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大只鸟

县衙扣了李伟等待复核批复,又将目无法纪的付炎打了十大板敲山震虎,为了讨债,周琢玉让付逢野回家拿券书来。

付逢野回到家中,却不见奶奶,四下寻觅无果,路边的大娘提醒他,三日前他爹付二柱,带着大儿子付炎和妻子一家来过一躺,随后奶奶便咽了气,尸首不在这里,应该去他们家找。

听闻噩耗,付逢野一身女装还未换衣就向爹娘处赶,这条路很陌生,他几乎十几年没走过了,甚至不敢说那是自己的“家”,可能爹娘都不想认他。

一路赶来,看到哥哥在院中挥舞斧头劈柴,正巧都看到对方。

四下观察,这家已于童年记忆中的模样略有不同,可也处处相似,无非放柴火的地方和农舍换了方向,门墙上有些看不懂的血色符咒,边边角角立着桃木剑,增添了围栏,多了只狗,想来是寻了方士改风水,这才发现,他们至今还活在那些流言中,而自己能健康长大全靠奶奶,一想心就更酸楚,他现在只想将奶奶安葬,不想和他们有更多废话。

付炎见状快步走向门外拦道“想找那老太婆?想的话,拿钱抬尸走人。”

见他伸手要钱,付逢野知道,他还是要讨媳妇的礼钱,可大门开着,看进去,他们竟然连口棺材都未准备,就把尸体这么摆在地上,想到眼前所谓的亲哥,明知奶奶已死还不忘利用他,付逢野一拳就冲过去,怒道“你们没养过我,有钱丢了也不给你!”

付炎不甘示弱,他这人壮的很,打了十大板子还能活蹦乱跳,弟弟付逢野和他比起来简直像根火柴棍,被抓肩扛起就摔向一旁的老槐树,树枝哗哗作响,摔下来的那刻差点吐血。

这动静不小,引的街坊邻居都出来凑热闹。

付炎爹娘闻声赶来,将门关个严实,站在大儿子身边看着付逢野,并无去搀扶的动作,只是一味的护着付炎,对于这唯一当人看的儿子,他们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从小就娇纵他。

付逢野清了清嗓,嘴里有股浓烈的腥甜,他擦去唇角血沫,看着围了一圈的四邻,他一身舞伎红装被树划的挂彩,即使听着别人说他又克死了奶奶也毫不怯场,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于是坐在地上就哇哇的大哭大喊,边卖力的喊边捶胸顿足“他们想独吞田产,把奶奶的尸首丢乱葬岗了!”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付家三口,付炎三人更是不知他从哪学的这下三滥的招数,齐朝以孝治国,因此比起无心的克星,刻意的不孝更让人愤恨,有良心的人都会对此不屑。

他爹付二柱立刻跳出来,拿着斧头就要砍付逢野,斥责道“那是我亲娘,谁会丢她尸首!”

付逢野一骨碌翻起身来爬上老槐树,抱着树干道“不信!有种带大家去看看!”

众人附和,说着就要去推门让大家看看,真相大白才能论错对。可付家那三口子誓死不从,让别人知道他们那样对待尸体,这比丢尸还让人不齿。

正在僵持不下时,周琢玉和赵缘扒开人群,向里探了一圈像是在寻人,目光如炬,扫视四周,皱眉道“奇怪,不是说来这了?你们谁见付逢野了。”

众人不语,齐刷刷看向一旁的老槐树,只见付逢野衣服脏乱不堪,抱着树枝站在树上,发带迎风飘扬,他咧着嘴和周琢玉挥手。

他这才发现周县令穿着和那天一样的衣服,蓝衣黑裳,腰间系一红玉勒子,约摸有二十三四的年纪,玉面桃花眼,神如秋水,骨似春松,鬓边发丝迎风招展,和自己这一身对比,不知怎得他竟怕在周县令前失态,扭扭捏捏的准备跳下去,谁知脚底打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无人搀扶,都怕灾星传染晦气,只有周琢玉穿过人群将他扶起,但他却很不合时宜的抢先站了起来,头猛的一下撞到她怀里,付逢野觉得触感奇怪,又安慰自己一定是刚才脑子摔糊涂了,可周琢玉率先护胸的动作让他又起疑心。

思来想去自己要先将奶奶安葬,没什么比这会情形更有利的,付逢野躲在周琢玉身后,指着付二柱坚持道“打开门看看就都清楚的事,你们可是心虚了?”

付炎率先站了出来,他因那板子屁股现在还抽疼,对县令怨气未消,更不想别人再掺和一脚,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周老爷这也要管吗?”

周琢玉神情自若,嗤笑道“我本无心关怀杂事,只是答应□□,寻人才至此处。”

付炎想到牢室之时,姓周的确实答应过付逢野,于是便做出赶人的架势“那正好,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带着他去讨债吧。”

周琢玉将鬓边发丝别至耳后,好奇道“没券书怎么讨?”

“那该去他家里找,这里是我家。”

“他家家徒四壁,根本没有券书。既然尸身在这儿,让我们进去搜搜,或许券书在奶奶身上呢。”

付逢野扒着周琢玉的肩频频点头“就是就是。”

这边语罢,那边赵缘早已不胜其烦,附和道“我们有公务在身,把门打开,还请各位不要浪费时间才是。”

众人都等着看热闹,边起哄让付二柱和他妻子开门,边和稀泥让周赵二人不要和他们见识,嘴上说的好听,可都是站在原地不动说说而已。

周琢玉忽而看向天际,惊呼道“好大只鸟!”

