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霓那边么?那边天衡城、丹匮阁、青木寨三大宗门齐聚,虽然分配的名额有少许增多,但是人员混杂,良莠不齐。前几年那位神种不是还遭遇了一次捌喜崖大乱吗?”薛有才摇摇头说,“我可不敢去那里碰运气。相比之下,还是退云管理更妥善些。”
姜随心忽而插话问:“退云那边,风土人情如何?”
“试炼场地被定在玉禄商会附近,同这边最大的区别,要我来说,就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往来贸易繁忙,一派盛景。”
檀既白却只注意到:“竟然不是定在京峪山附近吗?”
退云大陆那边最大的两个门派就是京峪山和玉禄商会;京峪山从地位上来说更为尊崇,就像万川对于溟水而言一般,理应拥有试炼场地的管理权。
“这就是你们的不懂了吧?”薛有才笑道,“千里不同俗,各门各派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万川认为操办赛事有利于名声,所以不曾假手于她人。但京峪山重修炼、轻钱帛,赛事本就需要经费,当了四届主事后就不愿再大费周章;而玉禄商会嗅到商机,同其做交易,支付给京峪山一定的钱财,把场地移到遇雨镇,方便她们广开财路,多做生意。”
她这话一出,立刻引得檀既白冷哼一声,“一群追着骨头跑的狗。”
“檀少侠好像一直都对经商之人有意见?”
“我一月前被商会之人把身家所骗一空,那人满嘴花言巧语,生得如此之贱却跑的兔子般快,若有再见之日,我定不会放过他。”说起这个檀既白就气,要不是没钱,她也不必兼职去做檀周的陪练,同他比赛还被他摆了一道,这两件事她要引为一生之耻。
姜随心好奇道:“被骗了多少钱?”
“……”檀既白不敢说,舌尖润了润唇只道,“这你别管。”
薛有才问:“报上宗衙了吗?”
冤大头梗着脖子说:“预赛以来,万川当值宗衙的是我死对头。”
好,比起钱,还是面子更重要。姜随心为她的少年气好笑,在脑子里把曾经听过的那些名字过了遍,猜能让檀既白如此避晦的可能人选。薛有才想了想又问:“少侠确定那人是商会的?玉禄商会名声在外,应该不会骗人才是。”
“那贼给我看了商会的身份玉牌。”檀既白见薛有才皱眉,知道她仍有疑虑,“我确实不太会认,看那人信誓旦旦就信了。你是会认么?”
“不比檀少侠,我自小在外经商,商会的玉牌要是认不得,那生意也别做了。”
檀、姜二人都对退云有所好奇,一路又接连问了薛有才许多事,交谈间不知不觉几人已然到了试炼场。姜随心做过功课,带着几人到乙字三号场,也就是缪承殊和谷从水两位金丹前期的试炼地。薛有才原本只以为这是姜随心想帮她解围的托词——虽然她自认为并不需要,但是来到现场亲眼看见两位万川长老脉的亲传比武,还是教她有些惊异。
在万川长大的檀既白则兴致缺缺,看见薛有才这幅模样只觉不解:“你在退云那边没见过么?商会的人可能修为不怎么样,但是京峪山的总不能让人失望。”
“哪有这样的闲心啊。商会那边我也有点门店资产,经营贸易皆要往来,我难得过去一趟,每次一比试完就匆匆离开了。再加上商会把散修和门派的场地分开来方便收费,更没机会了。”
檀既白撇嘴:“听起来挺有钱,结果还要同我为三百多亚纠缠不休。”
“那这钱可不都是日积月累攒起来的吗?”薛有才笑道,又问:“檀少侠不是说来了这儿,晚上就能给我钱?不知道这钱,檀少侠要往何处寻?”
那人立刻噎住,扭头开始装作环顾:“你等上我一两个时辰,到——”
薛有才竟截断了她:“您是打算通过飞舟去玄渚吗?”
“……原是这样打算的。”万川对散修入选者的交通补贴分两种,一是可以等到宗派预选结束,同宗派类入选者一起坐万川宗自己的飞舟前去玄渚边岛;另一种就是换算成补贴,数额按名次给,檀既白行三,可以得到一千五百亚。而从万川到玄渚的公共定航飞舟,要两千亚。
檀既白并不想坐万川飞舟,先前是打算选交通补贴后坐价格相对低一些的客船去玄渚。但……
“但要是用了交通补贴补偿我,您就不知道如何去玄渚了。”薛有才倒是猜得清楚。
见檀既白不语,薛有才些微偏头看了眼正观赛得入迷的姜随心,眼底浮现了些笑意:“我有个法子,可以走山路到近崖村,再通过水路到玄渚,船费只要八百亚,但整个行程需要半个月,且明日凌晨就得启程。少侠意下如何?”
