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屋

自上元节看到望舒和人幽会后,孟睿一直心绪不宁。尽管知道崔哲已被调离陈府,他心中仍是不悦,望舒这样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是属于他的,怎能容他人觊觎!望舒的音容笑貌呈现在眼前,他不禁想起他们刚见面时的情形。

和望舒订婚时一直没见过庐山真面目,为此他在母亲面前抱怨:“娘,您可别给我娶一个丑婆娘。”

母亲笑道:“儿啊,你没见过,我可是见过,天仙般的人物呢。”母亲虽这样说,他仍是半信半疑。直到前年中秋赏菊,家中设宴,请了众位亲朋,望舒一家也受邀来了。

那天长辈们在桌前玩着骨牌,望舒和丫头在园子里转悠,孟睿的母亲看到了,忙叫来孟睿,指着不远处两个女孩道:“你不是没见过望舒吗,现在人就在那里,我领你见见她。”说完她领着满脸兴奋的孟睿走到望舒面前。

望舒早发现孟母来到,忙俯身请安。孟母含笑道:“这是你孟哥哥,他一直吵着要见你,今日可不就见着了?瞧瞧是不是天仙?”

眼前的女子头挽着简单的碧落髻,薄施粉黛,脸颊泛着红晕,透着少女的天然生机。腰若细柳、肩若削成,袅袅婷婷,她身着藕合色纱裙,上面绣着一只翩翩起飞的白鹤,微风轻拂,那鹤仿佛要振翅飞去。

孟睿直勾勾地盯着望舒,伸手就要拉她的手。望舒的脸刷地红了,心下暗忖:此人好生无礼!爹爹给我找的好人家!正待转身要走,孟睿相跟着追过去拉住她的袖子:“望舒,你别急着走啊。”望舒使劲挣脱了他,脸因为气恼越发红了。

孟母看到了觉得不妥,忙制止儿子:“你在外野惯了,哪有第一次见了人家姑娘面就拉扯的?”

从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再想到上元节那晚的情形,孟睿就恨得牙咬。只怕夜长梦多,必须提前成婚,娶回了家,就不怕她跑了。心里做好了打算,他来到正堂给父母请安,对父亲说:“爹,孩儿有一事相告,我想提前迎娶陈姑娘,烦请父亲大人上陈府走一趟确定请期。”

孟咏听儿子说起这事,颇觉诧异,儿子平日里在外疯玩不着家,从未主动说过婚姻之事,今日这是怎么了?于是问道:“婚期还有一年呢,我儿为何要将婚事提前?”

“如今儿子也大了,看父亲劳累心中不忍,也想收收心早日成家,为父亲也分些忧。”孟睿道。孟咏心想儿子懂事了,今日他能主动提出倒是好事一桩,或许成了婚就转了心性,心下欢喜道:“你既有此见识,为父岂有不答应的。”忙叫来媒婆,择了个黄道吉日,又备下彩礼,一应事项准备完毕。

四月十八一大早,孟咏和媒婆及家丁抬着彩礼,一行十几人来到陈府。管家匆忙报上来,将军和夫人急急迎出门来,看到媒婆、彩礼,已明白七八分,心中忐忑,却又不能写在脸上,连忙请孟咏上座。一番寒暄后,孟咏直抒心意:“今日上门是为小儿的婚事确定请期,虽说订的婚期未到,但早日成家也能早日立业,兄台,你说是不是?”

陈将军知道此时让女儿出嫁是万万行不通的,可要拒绝了孟家,只怕孟老爷脸上挂不住,伤了两家和气,婚事只有往后拖,慢慢让女儿回心转意方可。心下盘算好,好半天他挤出笑容:“望舒身体抱恙,先生说要慢慢调养,短期内是无法康复的,孟兄,这婚期只好要延后了。”

孟咏见他说话躲闪,听出是推脱之词,想要问个清楚,又想到是女子身体不便问仔细,脸色沉了下来:“既是身体有恙,好生休养是正事,今日是我们孟家唐突,打扰了。”说着站起身就要走,陈将军百般挽留孟老爷:“亲家,吃了饭再走吧。”孟老爷一拂袖子:“免了。”一行十几人又挑着彩礼回去了。

孟睿远远就看到彩礼又被挑回来,父亲沉着脸,知道事情没办妥,气得跳起来:“我就知道那丫头心有所属了,我必不能饶了那姓崔的小子!”

孟咏听得云山雾罩,听儿子讲了一番才知是如此这般,也气得脸色铁青。这时孟睿对父亲说:“我打听到了这姓崔的底细,他可是罪臣之后,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孟咏问:“罪臣之后,他姓崔,难道,他是崔护的儿子?”

