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位初登基时,皇位得来并不顺畅,既非皇长子又非皇太子,是从来不被考虑的储君人选。
彼时明日山也只是一位有名气的幕僚。
与贺、宴、宋三位其名为四君子,是当时还是只是魏王的皇帝的左膀右臂。
明日山因突出军事才能,追随魏王征战,替他拿下失地,举他上位,成为大宋朝第一大将军,加爵封侯。
何等风光。
他与曾经一同辅佐主上的几位同伴一同许下凌云之志。
次年,便因谋反之罪被绞杀。
四君子不复存在。
而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曾经四君子的遗脉,贺氏独子贺洵,宋氏幼弟宋策,宴家女宴樱,明日山的养女明凛。
明月还活着的事,知者少之又少。
还有现在这些亲兵,无一不是当初那些人。
这四极岭最大的秘密便是她们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明凛知道她们要离那些人越远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
大宋朝的最开始为了制压氏家,平衡皇权,广纳贤士,何氏先祖便是那时候登科及第,开门立府。
何中侯虽然沦落到这幅境界,但毕竟从小在东京长大,他的身份不比沈既白,所以谨小慎微,留心各家动向,各家喜好,需要去仰望,要说见识他比不上沈既白,但要说敏感度,沈既白比不了何中侯,这种岌岌可危的末流大家族里的孩子总要时时刻刻惦念着许多东西,看自己富贵生活是否还能继续下去。
被贬到这个地界,靠着这份心计活下来,对各方势力均衡得当,论能力他从不觉得自己差,不过是运气不好。
在明凛这里苟了这么久,那种暗流涌动与刻意闭口不谈的东西,何中侯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自从得知有赏茶这种东西,何中侯便开始调查。
知道这茶的基本是亲兵。
这亲兵分为两类,一类是一直以来就跟着明凛的,一类是后来收编的。
何中侯从这些后来收编的开始打听,他们只知道有这个东西,有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原因并不清楚。
线索便在这里断了。
不过不等他苦恼,便听闻四极岭能多次转危为安,全倚仗这月度赛。
无论男女老少,想出头者,都可以参加。
何中侯心中一惊。
在惊愕之余,何中侯听见欢呼之声,他寻着声音看过去,通身黑亮的战马载着披着战甲的花容,她手里提着一个人头,铠甲上染着血,说不出的威风。
花容把人头挑起了,周围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花容”
“花容”
“花容”
何中侯看着自己脏乱的衣服,胡子头发杂乱,他转过头用力抚平自己帽子,仍不敢与之对比。
连他最辉煌的时候都没有她这样耀眼。
“第一”
“第一”
“第一”
花容是这一年里当之无愧的绝对第一。
她砍下了敌军二将首级。
身边情绪越来越高涨,他们挤过何中侯簇拥过去,把花容高高举起。
何中侯胸膛起伏,妒火中烧:等着吧,我要让你做奴做婢。
他浑身上下都是臭的,在孤城里被人肉养刁了胃。
何中侯知道自己在这里唯一可以求助的就是沈既白。
月度赛这种形同造反的事,沈既白一定不知道。
所以他要告诉何中侯,他要立功,他要重新回到京城。
*
何中侯还没找到沈既白,贺洵已经将何中侯这些动向告诉了明凛。
“何老鬼还想喝茶,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贺洵气愤道:“留着他早晚出事,不如把他杀了吧”
何中侯是沈既白力保下来,况且当时她也用了何中侯救急,就这么平白无故杀掉也不合适。
“最近让花容多带他出去走走,有什么需要刺探军情的,开门试探的活,都让何中侯去”
不能正常杀,那只能意外死了。
贺洵知道明凛这是在顾及沈既白:“明白”
明凛扶了一下腰,感觉身下涌上一股暖流,腰疼了几日明凛便有预感自己月信要来,她的月信不大有规律,兴许是这一个月在山寨里过的太舒坦,所以这个月便来了。
贺洵跟着明凛多年,此时不必多说,自行退下,临走时还叫了伽兰。
伽兰如今是真被当成小侍女了。
明凛觉得这月信比受伤还可怕,痛起来要命。
伽兰正在长个,一抽条反而更瘦了,至今也没来月信,这事对她来讲跟天书一样。
之前都是明凛和宴樱一起依偎着度过去。
宴樱比她大几个月,月信比她来的早,没回遇到这个,宴樱都会来陪她。
跟她讲,她母亲在的时候跟她说的那些。
絮絮叨叨,这时候宴樱是最不像杀手的,脸红扑扑的:“这是非常重要的是,是有关女子生育的”
明凛窝在床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她的样子:“你这样真像个大小姐”
宴樱愣住了,明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声戛然:“不是,你本来就是,我说错了”
宴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你要多注意,不能贪凉”
明凛拱进她的怀里:“有你在真好”
宴樱抱着明凛,两个女孩在动荡的冰雪之地取暖,宴樱在明凛看不见她时,咬着嘴唇流眼泪。
从被父亲连累成为这样身份开始,她就失去生育能力。
明凛不知道,她只知道因为有宴樱她觉得月信也没什么不好。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明凛捂着肚子,想起宴樱要杀她的模样。
伽兰围着明凛闻了一圈又一圈发现:“不会有错的,你就是受伤了,大人你受伤了”
明凛被她吵的头疼,一把将人按下来:“你小声点”
“那你不要瞒我”
一想到要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这些,明凛脸也有些红。
“你整日当假小子野惯了,你都忘了你是个女子”明凛揪着伽兰耳朵:“你给我坐好了”
伽兰捂着耳朵,垂着头眼睛湿漉漉的:“还说呢,当女孩被特殊关照一点也不好玩,明明我比他们厉害多了,却要被保护,我不要当了”
“幼稚”明凛叹口气:“你被人拉在身后保护的时候,有没有争取或者拒绝?”
