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狱

阵纹根植灵源之间,不同人的灵力不同,画出阵纹也形态各异,想要得到阵纹的图案,只能问它的持有者要,抑或是从阵眼的法力残余里拓印下来。

——玄鸟纹算是一个特例,它依托于血脉,是身份的标识。

玄女一族对血脉亲缘之间有着天然的感应力,不论身在何方,都能取血指引方向。自母亲被罚下界,死在夔龙口中后,锦百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任何他幼时所厌恶的、那种来自不知何方的丝丝缕缕的牵引力。

这边锦百还在思考洛偕棠手上的阵纹从何而来,那边亦守关心则乱,先说这玄鸟纹是伪造的,并非锦百手笔;又说即便阵纹是真的,也一定出自玄女一族叛逃的人。

阵纹无法伪造。

而玄女一族是天下可见的满族忠烈,非要找出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大概也只能是锦百的母亲。

为了替锦百开罪,亦守像是被夺舍一般,接二连三地说出这些连仙界小儿都不会说的蠢话,暮昼大为光火,抬手给亦守下了个噤声咒。

亦守被噤了声,双眼像要冒出火一般盯着暮昼。他不相信锦百那个没出息的、什么事都要给暮昼报备的软蛋,会不把自己失去玄鸟的事情告诉暮昼。

暮昼面色不虞:“作为仙童的教化夫子,最基本的东西都能弄错,本座着实担忧。”

殿内安静异常,亦守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扭头不看暮昼。

锦百终于注意到暮昼和亦守间针锋相对、一触即燃的气息,他生怕亦守开罪了暮昼,往后日子难过,开口道:“敢问这纹从何而来?”

像是早在等他问这一句般,恕灵随意打了个手势,神将便从殿后抬进来一副散发着幽幽冷气的白玉棺椁。

里面躺着锦百下午才见过的美人,但已不复当时那般好似只是小憩片刻、随时会醒来的漂亮模样,他裸露在外的手臂除却可怖的烈焰焚纹,还有些裂痕,像要碎掉的玉。

锦百对生死的感觉很是敏锐,棺椁从他身边经过那一刻,锦百听到了灵脉顺着那些裂痕流走的声音。景旧残留躯干中的灵脉很少了,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完全消散。

那时才是真正的死亡。

蓦地,锦百想起了凡界的冬天,溶溶月色照耀银白的雪,空气之间还有松林的清冽香气。

他不由扭头去看白玉棺椁之间的那人。

现下,锦百才发现美人腹部凹陷,像是被人剜去了脏腑,轻薄衣物顺着凹陷的腹腔陷下去,隐约勾勒出脊柱的轮廓。灵脉依附脏器存在,锦百很难想象暮昼花了多大力气将这具残缺遗体的灵脉保住。

锦百眨眨眼,去看端坐高位的暮昼。

“玄鸟纹就是从景旧身上来的。”暮昼起身走了下来,点点棺椁边缘,站到一边静静地看着锦百。

景旧。

原来这美人就是那个飞升不过几年,便杀遍魔界异兽,大退魔界大军的少年战神。锦百不禁再看了看那张艳绝天下、和花神不分伯仲的漂亮脸蛋,颇为感叹。

他从前听说景旧的时候,还以为会是个壮如小山、一拳能把自己和亦守打到九天之外的魁梧男子。

“不为自己辩解吗?”暮昼不明白锦百的沉默,不由追问。

暮昼向来做事谨慎,没有充足的证据,是不会把人找来问话的。锦百张张口,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锦百想说自己已经没有玄鸟纹了,这个阵法不是他的。可这玄鸟纹到底是消散了,还是隐藏在灵源深处,哪怕是老君也难以探明,他一个不学无术的闲人,又要如何让人信服。

算了,说了也白说。

“玄鸟纹不是我的。”锦百心口不一,“它早前已经离我而去。”

暮昼点点头,又从景旧的躯体上提出一点阵纹,“那这夔龙纹呢?”

锦百顺着暮昼指的方向看去,烈焰焚纹在那里肆意蔓延,好似要烧毁天地万物。他大脑一片空白,如遭雷击。

最初失去玄鸟的那段时间里,锦百抑郁低落过一阵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呆在府里,日日盯着母亲从前用竹条编给他的小麻雀。它保存得并不好,不过短短几年,就被风化得差不多了,连灵力也无法挽回。

那时锦百正心烦,想着既然留不住玄鸟,那怎么样也要将这竹麻雀守住。

神界虽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学习暂停时光、永葆青春的法术,有关的典籍却被封禁在藏渊阁最高一层。锦百没有资格借阅,只能托级别更高些的亦守从藏渊阁借了其他古籍来,细细翻查研究。

