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所有人。
程薇抓了把头发，猛然趴到床上，她往空气瞪了几下脚，直接从耳朵根红到了脖颈。
她深呼了几口气，手拼命扇着风，想把身体里的热度降下来。
但是，毫无作用。
她抓着被子哀嚎了几声，最后心灰意冷地起身收拾着地面的药品。
其实也没什么。
她都卖这么多次了。
尴尬个屁，尴尬。
程薇绷着脸，一瞬间降了红温。
笑话，她，程薇，绝对不可能被任何东西打倒。
她面无表情地拉上背包拉链，转头对上了镜子里的自己。
女生头发还凌乱着，脸颊又些许的擦伤，浓妆已经掉了一半，称不上难看，也绝对算不上好看。
她垂下眼睫，倒在床上，又从兜里掏出手机。
屏幕的那么多个零让她存在一种不真切感。
会变好吗。
明天。
-
第二天早上六点。
程薇准时被吵醒，三四个女佣把她从床上扒拉起来，一个人那毛巾给她擦脸，一个人单手脱着她的睡衣。
程薇完全懵了下，她以前上的都是几乎都是夜班，平常这个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
因而看到睡眼惺忪看到这个画面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半秒后，她猛然睁大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身子卷起来，挣扎地退到床后：“你们在干什么？！”
海蒂夫人站在一旁，手里握着张卷轴，半弓着身子：“小姐，你该起床了。”
“这是你今天的计划表。”
她抬起手，身上的卷轴往下摊开，长度直接到了脚踝。
程薇：“……？”
海蒂夫人面不改色地收起卷轴：“而现在，您只有十五分钟的洗漱时间。”
-
中午十二点。
易寻从公司回来，陈秘书还跟在她身后汇报着最后的收尾内容。
他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视线冷淡，正要应话，忽然听到二楼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五秒后，女生背着背包打开门，对着身后一群女佣冰冷冷道：“别他妈跟着我，我这就跟你们易总谈解约。”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猝不及防跟易寻对上视线。
女生难得没化妆，巴掌大的小脸瘦净一片，眼眸乌黑莹润，头发也散着披散在肩头，跟以往的样子天差地别。
易寻顿了顿，问：“程小姐这是为何？”
程薇冷笑，一副“你还好意思问”的表情：“我六点起床，七点看财经新闻，八点学你那狗屁商业管理，好容易熬到九点，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还我学什么健美操维持身材，这就算了，我就想吃点东西，吃点东西！他妈说蒋音小姐九十斤，说我已经比蒋音小姐胖十斤，我还有什么脸吃东西。”
程薇说着说着都被气笑了，“我可去你妈的，我待不下去，一天也待不下去！现在就他妈给我解约！”
易寻神情还是没有波动，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温和道：“程小姐真要解约？”
程薇冷着脸：“废话。”
易寻颔首：“我向来不做勉强他人的事情。”
他转身，淡淡开口：“陈秘书。”
陈秘书立马上前，拿出公文包里的合同：“按照合同上的条件，程小姐需要单独支付金融管理、英文、礼仪等七位老师的费用，一共七百万元，另外您需要单独赔偿易先生违约金两千万，再加上程小姐刚刚摔碎的花瓶，市值八百五十万，总共三千五百五十万。”
陈秘书合上文件，平静道：“程小姐，赔完钱，你就能走了。”
程薇：“……”
-
十分钟后。
房间的门再度被推开，女生怒气匆匆地拉开椅子坐下，背包被狠狠摔向一边。
站在白板前的是英文外教老师伊森，他本来还在跟海蒂夫人商量着结算工资的事情，猝不及防看见人回来，有点惊疑地望过来。
程薇火气很大：“看什么看，继续讲啊。”
伊森被吓了跳，看向海蒂夫人。海蒂夫人也示意他继续，弯腰退出房门。
伊森只好硬着头发接着讲：“ok，接下来我们接着学习——”
“撕拉。”
女生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眼前的卷子被她无意识地捏紧捏烂，就好像是把它当成什么人似的，隔着一米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她的怨气。
阴森森的，特别诡异。
伊森感觉自己都快结巴了，正打算讲下一个单词时，忽然听到女生冰冷冷地问她：“老师，你能不能教我一句英文。”
伊森：“……什么？”
程薇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死资本家。”
伊森：“……”
-
半个小时后，房间门再度被推开，海蒂夫人恭敬道：“小姐，可以吃饭了。”
伊森诚惶诚恐，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说了句“take a break”，拽起书包就往外冲。
仿佛房间里有什么凶神恶煞地猛兽一样。
程薇咬着口香糖，面无表情地合上课本：“气饱了。”
