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雇主来信开始,阿婧的任务已经改变,由刺杀“桔梗公子”变更为刺杀闵予。
闵思卓口中,闵予是一个孝顺之人,常年往返素州与晴城,经营商铺,只在需要帮忙时,参与江湖之事。
若他所言不错,这是个好人。
问及师出何门,阿婧以“无门无派”敷衍过去,闵思卓没有追问,提议合作调查“桔梗公子”之事,阿婧也没拒绝。
用过午膳,萧骅表示不妨到“相思长廊”看一看,关于“桔梗公子”此人是谁,本也急不得。闵思卓与萧娇应了,他们的目光进而落于阿婧身上。
盛情难却。
阿婧也应了。
于她而言,所剩时间实际不多。或是逃避,或许源于好奇,阿婧惊觉,原本对“相思节”不感兴趣的她,自从与这三人开始产生交集,已逐渐对素州的生活有了期待。
寻常江湖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第一次,阿婧一步一停的行走在街道上。因着身形不一的行人不时驻足,与萧骅或闵思卓打招呼。
“二公子好。”
“是闵少侠来啦,这是和二公子去哪啊?”
萧骅答得随意,有时仅是付之一笑,不言语,那人也不恼,满面笑意走了。而闵思卓,无论对方是谁,他都站下,认真回答,不厌其烦。
不知走了多久,路过一片竹林之时,萧娇有点气喘。注意到她的异常,阿婧走近她,手搭在她肩侧,作势要将人抱起。
见状,萧骅捧腹大笑,“阿婧,你不会以为自己是男儿吧?我三妹再怎样清减,与你也差不多,你确定抱得起?”
“少瞧不起人,我很强的。”阿婧回击得理直气壮。她左手握拳,展示自己臂膀。
萧骅一愣,随即,乐得更止不住笑意。闵思卓没笑,只是定定凝望阿婧。
当萧骅不信自己,阿婧气得哼出声,她看向萧娇,“娇娇,你说,要不要我抱?”
萧娇温柔一笑,从阿婧怀里退开,拒绝道:“阿婧姐姐,还是让我二哥背我吧,我有点……重的。”她转眼瞪了瞪一步不动的萧骅。
萧骅摸摸鼻子,这才忍住笑意,刚抬步走向萧娇,让人一推,他踉跄一下,往身后瞧,只见闵思卓摆出一张训人脸,“你这哥哥当得忒不尽责,还只顾看戏,该罚!”
话尾二字模仿得惟妙惟肖。
想起父亲萧辙,萧骅哑然失笑,“行啊,‘轻风君子’好口才,今日接连两次栽你手上,你给我等着瞧!”
闵思卓笑道:“好,我等着。”
阿婧与萧娇对视一眼,俱笑不可抑。
又一段路后,大约一里外,一座木拱廊桥现于视野前方。然就在这时,一人忽从桥上冲来,肩上背着一袋东西,跑得却飞快。
一行人是并排行走,而小径不算宽敞。萧骅往背上萧娇看一眼,把人放下,两人自觉往旁退,而阿婧亦向另一侧让路。闵思卓左右瞧了瞧,准备与阿婧站于一侧,耳朵却敏锐听到一声微弱又急切的呼喊。
“抓——”
闵思卓神色一凛,迅即跃向前方似要往林子跑的男子。不费吹灰之力,他擒住那人,将他定住,提起他背上东西掂了掂,很重。闵思卓放到地上,从布袋缝隙往里看,全是金灿灿的玉米。
“抓贼啊……”
桥上跑来一妇女,气喘吁吁呼喊着,见贼已被抓住,她方慢下步子,擦一把脸上汗渍,向闵思卓而来。
阿婧、萧骅与萧娇亦走过去。
妇人解释,本想赶在“相思节”前收完玉米,方便卖个好价钱,哪想田里遭了贼,家中男人还没来,她一个人根本拦不住。
她说得断断续续,闵思卓也不急,等她讲完,把一大袋玉米递过去。
妇人忙不迭道谢,“多谢闵少侠啊,要不是你,我真不知咋办啰。你说一年到头,可不多亏田里这点粮食?”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子,呸了声,“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当贼?”
闵思卓说:“大娘,可否将此人交给我处理?”
“行的嘞,我也不知咋个弄,交给你,我也放心。”妇人再次道谢,直言田间农活忙碌,要告辞。她弯身提布袋,却提不动。
从妇人手中接过袋子,闵思卓一溜儿搬起,“我帮您。”
“好嘞好嘞!”妇人乐开了花。
两人向桥上行去。
见妇人走路不顺,应是崴了脚,闵思卓也放慢步速,间或侧过身子,同她闲聊几句。
望着闵思卓的背影,阿婧蓦然出了神,喃喃,“他一直如此吗?”
萧骅勾勾唇,“常年如此,乐善好施是他一贯坚持。”将目光移向阿婧,他说,“成为人人称颂的侠客,很酷,不是吗?”
“是,能拥有帮助人的机会,很好。”
“你也可以。”
阿婧笑笑。
见她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羡慕之意,又不说话,萧骅道:“阿婧,你为何要抓‘桔梗公子’?”
