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工第一天,人间死亡人数激增!
“062!062!你的申请已被驳回,请马上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冰冷的机械音打破了江安延长假期的美梦。
棉白色云朵在脚下铺开,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蓝天白云,卫黎站在一扇大门旁,两侧的白玉柱子上是金色的浮雕,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一抬眼,被明媚到不行的阳光晃了一闪。
就这么一小会,卫黎眼前的画面轮转变化,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和漂浮在半空的一行行数字代码。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衣着整洁,神色平静,如果不是头顶荧光数字代码,大概会被认为是误入了什么网红店的排队现场。
卫黎仔细一瞧,所有的数字最前面都是19和20为开头,每个人都顶着个出生日期是怎么回事?
他像是所有影片中想验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主角一样,往自己脸上掐了一下,还是疼的。
不是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跟随着人流缓缓移动,他看到了队伍的尽头,一座由云朵筑成的小房子。
在触及的瞬间,他脑中突然涌现出一段生前的记忆。
……
所以,他这是…来到了天堂?
卫黎嘴角微微上扬,在队伍中显得诡异非常。
看来他还是挺幸运的。
“怎么不是孟婆桥?俺是不是来错地方啊……”排在卫黎前面的老头喃喃自语,老头似乎和卫黎一样,终于在某一个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
他看了下老人家头顶的数字:1950.02.32
算一算也活了不少时间,也是过了七十多年的好日子,不亏嘛爷爷。
而且孟婆又不是老婆,也不是非要见的嘛爷爷。
卫黎对死亡只有近乎于无的恐惧,哪怕是意外死亡,他也只求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而现在他唯一的要求勉强达标,卫黎知足得不像个人类。
“这是什么鬼地方!”不知道是谁说的话,卫黎没有回头看。
在他印象中,天堂是有可以决定人下一世命运的鬼神,好像叫什么黑白无常还是?不管是谁,卫黎不希望自己出现什么纰漏,于是他没有和任何人交谈、抱怨,目视前方,没有东张西望,任谁看了都很虔诚地排着队,没有展现出不耐烦和愤怒。
所以希望那个审判者能看在他如此“乖巧”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更如愿的来生。
在这个没有钟表的天堂,卫黎等了许久。
距离小房子约莫十米处拉起了一条由黄色星星串起的界线,轮到站在卫黎前面的老爷爷,星星随之散开,老爷爷走到小房子门口,推门,走进,关门,界线再次拉起,卫黎成为队伍最前端的人。
可能是有什么神奇的防御机制,在老爷爷推门关门的间歇,卫黎没能趁机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的心再次忐忑不安起来,它砰砰砰地跳,卫黎光是听着就觉得累惨了。
不久,卫黎面前的星星也散开了,他一步步走向那扇门,脚下的云朵似乎才开始揭开它的本来面目,卫黎像是真的走在了云上。
飘飘然的感觉还挺刺激。
卫黎打开那扇看起来软绵绵的门。
工作间的内部与外部环境天差地别,没有了软绵绵和阳光,乍一看只像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作间,墙面上挂着不同时间表示着不同时令的钟表,木色的柜子贴着墙站了一排,这些钟和柜子加上几盆绿植围起了一间房间,而最中间的位置上,坐着这这间房间的“审判者”。
江安今天的心情不佳,原因是他的请假申请被驳回,理由是年后复工第一天,亡者数量激增,人手不足。
听见门开关的声音,他恢复工作状态,“请坐。”
“你好。”
江安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头前下意识回应了对方的问候:“你好?”
“卫黎?”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甚至没有犹豫和多余的思考,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江安紧接着愣了几秒。
“你为什么在这?”卫黎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惊讶,只一瞬,又变回自然的放松的状态。
江安之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他第一次以天堂审判者的身份,遇到与自已在人间有过接触的人。
天堂有过这方面的培训课程,要冷静。不过上那节课的时候江安在睡觉,这片刻的愣神也就有了很好的理由解释。
卫黎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弯腰,把脸凑得离他很近,灼热的气息带着活人的美感,喷洒在江安耳畔。
“你是活的吗?”像是要确认,卫黎凑得越来越近。
江安毫无表示。他一挥手,卫黎砰的一声坐回了椅子上,他像对待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一样,准备宣布卫黎来生的归宿,“亡者,卫黎,死亡时间20xx.8.32,死因……”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间,江安手中象征着人世间生死记录簿的本子闪烁金光,几秒后,书页中缝的位置像是生出了意识,不停抖动,那页记着卫黎信息的纸张,从生死记录簿中飞速掉落。
该死的,他吐出一句脏话。
江安两只手僵硬地按住即将掉落的纸张,他不敢用力,又怕不用力留不住,金光从他指缝间透出,如同无数条触手,瞬间爬满他的工作间。
“出什么事情了?”卫黎焦急的声音传来。
他的瞳孔几乎被染成了金色,但脸上的无措告诉着江安,卫黎没看见这些光线和正在掉落的决定自己命运的纸张。
江安腾不出手去抓卫黎,“卫黎你能看到我吗?”
