子,傅星晖三下五除二将他的断臂接上,又把他另一个手的指甲也修剪一下。
额头上渗出绵密汗珠的傅星晖很欣慰,现在僵尸青年有了一定的动手能力,可以自食其力了。
小鸭子挂在身上,殷苍叫出声。
“嗷!”
傅星晖夸道:“好看。”
“嗷嗷!”
算你有眼光!
兴奋的殷苍欢呼雀跃,双臂打开,一边走路一边转圈,色彩明艳黄色的小鸭子跟着一起晃动,此刻它就是这个灰色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快要失去焦距的眸光中多了一抹亮黄色,傅星晖的目光紧紧跟随那道欢快的蹦蹦跳跳的背影,眸中竟然有泪水在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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