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阳灵城

傍晚,平安镇外的树林间,有一番奇异的景象——一个白发老头牵着一匹枣红马驹走在小道上,马驹上驮着大大的包袱,两边还挂上了铁剑和短刀,老头肩上还站了一只青头黑眼的小鸟在不停“啾啾”叫。

这就是老参和变成妖形的薛簌了,老参是个守约的好妖,见薛簌晕倒后还好心将她放到肩膀上,拿上她的包袱,牵起她的马驹,带着她往阳灵走。

薛簌晕倒的时间很短暂,她很快就醒来,瞪着圆溜的鸟眼环顾四周,嘴巴里不停“啾啾”着说话。

老参听不懂鸟语,他对着肩膀上的小青鸟说:“找找你的传承记忆,妖族传承里有妖语,你想说话的话,用妖语说。”

小青鸟短暂安静了一会,又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最后终于用着妖语蹩脚对老参说:“老参,我要怎样才能变回去?”

老参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看天看看地,说:“按我们妖族的修为来算,元婴方可化为人形。修为不够,就只能靠化形草。”

小青鸟沉默了,老参心虚了,赶忙补充解释:“我一开始真没发现你是半妖,我没有那么高的修为,看不透你的血脉。”

“…元婴,要修炼多久呀。”小青鸟问。

“灵气充盈的话,天赋好的妖百年就可结丹。天赋尚可的也需花费两百年,大多数妖,终其一生可能都止步在金丹。”老参说话的声音越变变小。

“那化形草呢?”小青鸟又问。

“化形草罕见,多掌握在妖界大族手里,而五洲散落的化形草,多在黑市拍卖,我们买不起。”老参无奈说。

小青鸟看看湛蓝的天空,看看苍翠的树木,最后心如死灰接受了自己要作为一只鸟数百年的事实,转移话题说道:“你没有身份文牒,怎么进阳灵?”

“我们妖族登记一下就能进去。”老参回答。

“那我呢?”薛簌不禁有些好奇,她现在到底算人算妖。

老参摸摸胡子,嘿嘿一笑:“你这样的,直接飞进去就好了,还能省下一笔入城费。你虽然是妖,但是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平常人只会当你是寻常鸟兽。”

薛簌懂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拥有人类记忆的小鸟。她思维发散,想到自己曾经打过的鸟窝,烤过的野鸡,那可能都是她的远亲,她嘴巴里不禁念叨:“罪过,罪过。”

可是烧鸡,真的好美味,薛簌忍不住一边在心中敲木鱼一边回味烧鸡喷鼻的香气。她突然又想到,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指不定哪天被人当野味打了吃掉,又不禁低落起来,可怜兮兮对着老参说:“你可不能抛弃我呀。”

老参莫名感觉到一股重担落在肩上,他挺挺腰,摸了摸小鸟的头,豪气说:“我老参可是最讲义气的草木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云水。”

薛簌眼里老参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变得充满爱的光辉,她鸟脸感动落泪,夸奖道:“老参,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草木妖。”

老参听了也高兴,脚步都快了几分。不过因为老参不会骑马,原本半日的路程变成最少两日,偶尔老参还喊着累要求休息一下。

最后到达阳灵城外时,已经第三天了。

这几天,薛簌的妖语大有提升,她也通过传承记忆对妖族有了个大致的理解。妖占据衡州,世人称为妖域。妖域分布有不同妖族,各个妖族推举实力最强悍的为妖王,每隔一百五十年选出下一任妖皇,妖皇所在的族群称为妖族王脉。和人族一样,不是所有的妖都有修炼资质。但没有妖根的妖族,又和普通走兽不同,它们开灵智,且寿命绵长,后天若有机遇,也能开启修炼之路。

薛簌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记忆,就是她那一族的血脉传承。薛簌应该是妖界的大族,因为据老参所说,妖族的血脉传承是由历代妖王不断更新传承,因此越是强大的种族,血脉传承下来的记忆越是详细。

消化完血脉传承里的记忆,她知道自己原来属于青鸾一族,不过青鸾一族六十年才能渡过幼年期,所以按妖族年龄来算她现在还是个幼崽。青鸾一族的修炼方法,传承记忆中也讲述的很详细,甚至还有一些简单的术法。

可惜平安镇及周遭地区灵气枯竭已久,只有靠近阳灵城才逐渐有稀薄的灵气,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薛簌一直到阳灵城外都还是没有引气入体成功。

不过她并不气馁,因为阳灵城内设有聚灵阵法,灵气浓郁的多,在那里修炼会轻松得多,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而且,她已经决定,她要认真修炼,以后成为一方大妖。

老参带着信心满满的小青鸟,牵着枣红色小马,在阳灵城门处缴纳了入城费,雄赳赳气昂昂进了阳灵城。

一进城内,充盈的灵气扑面而来,与城外截然不同。老参不由得眼泪满眶,一边抹泪一边对着肩上的小青鸟说:“一百年了,一百年了,我终于能继续修炼了。”

