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日。卫国的很多人都会在这一天暂停劳作去踏青，一些文人墨客还会举行曲水流觞这类活动。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擅长经商的人，他们会把握住机会，在这一天赚得一笔不错的收益。
这一天，柴颜很早就起来了，要知道，她可是一天能睡8个时辰的人。而今日，柴颜早早起床，洗漱梳妆过后，让碧荷将尚衣局今年送来的衣服挑一些适合的出来。碧荷撇撇嘴，道：“殿下，尚衣局送来给您的衣服哪有不合适的呀！”柴颜此刻正对着铜镜带耳坠，镜中的人灵动的笑道：“碧荷，你也睡傻了吧，我这三年可不能穿颜色过于艳丽的衣裳呢，要不然朝中那些人可又有得说……”
碧荷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还以为您让我找些合适的款式呢，还真没有想着需要什么颜色”，她懊恼的退出去寻衣服。
柴颜坐在妆台前，许久不见碧荷回来，便选了一些样式简约的发钗，对着铜镜试戴。碧荷终于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侍女，每人手上都举着一个紫檀木承盘，承盘内都有一款衣裳。
碧荷对柴颜道：“殿下，已经根据您的喜好选了一些款式的衣裳了，颜色都是淡雅的。”柴颜上前看了看，有褶裙、罗裙、大袖、直裾、襦裙等等。正如碧荷所言，这些衣裳没有艳丽的颜色。
柴颜选了一个交领直裾袍。它是蘇枋色，不过于艳丽，却也不会显得寡淡。蘇枋是一种深沉稳重的色调，来源于一种名为“苏枋”的植物，色泽饱满，而不失庄重，给人以温暖而又沉静的印象。柴颜又在外面加了一个素纱单衣搭配着穿，系上腰带，再在左前侧系上宫绦。两名侍女抬着一面铜镜供她观看衣裳的效果，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微微摆摆手，意思是可以将铜镜放下了。
柴颜又来到妆台前，对着铜镜取下耳坠，将头上的发钗也轻轻取了下来，只留下一个白玉云纹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碧荷见她已经挑选好了，便让侍女们将承盘里的东西又都放回原来的地方。她则去外面告知芃生：“殿下已经穿戴好了，可以去备马车了。”
柴颜乘着马车缓缓离开皇宫，只是她不知道，她刚走没多久，柴戢就过来找她了。柴戢在她那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问了才知道，他的皇姐与宰相府三姑娘一早去春游了。他本来想问皇姐她们是要去哪里春游，后来又没问，想着皇姐她们在一起游玩应当很开心，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柴戢有些落寞，回到了他的承乾宫。今日是三月三，也叫春浴日。《论语》中有记载“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其中说得就是上巳节，这个节日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今日，卫国的大臣们按照习俗，都在家中休沐，没有来上早朝，帝师也没有来给他讲课。柴戢一个人来到书室中，将前几日先生讲的内容再仔细翻看，在一些地方顿住，还拿起笔标注。
柴颜来到东京郊外的一个不知名的亭子处，宰相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她掀起车帘，提起裙摆，下马车，朝亭子走去。亭子里有几个人，其中一人衣着华美，衣裳样式是当下较为流行的交领襦裙。
这类衣裳样式一般为上襦下裙，领口左衽右掩，上襦仅至腰间或稍下方。襦裙的袖子普遍较宽大，呈现出飘逸的效果，袖口常收紧，既能展现女子的柔美气质，又不失实用性。上襦的部分区域，如领口、袖边、下摆等处，往往会添加刺绣、织锦或镶边等装饰。下裙采用高腰线，紧贴腰部后自然垂落，这样可以优化身材比例，使腿部线条看起来更加修长。裙摆部分往往分为多个层次，有的内衬一层或多层裙纱，使得女子们在行走时裙摆轻轻摆动，增添动感和仙气。下裙的色彩丰富多样，既有单一纯色，也不乏各种花卉、鸟兽、云纹等图案。交领襦裙的整体风格倾向于儒雅、清新、自然，展现穿着者的温婉气质。
那个穿交领襦裙的女子正是宰相府三姑娘林羡，她看到柴颜来了便笑着上前：“阿颜，你怎么来的比我还晚，是不是又睡懒觉了？”柴颜听了这话，牵起林羡的手，笑着说：“三姑娘可少拿我打趣，天地良心，今日绝对是我这几日起的最早的一次了……”二人说说笑笑，朝着郊区的一处走去。
越是走的近，周围停放的马车越是多，人们的欢声笑语越是听的清楚了。
这个郊区在东京城的东南方向，离东京城最近。东京城内很多人，年年春游会选择在这里。这里不仅有大片大片的草地，不远处还有一座矮山，山上有很大一片竹林。很多文人墨客喜欢在那里举行曲水流觞类似的活动。山上的溪水一直绵延流淌至山下，汇入“不泽河”。