此一问让阿婧抽回飘然远去的思绪,她闭了闭眼,看向萧骅,笑道:“不是行侠仗义?”
萧骅大笑,“好!你们就做那仗剑江湖的侠客,我呢,”他抱臂,瞥眼阿婧,邪邪一笑,“当那个围观的、给你们助威的,就行。”
本安静听着谈话的萧娇,听到这里,伸出手,握住萧骅手腕。
萧骅扭头向她笑笑,示意没事,他向前走,萧娇还是握着他不放,跟着抬脚,想起阿婧,她回头喊了声。
阿婧应着,提步,萧骅却倏尔停下。他站在那里,看向远方,声音极为平淡,“其实,我只一个心愿,把‘弯刀虹’杀了。”
不久,来了一些人做布置。他们到长廊挂灯笼、前往农田边搭围栏,还有的,在廊桥上张贴节日限定剪纸。
闵思卓与萧骅到农田边帮忙,阿婧跟着萧娇帮忙贴剪纸。
日暮西沉时,现场大部分已布置完毕,只剩尚未选定的船只还未装饰,不过此乃明日之事。
众人分别,少不了寒暄答谢。闵思卓送那些辛勤的工匠离开,脸色平和。一整个下午,他未见歇息,但脸上不曾有分毫埋怨。
站在桥头,阿婧看着闵思卓被那些人环绕,像众星捧月,她回过身,举目远望,心里有了主意。
萧骅蹲坐草地边,在给萧娇编花环,一丝不苟。
阿婧道:“二公子。”
“叫我萧骅,或萧二哥。”
“萧骅。”
“嗯?”
“我有个主意。”
“说。”
“‘相思节’,”阿婧走过去,蹲到萧娇身旁,“‘美人计’,引蛇出洞,怎么样?”
萧骅抬眸,望阿婧一眼,眸中似不解,他往萧娇身上看一眼。
阿婧摇头。
萧骅明白了,没说话。
看他们两个互相看来看去,硬是不开口,萧娇说:“不行!不管让谁引采花贼出来,我都觉得过于冒险。”
一阵大风吹来,吹乱秀发,萧娇伸手理着飘到脸前的头发,有点慌乱。阿婧笑了笑,帮着她理顺,将一缕刘海拂至她耳后,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萧娇懂了,阿婧是要以自身为饵,“可是……”萧娇还欲反对,听萧骅说,“且不提冒险与否,即便我答应,思卓也不会同意。”
萧骅把花环轻轻戴在萧娇头上,萧娇附议点头。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
阿婧不置可否,看着他们。
茎叶之间几朵小粉花点缀,花环简单雅致,与萧娇雪白肌肤相称,极是美丽。萧骅满意笑笑,拍拍手,拉妹妹站起。
阿婧望着草地,敛去眼底情绪,方才起身。
不远处,闵思卓终于送完所有人离开,返身跑向他们。
阿婧悠悠道:“我的主意,由我做主,不然你们有更好的法子?”
注视闵思卓风姿翩翩的模样,萧骅灵光一闪,自认为想到一个绝佳点子,他朝阿婧神秘一笑,“此事由我与思卓说吧,我劝他。”
“可以。”阿婧望着萧骅,只觉这人笑容有点怪异,虽不知他暗中打什么主意,但鉴于他是闵思卓好友,她没道理拒绝。
回去时,阿婧与萧娇结伴行走,花费一番功夫,她到底劝说成功,让萧娇同意“美人计”。即便萧娇不愿意,她依然会按计行事,只因存在一点小心思,她不愿这姑娘为自己担忧,故多此一举。
这个法子说不上是否高明,但却是紧迫时间里,阿婧能想到的唯一方法。若不奏效,她大抵只能去杀闵予;而若奏效,她会先杀此人。
萧娇邀请阿婧明日到萧府一聚,给她挑选衣裳,阿婧应下。的确,为计谋顺利进行,她得向闺中女子学习如何得体表现。
小院里,钟拾在练武,许是练习好一会,他满头大汗。看阿婧回来,他停下,擦擦汗渍。阿婧让他进屋梳洗,钟拾难为情的应了,待换过衣服,即来汇报所搜集的信息。
原来,闵予并非轻风山庄老庄主的亲生儿子,他是被收养的,老庄主有过打算让他迎娶独女闵心若,后不知是何缘故,作罢。坊间传言,是闵予其貌不扬让闵心若嫌弃了。
其他一些信息与闵思卓所说大差不差。
听完,阿婧没等钟拾开口,向他说:“我接近闵思卓与萧骅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钟拾是从酒楼安插的门人那得知此事,倒非曹旦跟踪。因任务已在进行中,他今日没安排人跟着阿婧,当碎星下令日后不用再行此举时,他是当真松一口气。
“为方便任务执行,我才与他们来往。”
“不用解释,散月大人!”钟拾忙躬身行礼,“以前是属下不敬,往后,不会再有谁妨碍您。”
“哦,行啊。”阿婧笑了。
不知发生何事让魔主放弃监视,不过也好,省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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