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迢的残红剑抵在喻平生颈间,再近一寸,就要鲜血直流。
喻平生眸里一片惊愕,吓得连连后退,筐里的蓬莱果差点要滚出来,他阖上眼睛,脸色瞬间苍白。
“你想在这里寻个住处?我看你是疯了!”
屈同尘“呸”了一口,睥睨着眼睛,十分嘲弄地看着庄迢:“怎么?赤漠殿待不下去了,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了?那也是你活该!”
庄迢双眸怒睁,收刀,狠狠掐住喻平生脖子,从腰间取出一条带着倒刺的长绳,瞬间捆住喻平生的腰。
喻平生面上痛苦万分,剧烈地咳嗽起来,庄迢笑地愈发暴戾狰狞:“他马上就要没命了,你须辞台就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吗?”
“简直是倒打一耙!”挡在裴展身前的一名弟子愤愤不平地道,迎上庄迢凶恶的双目,又不敢多说什么。
裴展上前一步,将那名弟子拦在身后,对庄迢道:“你身前这人并不是我台中之人,你我之间的恩怨不用让其他人掺和进来,你先松手。”
庄迢面上显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裴展,你在开玩笑吗?我放了他,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是你傻还是我傻?”
衡观腕上的乘雾刹那间抽出,卷起喻平生怀间竹筐里的果子,弹向庄迢的膝盖,庄迢一个闪躲,撞向一旁的台柱上,踉跄了几步。
屈同尘忍不住笑道:“嘴巴放干净哟。”
庄迢自知武功比不过身前的人,只能折磨身前的喻平生。只见残红剑飞速在掌上转动几圈,喻平生蓝色的袖口上已经渗出血渍,染成点点红色。
裴展道:“住手,把人放了,我再给你安排住处。”
庄迢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人不能放,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筹码,你说他不是你台中的人?”
“的确不是。”
“那你找个人来换他好了。”
屈同尘道:“你真是活腻歪了,你最好留在这里,我保证下药毒死你。”
“台主,这是真的吗?”庄迢懒散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抬眸望着裴展,故作缠绵地眨了眨眼。
“嗯,不好说,可以一试。”
屈同尘在一旁忍不住嗤笑两声。
喻平生于骇然中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望着众人,最后看着裴展道:“台主,若是这样,我今日先不走了,我已经得到须辞台的照料,又怎么好意思让台中的弟子来替换我?”
虽说裴展担心着喻平生,但也实在不想在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让他离开,眼下庄迢恰好拦住喻平生的去路,正好能拖一拖时日,看看喻平生这具身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见裴展并未应答,喻平生凝目看了一眼庄迢,极力镇定着:“我想,我爹娘和妹妹已经见过二位,知道我在这里,不会过多担心我,我晚回去几天无碍。”
裴展道:“既然是这样,那只能委屈你了。”
见事情有转机,庄迢很快地面露喜色,对他身前之人道:“想不到你挺仗义。”
喻平生侧目不去看他,面上露出一分厌恶,庄迢神色如电般慑人:“给我准备一间安静的卧房,大一点,我和他必须时时刻刻在一块儿,要不然,人跑了我找谁去?”
“随便。”喻平生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裴展身后的一位长老走上前,叫来身后的弟子,耳语一番,那名弟子会意,上前接过喻平生怀里的竹筐,道:“二位,随我这边来。”
庄迢连同被绑起手脚的喻平生跟着那名弟子进了须辞台,走远了。
那长老一摸胡须,神色一扫,明眸善睐。
裴展会意,问道:“三长老,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长老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前些日子你不在,我学着追影屏的样子做了几张帷帐,本意是来督促弟子们习武的。我刚才吩咐下去了,将那帷帐布置在了暗处。”
裴展道:“这么说,他们二人的举动是能看见的了?”
