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远只觉得蹊跷，伸出两指按在纹路上，细细碾磨了番。
指腹间满是粗糙的颗粒感。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朱砂。
这还是吴少梁之前提及朱砂属阳，可以辟邪防止人癔症。
这么说这是他留下来的？
本来之前男子呆着画符的地方空落落的。他视线在房间中扫视了番，最后停留在门口处，一小抹褐黄倚在门槛上。
他走近那处，才看清是一张泛旧的黄纸。上面是以黑墨写的符文，依旧是看不懂。
像是被主人遗落在此，他心中觉得奇怪。睡前吴少梁还说过做法时叫醒他，现在醒来却找不到人了。
将符纸收在手心，陆宝远踏出门槛，又转头望了陈灵他们略显得犹豫。
但目光落到地上的赤符，稍稍放下心。
抬头往外走去，只身消失在走廊深处。
宅邸绿植野蛮生长，月光透过树叶的屏障被打碎在长廊上。
陆宝远身附长刀隐没于黑暗中。他脚步很轻，所以能听得清虫类的窃窃私语。
他正准备经过杂草蔓延的廊间，眼睛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什么。借着月光才是看清了眼前诡异一幕。
心中一窒，五感像是灌入了冰水。
前方灌木遮拦的走廊，旁处沿着厢房的道上出现几道黑影。
形影异常高大，它们面前悬浮着幽幽绿光。
扭曲在杂草间，迅速通过分割庭院的长廊，就要隐没在漆黑中。
身体已经快一步行动，手中紧攥住符纸跟上前去。
待他到了刚刚黑影经过的廊间，又见那黑影在远处轻快地钻入了栋阁楼。
陆宝远陷入短暂迟疑，毕竟是亲眼见着，对于这种未知事物还是莫名警惕。
但容不得他多想，已经是到了阁楼门前。
破烂的木门半掩着，青年侧身准备通过。然而因为太过于狭窄，手臂刮蹭到了门边，发出刺啦的一声响来。
在这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突兀。
使他心跳漏了一拍，僵直在那不敢再动弹。
静得出奇，没有臆想中可怖的黑影出现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陆宝远感到奇怪，踏进楼中。周围依旧是如常，只有几缕少得可怜的光线顺着屋顶缝隙遗落下来。
视野里满目疮痍，楼里随处可见的破败，因为幽暗显得死气沉沉。
始终不见黑影的踪迹，底层的三间房都是没有门的，一眼就能望尽。这个角度是看不清阁楼上的情况，于是他走向衔接上楼的楼梯。
木梯也是缺了好几阶，向下坍陷出几条裂痕。
每迈上一步都能感受到它的摇摇欲坠，透过阶梯间的缝隙可以瞥见其中漆黑。耳边是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混合着啮齿动物的咀嚼声。
无不令人毛骨悚然，感知被放大。
终于踏上了二层，脚下讨厌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入眼的是三间厢房，相邻的地方堆放着杂物。
青年移步向前，视线扫过第一间房，房门微开着，经过检查房中只是些胡乱倚着的木板。随后第二间木门则靠在墙壁上，里面一览无余很空旷。
只剩最后间了。
年生已久的木板门微微掩着，黑暗中隐藏着未知。
青年警惕地按过背后的雁翎刀，只手伸出准备推开门。
咔嚓。
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他浑身僵硬。
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可是他还没有推门。
瞳孔转动随之见到的画面让他如同置身冰窖，两片眸里映出的正是他进入阁楼的门口。
那扇坏掉的门前赫然立着个人形的东西。可以看清是披散着头发，破烂的白襦裙下露着双惨白的赤脚。
旧气暗红的墙壁作为渲染的背景，那个“女人”是看不见脸的侧身驻立在那。
几乎屏住呼吸，他眼睛盯得干涩，没忍住眨了下眼。
等再睁开眼睑时，那个“女人”已经是仰头的姿态，乌发里已经浮出一张脸来。
瞳孔只占据眼白一点的小眼睛，鼻子与嘴巴紧凑在脸上，五官像是画在白纸上显得有些扭曲。
“她”死死盯住陆宝远，那种难以形容的寒意又来了。
青年皱眉，不由得往后退步。
他对近身博斗向来是自信的，但是这种东西从未接触过。
未知且不常被世间认知的东西竟一时令他不知道多少胜算。
陆宝远是背身着后面的房间，不知何时，那扇门打开了。
黑暗深处中伸出只手攀上青年的肩膀，引得他心脏骤然猛跳。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拉进了房中，木门被迅速合上。
暗骂了几句狠话。
青年身体已经迅速做出反应，手肘重击向身后。
只听见一声闷哼。
转身时手掌已经按住刀柄，正准备抽出时愣住。
“吴少梁？”
映入眼帘的正是黄袍年轻人。
他此时捂着腹部，眉毛痛苦地拧作一团。
没好气道：“陆兄，你下手还真是狠。”
半晌那年轻道士才是从疼痛中缓过来。
陆宝远睨了眼他，眼神中的诧异转为倨傲道：“你这不是自找的。”
随后他正准备说外面那“女人”的事情。
黄袍的青年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铜钱剑，又扯出把符纸，点头示意已经全然知道了。
他拜托陆宝远相助，青年自然不推脱。
两人背靠在门板上，吴少梁用力顶着门，青年也学着照做。
“陆兄，我还不清楚这东西深浅，一会这东西要闯就拉门将它放进来，来个瓮中捉鳖。”
他点头应了。
外面的动静打断了他们，两人相视默契地缄口不言。
一时鸦雀无声，寂静中徐徐传出异响。
吱呀，吱呀……
像是在踩着楼梯一阶一阶向上爬，随之又是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向这扇门靠近。
吴少梁也是首次应对，不由得紧捏住符纸，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上。
门外的声音倏忽匿去，静默了起来，令房中两人感到古怪。
半响听见指甲在门壁上刮蹭的声音，刺耳极了。
“好俊俏的郎君啊，为什么要躲起来？留奴家独自在外面好生害怕……”
像是外面的“女人”紧贴在门上幽幽地娇嗔。
听到这几句两人都是微愣，陆宝远只觉得头皮发麻。身旁的男子则表情意味深长。
不明所以的他迅速地拉开了门，着身黄袍的人也会意闪开在旁。
猝不及防从门外跌入个人影。那长发“女人”踉跄着稳住身形，侧头望见了陆宝远。
眼神中满是痴迷，扑向了他。
以为这东西是要袭击自己，陆宝远伸手去阻挡。那身影灵活地绕开最后绵软地附在青年胸膛上。
“真是个俊郎儿，也是要来害奴家的么？。”
“是郎君的话，夺了奴家性命也愿意。”
他脸上透露出莫名其妙，别扭地捉住“女人”乱动的手。
这副着迷的模样实在让吴少梁难以遏制。陆宝远有些发恼地盯着他，实在不明白男子在那笑什么。
这么好时机杵在那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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