卫黎说:“能。”
江安说:“走过来。”
卫黎一靠近,身体就不自觉地前倾,仿佛周遭有一股看不见的吸力在捕捉他,江安腾出手握住卫黎的左手手腕,大拇指在卫黎的腕上一划。
金光减弱,卫黎的手腕直接豁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答,在生死簿上晕开一点红,红色的圆点长出了无数触角,向外扩散。
片刻后,一切归于宁静。
不可控的走向往往代表着厄运。江安曾经亲耳听过有已亡者为复活,托梦给了人间的家属,最后不仅是没有把自己救回来,还搭上了家人的命。
而那个亡者的记事簿也同现在卫黎的一样,出现了奇怪的异样。
灰飞烟灭不是传说和诅咒,是真实存在的。
江安脸色微微变化,伸手将办公桌上的写着‘工作中’的立牌一翻,上面的字眼变成了“休息中”。
他看向卫黎,问出那个问题:“你是怎么死的?”
卫黎没回答,脸上咧开笑容,“你为什么在这?我死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江安。”
他甚至还想伸手来捏他的脸,江安靠回办公椅上,抬手拍开。
天堂每天都会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亡者,有很大一部分人知道见到像江安这种‘天堂管理者’都还是会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亡,他们更愿意用做梦,甚至撞鬼了,来解释自己的遭遇。
而现在的卫黎显然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你已经死了,能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的?”江安看向手中属于卫黎的那页纸——完全空白,上面自动生成的字迹和金光一起消失。
卫黎想了想,“我好像确实,出了车祸?”
“……”
“是怎么出的?”江安似乎像是很嫌弃那样皱着眉,“年纪轻轻急着上来投胎,请问你下辈子是想当草履虫还是顺港的蟑螂。”
卫黎沉默良久,“不记得了。”
“我想当人,能给开个后门吗?”
“不行。”江安瞥了他一眼,“也不一定,如果你生前做的好事足够多,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卫黎说:“扶老奶奶扶老奶奶过马路,给小学生送作业,举报地铁偷拍狂,礼让行人,尊重师友……你说我能变成人吗?”
“不一定,但概率不低。”江安突然翻了翻生死簿,像是看到了什么后,说:“如果那样你经常做的话。”
卫黎笑得像一个还活着的人,“我是经常做啊。”
江安站起来,走到卫黎走进来的那个门前,按下墙上的按钮,小小的办公室变了样,面积扩大了好几倍,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两边是十几米高的书架,上面摆着的却不是书籍,而是一份份薄薄的生死簿,很难想象,到底是多少纸才能把这个地方填满。
几秒间,卫黎身上的黑色牛仔外套上突然多了许多血渍,整洁干净的脸上也变得脏兮兮,沾满了泥水,连头发也没有幸免。
江安说:“死得挺惨。”
卫黎摸了摸自己,再抬头时瞪大眼睛,“我怎么……”
“你怎么会忽然这样?”江安一挥手,卫黎身上的脏污再次消失,“大多数亡者生前最后一刻都不算体面,出于保护亡者自尊心的考虑,也为了降低风险,提高审判者工作效率,所以从你们上来到投胎前都会‘暂时清洁’,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种障眼法。你离开了障眼法的区域,所以自然就看见了自己死前的样子。”
“包括你之前看到的很像天堂的扮相,也是同样的作用,人类认知上的天堂地狱,还有孟婆桥鬼界都只是概念上的地点,死后的世界只有管理者和审判者,而九成的亡者都会走和你刚才完全相同的路,剩下一成穷凶极恶的会被丢到和地狱差不多的地方进行劳改。”
卫黎愣住,“我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走吧。”江安朝走廊另一边指了指。
走过长长的走廊,头顶白玉盘似的顶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盏盏亮起,江安走得稳当,让人看得心里舒坦。
忽然他的衣袖被人扯住,“我真不是在做梦?”
江安想说不信算了,又觉得卫黎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可怜,“不是做梦,你真死了,放心,我尽量让你下辈子做人。”
卫黎松开手,“我还是不相信,如果我死了,那你呢?”
“……不信也没关系,反正你一会就要走了。”江安转过脸,回避了卫黎的问题。
两人继续走着,气氛凝重,长到看不到头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地板是通铺的木质地板,与书架的材质看着相似,卫黎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突出。
像是忍无可忍,江安一个眼神扫过,卫黎似乎瞬间拥有了猫的能力,原地跳踢踏舞都不会有影响。
直到头顶的灯不再亮起,江安停下脚步,“到了。”
“手给我。”他用最简短的话语诉说要求,卫黎却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干什么?”卫黎一脸警惕,这突然长出的戒备心令江安觉得好笑,早干嘛去了呢,刚才在办公室不还想捏脸挑衅他吗。
他直接握住卫黎的手,“找你的资料。”
面前左侧书架上最高一层发出声响,其中的纸张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从万千张生死簿中飞身而出,在空中悬停,几秒后化作一架孩童时期纸飞常玩的纸飞机,咻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彩虹尾气的弧线。
最后在卫黎眼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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