长老递给裴展一本竹简:“翻看就能看见。”
一旁的弟子神色复杂,或许是没想到长老平日里这样剑走偏锋,不禁啼笑皆非。
裴展谢过长老,遣散了众人。
翻开竹简,果然浮现出一间卧房,眼下屋内无人,或许是庄迢和喻平生二人还未到达。
屈同尘道:“也是奇了,还有这样的东西,等我回无极门也弄一本。”
裴展明眸一颤:“也不是很好,怪怪的。”
“瞎说!”屈同尘一把夺过竹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谁让他执意住在这里,我们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嗯……也不是特别贴切,总之,你不看我看。”
“屈兄,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收着吧,有什么情况告诉我。喻平生在他那边不会有太大问题吧,为了安全起见,我让席珏师姐安排人手去那边守着。”
“嗯,都怪庄迢,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是这个节骨眼,喻平生这具皮肉是不是他的还不知道。”
裴展叹了口气:“先保证人是安全的,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只能这样了。”
话尽,裴展回到卧房,越走心越不安,昨夜的酒让他仍昏昏沉沉的,他漫不经心地斟了茶水,一饮而尽。
昨晚到底说了什么,裴展明明记得说了一通话,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思索半天,决定问个清楚,一站起身,又莫名的心虚。
裴展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一个人,慢悠悠的。
“等什么呢,问个清楚不就行了?”
“这样简直是小题大做!郎君一定会嫌烦的!”
“若是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呢,问完解释清楚就好了!”
“谁会把醉话放心上?”
……
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
忍无可忍!裴展狠下心,攥起手心,推门而去。
霞光满天,笼罩着须辞台,裴展匆匆看了一眼,径直朝着衡观的卧房那边走去。
轻轻叩了叩门,道:“郎君。”
片刻,衡观推开门:“进。”
裴展迈过门褴,反身掩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这简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衡观问道:“怎么了?”
裴展转过身,背靠着门,抬眸望着衡观的眼睛,眸若点漆。
“过来说。”衡观噙着笑意。
“不用,我就几句话。”
闻言,衡观眉宇间添上一分肃然:“你说。”
裴展心里打着退堂鼓,到了这步田地又不得不说,真是焦灼!
他微微蹙眉,睫翼眨动了一下,用明亮的眸子看着衡观:“我……我想问昨晚,我没说错话吧?或者,我有没有说了很离谱的话?”
“你问这个啊。”衡观垂眸,裴展慌了一下,心想,看来真的是这样,不觉手心冒出冷汗。
一万个想死的心都有了,裴展窘迫地几乎要落泪,见衡观无言,问道:“真的是这样,早知道少喝一点酒了!我都说了什么!”
衡观一双黑眸煽动着,面上带着灼热,抬眸看了一眼裴展这副面红耳赤的样子,有些无措。
“不是,你没有说错什么。”他顿了顿声。
“真的!”裴展半信半疑,不过倒是安心了几分。
衡观靠近一步,裴展垂眸,两人衣服的下摆几乎贴在一起。
莫名的紧张,裴展感觉衡观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十分忸怩地道:“既是这样,我先走了。”
“等等。”衡观的话语声在屋内氤氲着,裴展觉得脸颊发烫的程度不亚于昨晚喝醉了酒。
“是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对我吗,郎君……那你说吧。”裴展长睫忍不住地跳动着,他心中苦恼,干脆睁大眼睛,盯着衡观的脸。
“我必须对你解释清楚,郑重其事地。”
“这么严肃的吗……”裴展喃喃地道。
衡观眼中的笑意不减,只是多了些肃然,另外还多一丝的……紧张?
“这些话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确信并且十分坚定地要告诉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趁着酒后醉意。”
裴展第一次见衡观这样认真,心被揪起来,不敢大口呼吸。只觉头脑发晕,不解他怎么突然这样说,看来真是自己昨晚不知发了什么酒疯,想来又一阵懊悔。
衡观顿了顿,裴展并不去催促他,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看着,好久。
“我想告诉你,不要去质疑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所有人,都比不上你。你在我这里,就是第一位的。”
裴展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倘若刚才的不安无措有十二分,现在是刚才的十倍都不止。
裴展怔愣在原地,反复思考着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都是十分浅显易懂的话语,他却觉得这样晦涩。
第一位吗?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
这样的话语是出于什么情感,想到这里,裴展又羞又涩,快要呼吸不畅:“我?”
“对,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裴展摇摇头,又点头,万分茫然无措,好想逃!
“我心里有你。”
这次是真的明白了,裴展感觉心里的火要把自己烧死了,转身背对衡观:“我,先走了。”
推开门,对着凉飕飕的空气大口喘息着,仿佛多一秒都坚持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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