一干人等都顺着视线看去,天空湛蓝,连朵云都没有,鸟没看到,倒是听到砰的吱呀一声,门被踹开了。

赵缘趁人不注意,一脚把门踹开半扇,木门被震的前后摇摆,目光所致一览无余,正对着大门的就是不远处的主屋厅堂,明晃晃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在地上躺着。

付逢野瞅准时机从周琢玉身后冲出,径直向内跑去,付二柱和付炎一个不注意没反应过来,妻子王晓被撞的甩了一圈,等反应过来时人早就快跑到奶奶身边了。

外面一双双眼睛向内凑,纷纷发出鄙夷的声音,难怪不开门,是没把尸身丢乱葬岗,但却不合礼数的把人四肢大摆随意丢放,这又不是物件!

人群里风言风语,传着付炎今早挨的板子,就是伙同李伟拿人家奶奶骗二弟,让他顶罪,不曾想周县令和赵卒史就在隔壁静坐,守株待兔,待其承认罪行后捉个现行,现在想来,还真是一家祸害。

付炎瞪了眼周琢玉,只见她横眉怒目,人虽没他高,却气势凌人,眼神不敢停留太久,灰溜溜的瞥向一旁。

四下寂静无声,幽幽的一句“你们没人怀疑自己才是灾星?”惊的众人回头,周琢玉背对着他们,看着家家户户都画的怪符,细节出奇的一致,连位置都一样,抿了抿唇角道“不要乱画,反克了自己。”

庭内秋风瑟瑟,风声呼啸唱起了凄凉的挽歌。

付逢野跪在地上,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地晕染,他将奶奶背起,缓缓起身向外走,他们要回自己的家中去。这副身躯比他背过的柴火要轻的多,付逢野觉得人不该是这样的,这里面一定少了些东西,只是他想不起是什么,抬起头时,看到内壁上的血符才惊觉,轻飘飘的,是失去了灵魂的重量。

众人目送他远走,精瘦的背影里掉出了根竹简,付炎这次长了心眼,眼明手快的去捡,一个大脚也随即而至,死死覆盖在他手上,赵缘不慌不忙的踩着他,弯身捡起,看了眼后递给周琢玉,这就是冯肖借钱的券书,看来他们虽把尸身搬至这里,却从未检查过,一直丢在地上,或许连看都懒得看。

周琢玉拿着那根券书,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五指一紧,如鲠在喉。

——

原来赵缘并未说谎,真有公务在身,二人一回县衙便收拾妆容迎接,据说这是公主指派的人。

霞光穿透微尘,小吏见有车马赶来,忙撒腿跑去报告县令。

正堂内,周琢玉早已换了黑色官服,束发规整,神色七分恭敬三分紧张,看着赵缘来回反复踱步,她也有些忐忑,听到马蹄和车轮声,周琢玉立刻起身正了正衣冠,带领一众衙役前往迎接。

车马停稳,周琢玉疾步赶来,拱手道“少县县令周道衍,恭贺大人驾临。”

车内掀开帘子,一身着锦袍的女子走出,客气道“周大人不必多礼,一路奔波,早听闻您治理有方,我们进去说话。”

周琢玉侧身恭请,给足了面子。

来者是前阳公主的贴身侍女沉罗

正堂门窗紧闭,沉罗展开红白帛书细细查看,神色毫无波澜看不出任何情绪,问道“为何不说?”

周琢玉额头微微沁出汗珠,拱手作揖发自肺腑说道“此人性情猖狂又心思缜密,官府尚且拿他没有办法,一旦泄露必会引起骚乱,年关将近,这些事是万万不可发生的。”

沉罗慢条斯理的将帛书收起,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双眼微眯,声音低沉道“听说周县令不出五日便破了案子,真是可喜可贺,看来也可向两位死者的亲族交代了。”

周琢玉垂着的头颅一卡一卡的抬起,苦笑道“不是两位...”

沉罗抬手打断道“那就让他变成两位。”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周琢玉双手微微攥紧,指甲因用力而泛白,摇头道“死也要死的清白,何况真凶至今仍无下落。”

沉罗眉峰拧至一处,勾起唇角问道“你怎知杀驸马的不是李伟?”

五日前

孔雀蓝的琉璃顶上,几只麻雀摇头晃脑,叽叽喳喳,正脊由金黄点缀,檐柱和外墙皆由朱红覆盖,色彩宏丽大胆,耀眼夺目。

正门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宣舞楼。

而这里的伎人是最不缺生意的,尤其以歌舞伎最为火热,男女皆有。

楼前门扉大开,格外宽阔排场,从东向西,数十根二人合抱粗的立柱依次而立,靠在门前门后的男女们四下张望,他们身姿曼妙,头顶珠翠,略施粉黛娇花香,仅是路人都忍不住向里张望,欲窥些美色以饱眼福。

靠着门柱的一对相好百无聊赖,打量路人便是常有的话题,面前的街道上,人群换了一波又一波,直至晌午,女舞伎霍然眼里放光,扬着下巴向身侧的男歌伎赞道。

“你看那个,生的真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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