“有”
“哼,那别人给你猎物吃的时候为何不拒绝?是因为觉得什么也不用付出就有好吃的,这样的日子很安逸,但是看别人去玩的时候不带你,你又很羡慕,既想要优待又不想要付出。”
伽兰脸红红的。
“这世界女子的选择本来就很少,能够获得的更少,就像你跟着去打猎,别人给你的肉是别人层层分选过后余下的,或许这次你爱吃所以欣然接受,但下次给你的你不爱吃但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拥有过选择的机会,所以失去了就会感到痛苦。之所以别的东西不带上你,是因为你也默认和享受了那些优待,他们更会以此为借口抛下你”
“不公平,明明他们享受更多,为什么我只是贪乐一下,就要被抛弃”
“因为规则由他们制定”
“我也可以制定规则”伽兰反驳。
明凛点点头:“你说的对”
伽兰恍然大悟。
“但是大人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何受伤了”
明凛捂住伽兰的嘴:“月信是月信了!”
“什么是月信?”
明凛把宴樱跟她说过的话,又一一学过去。
伽兰眼睛从一个黄豆瞪大到枣子大小,久久不能平复。
“这件事不要保密,尤其是对沈大人,如今你也不用遮掩,日后也要多注意些,有不懂的便去问….”明凛想说宴樱,意识到她已经不在了:“去问花容”
伽兰还是孩子心性,但好在脑子够快,消化完明凛跟她说的,便意识到贺洵为何叫自己过来。
便跑烧了一壶热水,提来给明凛暖肚泡脚。
明凛拗不过她,把脚伸进热气腾腾的烟雾,发出一声谓叹。
伽兰烧热水的动作惊动了沈既白,窝在房中写了一日的祭文词的沈既白边想出来看看。
在沈既白房门找机会试图搭话,但一直被阻拦的何中侯终于抓到了机会。
贺洵眼疾手快,两三步过去挡在何中侯身前。
人高马大贺洵往那一站何中侯什么也看不见,眼见沈既白要走,何中侯嗷的一嗓子。
提着水的伽兰一激灵。
贺洵拍了下脑门:“忘捂嘴了”
沈既白一扭头,就看见贺洵提着个流浪汉不解道:“贺兄这是?”
“呜唔..”
“他他他他….”
“贺洵让他进来吧”明凛在里面喊。
“对找大人的”贺洵也不等沈既白回应,一溜烟就带着人进了屋。
沈既白只好看向伽兰:“这是做何?”
伽兰不知怎么回答:“嗯……嗯……我们大人的爱好每月都要泡一回”
“每月?先前怎么没有这爱好?”沈既白不解。
总不能说因为大人月信不准吧?
伽兰想破了脑袋憋出一句:“刚养成的。”
沈既白只好点头:“好,好爱好。”
明凛已经穿好鞋,目光凛冽的打量着被扔进来的何中侯:“你本可以好好活着的?为何要作死?”
说话间已经有刀子伸向何中侯。
何中侯咽了口吐沫尽量让自己平静:“没有鬼你怕什么”
明凛懒得和他费口舌,尖刀刺了下去,顷刻见了血,不过避开要害,何中侯痛的蜷缩在地上。
“哎呀,何中侯受伤了就好好养伤,你说得事我会考虑的”明凛若无其事拔出刀子,边说边让贺洵将人带走。
在沈既白进来前一切如常。
何中侯被扔了出去,这伤不重不轻,没有药医治足以在冰雪中悄然死去。
沈既白没有感觉到异常,进到屋中便闻到血腥味,想到刚刚过去何中侯并未说什么。
“怎么忽然有了这般爱好?”
“想有就有了”明凛傲娇转过头,拖鞋继续泡,伽兰帮着加水。
何中侯躺在地上时还在想,沈大人一定会帮我说话,或者询问一句吧。
三次的事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会稳定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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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茶中的秘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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