薛簌深深吸一口阳灵城的空气,没感觉出什么区别。

“老参老参,快去还马!”她催促着老参,租马可是只租了一天,超时两天,指不定会被扣掉多少押金。

老参赶忙牵着马到城门边上,马商在城门边上设有还马点。

果然,超期的按一天300文算,押金被扣了600文钱,肉痛得她只能在心里暗骂“奸商”。

还完马,她们就要找地方落脚。因为从阳灵往云水的传送阵一天只有一趟,在巳时一刻,而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她们只能今天在阳灵暂住一晚。

老参也十分乐意,因为它是一个贫穷的妖怪,跟着薛簌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多跟一天多赚一天,阳灵城的灵气足够它这个筑基小妖修炼了。

于是两人就在城中走着,阳灵城不愧是阳灵地界最繁华的城市,来往的男女老少多着绸缎制的衣服,头发乌亮,肤质细腻。

城内道路宽敞平坦,两旁店铺整齐罗列,小贩沿街叫卖。也许是背着包袱带着一剑一刀,肩上还站了只红鸟的老参过于瞩目,很快就有人迎上来。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男子一身灰色长衫,腰间悬挂着与乐居的令牌。

与乐居是整个天元界最大的租买房商,也开有连锁的客栈,在各州各城都有驻扎。

男子上来就先作揖示好,脸上堆着笑询问老参:“这位老爷,可是初来这阳灵城中啊,可是在找落脚之地?”

老参挺挺腰,轻咳两声,冷淡回应道:“是。”因为薛簌喋喋不休在他耳边叮嘱他不能太过热情,说是过于急切容易被当大肥羊宰。

中年男子继续笑着说:“这位老爷是要常住还是只是暂时找个落脚之地啊?”

老参继续高冷:“在这城中落脚一晚。”

中年男子扬扬袖子,说:“老爷跟我来。”

老参微微点头,跟着中年男子沿着街向东走去。

他边走边介绍说:“阳灵城有八条主街,街道连通整个城市,我们与乐居客栈在城东的定元街,旁边有酒楼,成衣铺子,灵兽阁,老爷要是感兴趣的话待住下之后可以下楼逛逛。”

“灵兽铺子?”薛簌鸟毛一紧。

老参点头答应,神色不变,暗自给薛簌传音:“镇定啊镇定,有老参在。”

中年男子一路边走边介绍,总算是带着老参和薛簌到了定元街。

“到了。”

老参与薛簌抬头,巨大的“与乐居”牌匾悬挂在一座高楼上。高楼正面呈现四方形状,整体是木制结构,纵梁与横梁交错支撑起整个客栈,梁上雕刻有繁杂的花纹,来往的人进出其中,肩上搭着白色汗巾的小二猫着腰站在门口笑着脸迎客。

中年男子将他们带到小二跟前就离开了,客栈有四个档次的厢房,分为甲乙丙丁,在小青鸟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定下了最次的丁字号厢房。

付过钱后,小二递给老参一块蕴含灵气的木片,说:“客官过了大堂沿着左边的廊往前第三间就是了,这块木片可以打开房门,有什么需要随时再找我们。”

老参到了房间推开门一看,房间很是逼仄,入目就可以扫尽,只有一张床与一个小木方桌在床边。

“将就一晚啦。”小青鸟安慰道。

夜晚薛簌坐在老参给她编织的鸟窝上,再次尝试感受灵气,她闭目,听风的流动,细心探寻阳灵城比平安镇多的灵气。

她突然发现,她闭目也能看见了。

空中飘浮莹莹白色光点,薛簌尝试去吸收,却发现那些白色光点只是四处飘浮,不进入她的身体。

她有些着急,额头沁出了冷汗。

“静心凝神。”老参沧桑的嗓音传来。

她深深吸气,继续打坐,耐心观察着那些白色光点。

突然,她感觉自己好像与白色光点建立了某种联系,她尝试引导着白色光点沁入她的经脉,失败了好几次也并不心急,她继续尝试,终于在最后一次白色光点欢呼着涌入她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薛簌再睁眼,老参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内视经脉,发现经脉上缠绕着淡淡的灵气。

“成了!”薛簌兴奋的“啾啾”两声,忍不住在房间内飞了两圈,结果一不小心撞到床沿,她脑袋晕晕,连忙小心看向老参,好在老参睡得很沉,并没被她吵醒。

远处的衡州,闭关的大妖睁开了眼,他以手用灵力凌空写下青州阳灵,那两字自动化成金光飞出精准落到到林中大殿,正在案边处理公务的黑衣男子伸手抓住金光,接过消息神色未变,只是起身唤人:“执灯,我去一趟青州阳灵。这几日,你多注意城中。”

阳灵城东边,老参依旧睡的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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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睡觉和修仙
连载中琉璃蓦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