转眼便过去近十年,他仍然没有找到有用的法子,麻雀早在这十年间湮灭成灰。

锦百痛恨这般无能的自己,心性大变,发了疯地去试仙阁接取下界剿灭魔兽的任务。

在日复一日,毫无章法地用灵力狂轰滥炸之间,夔龙纹出现了,它像那些会突然出现在人背后的小动物一样,毫无预示地来到了他身边。

他还记得那天的心情。既为自己重新获得阵纹,不再像被拔了尾羽的孔雀一般而欣喜;又为阵纹竟然是杀害父母的畜生而恶心。

锦百心情复杂,很久没去试仙阁。

亦守是个爱操心的性子,锦百天天去接任务,下界屠杀魔兽他很担心,不去了他更是担心,总觉得好友会背着自己悄悄死掉。

适逢仙界新秀飞升,亦守害怕锦百有个三长两短,亲自上门把人挖出来,带到大会上凑凑热闹,沾点喜气。不曾想,大会上有个像从前的锦百一样恣意的少年,亦守害怕他想起往事伤心,准备带人离开,哪知锦百却对暮昼一见钟情。

不知道发什么疯。

亦守想到那些荒唐的往事,嘴角微抽,扭头看凝滞在原地的锦百。他的好友似乎也想起了这些事,低头不语,看上去有些低落,亦守很满意。

起码他不用再那么担心锦百说错话。

这边亦守刚刚放下心来,一直低着头的锦百便儿戏般地认了这谋害战神残害同僚的罪名。

这般没有过多的辩解,倒让人怀疑他另有图谋。

亦守怔了怔,紧接着就是无从发泄的怒火。

这事与他无关,这几日难得休沐,他本可以安闲待在府中育花逗鸟。不知造了什么孽,亦守偏生放心不下好友,跑来同锦百在殿中耗了一夜,看着他不听自己的暗示,一个接一个地认下这虚妄之罪。

亦守不明白好友在想什么,也觉得自己可笑,气急了,直接起身拂袖而去,甚至忘了让暮昼解开噤声。

锦百很快被将士们扣押住,摁在了地上,外力迫使他弓着身子,只能勉强抬头从将士们的包围缝隙之间去看亦守的背影。

他明白亦守想要救他,也知道自己只要抵死不认,暮昼他们就拿他没有办法。毕竟夔龙纹虽然少见,却并非锦百独有。

哪怕是玄鸟纹,只要说是其他族人的,也是可以脱罪的。

只是,为什么玄鸟、夔龙和那样残忍的,与锦百当年屠杀魔兽时如出一辙的手法,会同时出现在景旧的遗体上。

锦百不觉得会有人为了陷害自己,大费周章地做这么多的事。

思绪万千流转,锦百想起了曾听说过的一个传闻。

那时几位魔主忽然起了内讧,打得天昏地暗,折了不少大将。神界乘胜追击,收回了那些被魔界夺去的城池,被残暴魔主奴役的百姓得以过上从前的日子。

黎民百姓心怀感激,大修寺庙道观,人间香火旺盛。

这样好的时节,得到供奉的上神本应下界坐镇,吸纳信仰力的同时降下福泽。新上任的天尊却急急下了禁令,除却任务在身的神君,其余人不得下界。

此举引来了很多不满,那时的锦百满心满眼都是暮昼,看不得别人说暮昼半句不好,听到那些荒谬的传言,总会暗暗生气。

再次听到某位上神说暮昼的不好,锦百便急赤白脸的地与那人争辩起来。

那人嘴笨,不敌锦百,气呼呼地终止了话题,转而与锦百说起一些或真或假的轶闻。

锦百还记得其中一条便是,凤仙花神生了心魔,心魔化形从花神体内逃脱到了下界,将贵妃花园里所有娇艳欲滴的牡丹摧残了一遍,扬长而去。

初听只觉这闹剧没头没脑、令人啼笑皆非,现下看来,它背后怕是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锦百猜测景旧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害,口中有些发苦,当即认了罪。

被押着出殿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景旧的躯体,它已经开始消散,在盈盈灯火中变得透明,暮昼站在旁边,脸上好像有泪痕。

天色渐白,神界又开始新一轮的运转。

不少神君许是出门晚了些,抑或是连夜处理事务耽搁了,此时急匆匆地抱着文书材料往各自的工位赶,见了被扣押着的锦百,只微微一瞥,又飞快离去。

锦百进了仙牢,周身灵力被压得比在殿内还要滞涩些。连最简单的火行术也用不了,只能放弃点灯的想法,摸黑扶墙坐下。

仙牢一直处于如墨的夜色间,感受不到半分时间流动,锦百无聊得慌,又懒得去想除了心魔之外的其他可能,睡了醒,醒了睡。

偶然醒来,看见提着灯笼站在门外的亦守时,锦百还有些懵,“你怎么在这?”

锦百等着亦守说话,却只等来了对方丢的一颗铃铛。

寻迹铃。

锦百把玩着手中精致漂亮、末端系了颗传讯灵石的铃铛,明知故问:“做什么?”

“别管。”亦守席地而坐,又抬点了牢房里的灯,“你拿着就是了。”

百子哥:想不通想不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入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纯白恶魔

逆鳞

星际战神穿越后称霸灵界

觉醒后读了死对头的心声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成为罪神之后
连载中慕远山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