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茶中有秘密(一)

击退来扰的西夏小队,何中侯坐在一个土堆上,喝了一口烈酒,辣嗓子,但酒到胃里,让人暖洋洋的。

看着火红的夕阳,何中侯看着手上的裂口,无比怀念在东京的日子。

鲜衣怒马,少年多傲气,白日吟诗,夜晚便能在乐坊听见自己写的词曲。

他们还在乐坊比拼,看谁的词被乐人唱的多。

这样的日子像梦一般。

他的手应该是握笔写字,而不是杀人,不是在这里,在一个土匪一般的人手上做事。

但他并无他法。

“马上就要过除夕了,这西夏的狗崽子也不怕累,每日都来,他们不过节,我可要过,我家妹子和老母亲还等着我回家呢”路过的士兵,搓着手,时不时哈一口气到手心。

“不过不用担心,上年除夕明大人亲自守着,让大半兄弟换岗回家,而且大人这次剿匪,来了很多人,我看我们过几日就能归家了”一旁人安慰道。

方才感叹的士兵惊喜道:“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等过了节,开了春,明大人还会赏茶,听说喝了这茶的人都升官了!”

“茶?”

说话声音突然低下去,何中侯听不太到,他敏锐察觉这茶不简单,起身叫住那两个士兵,从怀中摸出自己仅有的胡椒饼。

这天寒地冻,粮食短缺之地,胡椒饼可以算得上美味。

“两位兄弟”何中侯叫住那二人。

两个士兵起初还不耐烦,看到他手中胡椒饼,眼睛都直了:“你叫我有什么事”

何中侯咽了口唾沫,狠下心把病掰成两块,给那两人,热情道:“一起吃吧”

那士兵虽然馋但仍警惕到:“你是奸细?想套我话?”

何中侯摇摇头:“非也,只是坡上孤独,想寻两位说说话”

那胡椒饼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士兵看着何中侯身上铠甲和伤口,没抵住诱惑接了过去。

何中侯请人坐下:“我素平爱喝茶,方才听你说明大人的茶是何物?”

士兵塞了一嘴饼,吃人嘴短,上下打量着何中侯说:“你这样么……嗯……拿不到。”

“那怎么才能拿到?”何中侯眼睛亮起来又暗下去,不停追问追问。

吃完抹把嘴:“你不行”

“为何?”何中侯又拿出自己珍藏的酒,打开酒壶递过去。

士兵连连咽口水:“这个酒……”

“不必客气,尽管拿去”何中侯心都在滴血,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口粮,但说的很硬气。

士兵捧起酒,一仰头“虽然没有办法让你从大人手中拿到茶,不过你可以去宋大人那买”

“宋大人?”

“对,宋策宋大人,这还是兄弟们自己发现的,有一年有位兄弟买了宋大人的茶,请我们喝,他只喝一口便说这茶和明大人赏赐的一般无二”士兵说起来还有些陶醉:“不知真假,但深受兄弟们追捧,每年到了这时候,有闲钱的便会买来尝一尝,看你面善,才告诉你的”

何中侯笑着答应,心中却鄙夷,宋策这等货色还能称得上大人,可笑至极。

他们算外兵,不知宋策与明凛的暗层关系,宋策对明凛殷勤不得了,这茶也是宋策给明凛,明凛赏给别人。

宋策作为奸商暗中偷偷高价卖给出去。

两头赚。

何中侯能从其中猜个大概?,心中有了念头。

*

明凛也在愁茶。

宋策来信说,茶的量比往年少,也比往年次。

她师傅明日山好饮茶,便自己种茶,每到春季收来露水与茶,邀挚友品茗。

明凛把这茶当作纪念他的祭物。

不能拜祭亡者,便只能这般。

明凛看着兵书,唉声叹气。

半掩的门,“吱”一声打开,明凛下意识拎刀,刀出半鞘,沈既白停在门口,一身素衣,头发乌黑,肩上带着冰,眉眼如画,轻轻叹口气。

明凛收起刀,复坐回去,看着书上字,脑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你又来做什么?”

沈既白拍了拍身上霜,见她对自己出现越来越松懈,心中颇喜,走到明凛的对面自顾自坐下。

沈既白伸手想去拿明凛的茶。

明凛轻轻拍了他一下。

掌心温度就这么传过来,沈既白蜷缩回手,心中暗喜,哼唧道:“不是你不让我在刀疤脸他们面前走动,他们现在正四处走动,除了你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明凛有些烦心。

她不知道怎么跟刀疤脸他们解释,害怕说开后,关系破碎。

所以她习惯逃避。

明凛是个奇怪的人,下命令是总是果断冷静到让人心惊,在处理这种关系上,却畏缩不敢出手。

沈既白正因为感受到,所以肆无忌惮,知道她会这样,一次次逼近试探:“想起被人关在柴房里的日子,还心有余悸。”

明凛抬眼看他:“油嘴滑舌”

沈既白见她放松下来,将她茶杯拿起,斟茶:“怎么这群山匪你就打算这般一直晾着?”