海蒂夫人十分淡定：“小姐，我劝您不要。”
“您接下来还有七个小时的课程，我们并没有安排任何下午茶的时间。”
程薇：“……”
十分钟后，程薇坐在饭桌前。
易寻坐姿端正，骨节分明的指尖拿着筷子，抬眼望过来。
程薇凶巴巴：“看屁看啊。”
“程小姐为什么不高兴？”易寻语速很慢，“我好像没有阻止程小姐离开吧？”
程薇：“？”
她不敢置信抬头看他，易寻也正在看着她。
他眼眸漆黑，像是不起波澜的湖，眼神看上去十分的诚恳、十分的真挚，就跟真的不理解她为什么生气一样。
程薇跟他对视两秒，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明白的情绪，她暗暗咒骂了一句死资本家，便烦躁地拿起筷子。
“快点上菜，我要饿死了，我要吃饭。”
-
接下来的几天，程薇都在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她念完初中就没再读了，读那些晦涩的商业期刊、英文杂志就跟天书似的。
眼睛疼，脑子更疼。
她拍拍脸蛋，终于忍受不住找了个理由去厕所抽烟。
熟悉的烟草味卷入喉咙时，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但她不敢多吸，不然回去的时候又会被那群女佣抓着去洗澡。
程薇垂下眼眸，摁灭烟头，洗了把手走出门。
花园有园丁在干活，熟悉的除草机杂音夹杂着海蒂夫人的声音。
“——二少爷，您回去吧，易先生不会见你的。”
程薇抬眼望去。
海蒂夫人面前站着个男孩，二十出头的模样，身姿高挑挺拔。五官看着跟易寻有点像，但更显稚嫩。
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长袖的上衣和裤子。
男孩脸色十分为难，提高手里的月饼盒，央求着说：“海蒂夫人，中秋快到了，我就是想送个月饼，我——”
男孩说着，突然抬起眸，目光跟身后的程薇对上。
他睁大了眼睛，喃喃说了句：“……小音。”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反应了过来：“不，不是。”
程薇不感兴趣，垂下眼眸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咬着，往前穿过走廊。
男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喊：“你，你好？”
程薇脚步没停：“别挡我路。”
男孩立马移开距离，但还是跟在她旁边，耳根有点红，拘谨地说，“对，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长得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程薇没兴趣听他说话，事不关己回了句“关我什么事”，便打算径直离开。
但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着急，左脚竟然绊了右脚，差点往前摔去。
程薇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男孩的袖子被拉上，露出手腕间斑斑点点的青紫伤痕。
她顿了一下，男孩立刻缩回手，把衣袖往下拉，小声说：“谢谢。”
程薇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淡淡的嗓音。
“程小姐。”
两人同时回头。
易寻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拇指转着手腕上的佛珠，他唇角平直，眼眸很黑，静静地盯着他俩看。
不知道为什么。
程薇有种被抓奸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离男孩远了几步。
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
不对，她躲屁躲。
她垮着脸，还没说话，听到身旁的男孩弱弱地喊了声：“大哥。”
易寻没有理他，垂眸牵过程薇的手腕就走。
男人手劲很大，有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男孩还在身后弱弱地喊：“大哥，我——”
程薇挣扎了下，竟然没挣开他的手，她咬着牙：“易寻，我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放、开、我。”
易寻没放手，只是低头看她，突然一句：“程小姐不是喜欢这样吗？”
程薇顿了下，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滚烫的掌心，亲密又暧昧的距离。
易寻垂着眼眸，语调很平地把话补充完整：“程小姐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既然现在身为我明面的未婚妻，还请程小姐认清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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