柴颜和林羡慢慢走着，看到很多人放风筝，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串型风筝，其主要以龙头蜈蚣为代表，通常由多个风筝串联而成，形成长长的龙形；筒子风筝，以立体宫灯为主，这类风筝形状较为复杂，内部可能装有发声装置，飞行时能发出声响；板子风筝，以八卦形为主，这类风筝通常较为扁平，但设计复杂，具有较强的视觉冲击力；软翅风筝，以蝴蝶、蜻蜓为主，这类风筝翅膀柔软，飞行时动作灵活，模仿昆虫的飞行姿态；硬翅风筝，以燕子、神话人物为主，这类风筝翅膀坚硬，飞行稳定，造型精美；掌燕风筝，用丝绢制成，形体如火柴盒大小，放于手掌上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小燕子。《诗篇》中记载“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这里的纸鸢也就是风筝的另外一个称呼。
儿童在嬉闹，大人们也三两成群坐在一起聊天。一些商贩，不时会吆喝吆喝，让周围的人来买他们的东西。柴颜和林羡也走累了，在一旁的草坪上席地而坐。她们也有好久没见面了，有很多话说。
林羡比柴颜要大一岁，已经完成了及笄，她向柴颜诉说自己现在一直被家里的长辈安排去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人的府中参加宴会。更讨厌的是，每次还必须把姨娘家的四姑娘也带着，本来就不想去，还要和四姑娘在一起，就越发不想去了。但是，不去又不行，家中长辈的话是忤逆不得的。
柴颜认真倾听着，她想，到她满及笄之后，会不会也和林羡一样，要去见一个又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她是卫国的长公主，若她不愿意，应当谁也拿她没办法吧。想到这里，她顿了顿，可若是那个人是皇帝呢？很快，她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阿戢是不会那样的。不知道阿戢现在在干什么？
柴戢一上午都在书室里看书，到现在他合上书，起身吩咐人备马车。近侍询问：“陛下是要去哪里？”柴戢说：“想去宫外走走，不要带很多侍卫，朕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近侍有些为难，道：“陛下，若不带侍卫，怎么保护您的安全，还是带着吧……”
柴戢想了想说：“去把武德司的息壤传过来，他的武功高，朕就带他。”近侍还是不放心，刚要开口，柴戢道：“朕意已决。”近侍最终没有开口，便退了下去。
息壤很快便过来了，向皇帝行礼。柴戢也很快进入马车，在马车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息壤问：“陛下想去哪边的郊区？”柴戢不知道皇姐去了哪个郊区，想了想，问近侍：“东京附近哪个郊区热闹些？”近侍道：“回陛下，东南方向的郊区热闹，每年踏青都有很多人……”于是，息壤驾着马车向东南郊区去。
柴戢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近侍和息壤在后面不远处跟随着。他走过熙攘的人群，草地上孩童们相互追逐打闹，有的年岁比他还大点。柴戢仰头看去，天蓝蓝的，点缀着白云，还飞着好多风筝。
他走到“不泽河”，这里相对要安静许多，可走近了便听到奇怪的低吟，似欢愉又似痛苦，柴戢觉得有些奇怪，想上前查看，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他将目标锁定在灌木丛后，灌木丛一处时不时摇晃着，他内心更加紧张了。
“好痛……”这是一道微弱的声音，还是个男子的声音，声音里似乎夹带着哭腔。柴戢的心更慌了，这是山林里的猛兽正在吃人吗？他要不要去找息壤来救人？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他还是决定上前看看，但是，他打算偷偷观察，以免惊动野兽。
柴戢轻轻扒开灌木丛，透过缝隙，里面的场景简直震骇到他了。他瞳孔放大，瞳孔中倒映着男子散落的外衫，还有贴得极近极近的两个人，他们在……
柴戢不知道他是如何退出来的，当近侍和息壤找到他时，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息壤试问道：“陛下，你怎么了，刚刚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看到了什么？”柴戢被问的一愣一愣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别人他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于是，指着天上飞的风筝说：“我想买一个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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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巳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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