“我自有打算”明凛放下兵书冷冰冰道。

沈既白把茶放到她面前:“我看你哪里是什么玉面杀神,是个胆小鬼吧”

明凛想承认又不敢承认,倔强的躲开他的眼神:“现在谁是胆小鬼,谁不敢出去,时不时就要躲过来,噢~不对,是乱咬人的狗,狼子野心的狼,偷拿别人骨笛的小偷,自顾自己逃走的自私鬼!”

沈既白又被她轻而易举的绕进去:“我何时自顾自逃走了?又何来偷拿这一说”

“你把伽蓝一人丢在那里,不是逃?”

“事出有因”

“什么因!你就是不想管”

“明凛,你不要装傻”

“我没有”

“你明知道我顾不上她,是为了……为了心急救你”

两个人都停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心脏好像提到了嗓子眼。

明凛说的口干舌燥,顺手拿过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那是我倒的茶你也喝吗?”

明凛气愤把杯子甩过去:“这里、这里、这里”她指着房梁、地板和桌子:“还有这里”

她又指着沈既白的凳子:“都是我的,你倒的茶也是我的茶,沈大人你离开京城太久了,是不是有点忘记,你的职权不在四极岭也不在延宁堡”

沈既白默默给她续上茶。

如果京城有见过沈既白的在这儿,一定会大跌眼镜。

这可是傲视群雄的沈郎君。

自从知道了伽蓝的女子身份,从上到下,都不太敢跟伽蓝太放肆。

以前笑她瘦小的,都不说话了。

连花容都怜爱她几分,练功时骂人没那么脏了。

伽蓝很别扭,要来找明凛谈心。

她又是正衣冠,又是跺脚的,已经第二次巡逻过来的士兵再也看不下去,一脚给她踢进门里。

伽蓝闷哼一声,正要破口大骂,一转头就看见,明凛拿着茶杯,沈既白提着茶壶。

一个说:“别停啊”

一个说:“不胀吗”

“……”

好诡异,他们齐刷刷看向自己,伽蓝头冒冷汗:“那个……那个……”

沈既白放下茶壶叹息道:“今日只能到这里了”

明凛意识到在干嘛,连忙放下茶杯:“嗯了一声”

等沈既白退出去。

也不等伽蓝欲语泪先流的话。

“去找宋策取茶,敛着最好的”

伽蓝严肃起来,她知道这茶意味着什么:“是”

“还要桃花酥”

空山明侯的祭日快到了,这些每年都是必备的,今年这里多了许多人。

上好的茶赏给良将,次茶给新人,喝过茶便是加入这支队伍。

每年这日明凛一定会以女装身份祭拜,生前空山明侯从不让她着男装,她学的每一式都是为自己学的,为毫无掩饰的自己学的。

但这一切都是私下暗自进行。

*

沈既白收到两封信,一封是杨凌危的让人酸掉牙的暗恋日记,一封是崔亦臻的信。

他母亲的祭日就要到了。

他母亲在他很小时便离世,死于他杀,据说被一个反贼杀死,烧了尸身,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父亲与崔亦臻的母亲安阳郡主是堂姐弟,他母亲在时与安阳郡主交好,安阳郡主膝下只有崔亦臻一女,长公主又颇为溺爱,所以准允她与他们这些子弟一同读圣贤,参悟学习。

他小时候,总被人嘲笑读书读傻了,都是崔亦臻在背后帮他偷偷报仇。

他母亲去世后,他在沈家一度失势,是崔亦臻推着他向前。

他与这个表姐关系,看起来总是吵闹,实则互相都知道彼此的难处。

他母亲去世后,他父亲很快续娶。

关于他母亲的祭日便很少有人在意,除了崔亦臻。

崔亦臻写信告诉他,依照往年,在寺院中做了法事,抄了经书,做了布施。

沈既白看完信件,便就着烛火,将信烧了。

也许时间太久了,许多人以为他是他继母亲子,连他父亲有时都会恍惚。

但沈既白不会忘。

他要为他的母亲报仇。

杀死他母亲的空山明侯,明日山。

纵使已经倒台,他也会拼尽全力,去压制那些散乱未亡的明日山军。

许多人不知道,他与杨凌危能够交好的原因便是,他们有个共同目标,绞杀明日山军。

沈既白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那些叛贼被流放到这附近,不知还有多少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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