“我在军中找了个熟悉的兄弟查到了他的家底,他父亲多年前曾在朝中任阁学士,后全家被贬至湖北荆州,他现在在宜宾的兵营里。”

“果真是崔护的儿子。”孟咏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当初他爹在朝堂上公然和我唱对台戏,今日儿子又来和我儿抢媳妇,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他一个小小兵士还想骑在我们头上,儿啊,士可杀不可辱,为父的就看你还有没有一点血性了。”

孟睿咬牙切齿:“爹,你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他安稳。”

宜宾营账中,指挥使常乾坤正在大营中踱着步。他担任这个职位已有三年多了,一心想着再往上拔擢,当初从一个小军官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多年来都是靠孟咏的栽培,马上五月初五端午节要到了,他在想着近期去一趟孟府拜访送些节礼。

几日后他来到了孟家,常乾坤是这个家里的常客,自是留在家里吃饭,宾主尽欢之后,三人来到正堂叙话。常乾坤对孟老爷道:“恩公,不才受您青睐照顾才一路平顺,我现在在这个任上已三年有余,还望恩公能继续提携。”

孟咏微笑:“年轻人不可冒进,你在这个任上也才三年,现在还没有合适的空缺,你放心,我把你看作我的亲侄子,有合适的机会我自会为你美言。”

这时一旁的孟睿道:“兄长,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

孟咏听后站起身:“你们年轻人谈,老朽有事出去一下。”

常乾坤起身送他离开,回屋坐下,孟睿道:“你们那儿有个新去的兵士叫崔哲,大人可知?”

常乾坤道:“兵士的名字实在记不清,有什么事吗?”

“实不相瞒,那人生性狂傲,目中无人,因些许小事与我有过节。”孟睿道。

“一个小兵士竟欺负到我兄弟头上?他长了几个胆子!”常乾坤惊讶。

“就是这个道理呀,我越想越气,所以想让兄长替我出了这口气。”孟睿道。

“好,兄弟想要怎么解气?”常乾坤问。

“那就看兄长关心不关心兄弟了。”孟睿笑看着常乾坤,常乾坤也跟着会意地笑了起来。

常乾坤回营之后,立刻就查了花名册,果然有个叫崔哲的三个月前从重庆调入大营。他立即叫来了“老鼠”:“去叫两个人来,把崔哲投到黑屋里,只管打就是了。”

“是那个来了时间不长的崔哲?”

“不是他是谁,整个营账里只有这一个叫崔哲的。”

“是!”“老鼠”得令,也不敢多问,只是疑惑,这小子定是得罪哪个高官了,以至于常乾坤要亲自出马。

“老鼠”喊来两个同党,不容分说冲进寝舍,猝不及防将崔哲五花大绑捆起来,崔哲先是惊接着是怒:“为何要绑我?”

“是指挥使下的命令!”几人押着崔哲,径直将他投到黑屋中。

千户长很快得知崔哲被带走,心里一惊,急忙找到常乾坤质问:“指挥使,到底崔哲犯了哪条罪,要被投到地下黑屋里?”

常乾坤鼻子冷哼道:“他得罪了上面的人,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也不再和他多话。千户长心中愤懑:真是官官相卫!最后也只能无奈叹息:官大一级压死人。

黑屋里,崔哲被吊起来,几十鞭子抽在身上,直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没一块是好的,昏死了过去。“老鼠”看了有些不忍,把他放下来,他已如一团棉花摊在地上。等崔哲醒来,睁眼看到“老鼠”,他虚弱地问:“就因为你是指挥使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已经对我下过狠手了,还不能让你解恨?非要斩尽杀绝吗?”

“明人不说暗话,当日是我教训你的,可今日你不能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你有没有得罪人?看样子你得罪的还是大人物。”“老鼠”压低声音。崔哲有几分明白了,他没有和谁有过节,今日的遭遇只可能和那人有关。

看守们把他架到号房里。号房里已关着一个犯了军纪的士兵,那士兵看他浑身血肉模糊,不解地嘀咕着:“兄弟,你犯了什么错,被打成这样。”崔哲躺在床上,浑身象散了架,面色惨白,双眼紧闭。

晚上,崔哲开始发烧,满脸绯红,唇上全都是燎泡,嘴里不停地唤着:“望舒,望舒,你别走。”同号里的士兵看了有些担心,大声喊来看守:“这个人发热说胡话,你们快叫医士来给他看看!”

看守走近看了一眼崔哲,不耐烦地挥挥手:“喊什么喊,死不了人!”就不管不顾地走了。

好在天亮后崔哲退烧了。同号人对崔哲道:“兄弟,你命大,昨晚你发高烧,嘴里不停说胡话,好在挺过来了。”牢饭送来时,那士兵端来一碗粥给他喝,崔哲却一口也喝不下。士兵劝他:“你这样子再不吃点,只怕性命难保。”崔哲才勉强喝了两口。几日后崔哲的身体才稍有好转,可以靠床坐一会儿。同号的士兵已出了黑屋,只留下崔哲一人面对黑暗的地屋,无边的寂寞罩着他,比身上的痛苦更让他无法忍受。

第六天,地下黑屋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只见他白皮圆脸,细眯的小眼,身着绣花紫衣,脚蹬锦靴,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看就是个贵公子。崔哲当下已猜出七八分,他应该是那位孟公子。他来到崔哲面前,眼睛斜睨着崔哲,嘴角带着轻蔑的笑:“你就是那个姓崔的?望舒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知道我是谁吧?”

崔哲没理他,孟睿道:“怎么被教训了一顿,还不知悔改?如果从此你和望舒一刀两断,今天你就可以走出这里,否则,”

“别作梦了,强扭的瓜不甜,我是不会和望舒分开的!”崔哲打断他。

“好,我让你看看,到底是你就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说着从看守手里拿过鞭子举起来抽向崔哲,只几下崔哲身上已留下了几条鲜红的血痕。

崔哲擦掉嘴角的血,看着咬牙切齿的孟睿,凄然笑着:“孟公子,我真可怜你,感情不是逼出来的。”孟公子恨恨地扔下鞭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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