檀既白正愁是否要去找人借钱,这个法子一出来自然满口答应。
台上两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缪承殊年少胆大,屡出奇招,挥鞭时颇有灵气;谷从水却不急不躁,修为上略高前者一筹,应当能稳扎稳打地取得胜利。姜随心抱剑而立,不曾扭头,却开口问:“我之前也问过从万川到玄渚的客船如何收费,她们给我的标准都在一千四上下。为何你这个却只需八百?”
檀既白虽没问,但心里也有这个疑惑,看向薛有才。被人盯着的薛有才长叹一声,赔笑说:“实不相瞒,我找的这个呢,是货船。运送物资的。所以舒适度和安全度嘛,肯定比不上那些客船。一分价钱一分货,自然价格也就低下来了。”
她刚刚可没有说这些信息,檀既白眼睛里几乎又要冒火:“你欺瞒我?!”
不等薛有才道歉,姜随心又问:“你言行举止间并不缺钱,就只为了六百亚要去坐货船?”姜随心原本和薛有才并不相熟,在有兽镇问过路人知道她家客栈人族入住的多才选了她家。秦来倒是曾经和她说,想把薛有才招揽到玉禄商会但遭拒绝,她才因此对薛有才有点印象。
薛有才这下神色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解释道,“货船载人算是私活,我恰好同那货船的掌舵认识。她同我说好,拉到一个人可以免我半数船费。”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檀既白:“是我没事前和少侠说好,我的问题。……不然,我分你一百五,你就当六百五坐一次船?”
檀既白心里虽有不满,但是苦于自己手上盘缠确实不够。沉思斟酌中算了算钱,她道:“我可以给八百亚。但——得连带着我欠你那三百多亚一起。”
薛有才没想到她一压价压这么狠,一时间表情都没管理好:“八百不行,太低了。一千一百亚。”
“给你八百亚,掌舵免你四百亚,你完全没亏钱。”
“少侠算术不错。但这样一来我也完全没赚钱。”
姜随心往自己感兴趣的另一个场地走,她俩就跟在旁边一直为价格喋喋不休,到最后两个人定下来九百一十五亚,包揽欠债和船票。这时,姜随心才抽空接了一嘴说:“你介意多一个人么?”
“姜姑娘也要同行?”薛有才语气里满是讶异。
“不欢迎吗?是不是那掌舵做这笔生意也不敢多载人?”
“……”薛有才摩挲了会儿手指尖,似乎是在考虑。末了笑道:“我也不清楚她怎么想。但既然姜姑娘想要随行,我也可以问问她。”
遇上这么个突发状况,薛有才斟酌后决定先一步回客栈,也正好去信尺鸽给掌舵问问能否多加一人。而檀既白并无行李需要整理,据她所说自己全部身家都在芥子囊里,随时可以出发。
等薛有才走后,檀既白才狐疑问姜随心:“你真要同我们一起去?”
“你和她一样不欢迎我?”
“我只是奇怪你明明拒绝了我的组队邀请,却准备和我们去偷/渡。”
“薛有才恐怕心里想的和你一样。”
“所以是为什么?”
上午场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姜随心打算去就近的食街吃饭。檀既白就叽叽喳喳跟在她身边,姜随心知道遣她不得,随口说:“没钱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你不会真以为我信了吧?!”檀既白怒道,“而且没钱更应该坐万川的飞舟去啊!”
这一句出来,姜随心没能憋住笑。“原来你没信啊。那真可惜,这一上午下来最真的一句话你没信。”
“姜……! ”檀既白正想争辩,路边食肆突然一个瘦猴被狠狠踹飞出来,在地上滚了三滚倒在姜随心身前,身子抽搐了几下,没动了。
檀既白走在她稍前面一点,无妄之灾就被这人几乎贴着砸过来,下意识先往后退了一大步,反应过来后顿时怒目瞪向食肆里的一行人,认出带头之人:“毕择明?!你什么意思?存心和我过不去呢?”
毕择明慢悠悠几步踱出来,抱胸倚在门口,下巴指人不说话。周围聚了七八个人,一群人简直是众星拱月——这贱人似笑非笑不回话,身边自然有人为其发声:“白白宝贝,这你误会我们了。是这人族不长眼睛硬要挤过来,撞到我们了也不道歉。这种人在万川,自然要给他点教训看看。”
一连串话连珠炮似的吐出来,姜随心只能听到那个“白白宝贝”,一下笑出声来。
毕择明的注意点和她一样,也接连嗤笑一声,懒散开腔了:“‘白白宝贝’?叛徒一个,也配你这样喊她。”
“——你!”檀既白拳头立刻就握紧了,三步做两步向那食肆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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