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困卦(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几天还议论纷纷的沉双郡主私相授受没过两天就被更大的消息取代了。

京城的说书人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太子被废可比什么风花雪月吸引人多了!!

他们不敢直接议论,改名换姓,什么哪家大户人家嫡长子,什么哪家江湖门派少掌门,拐了九曲十八弯,唾沫星子打湿了几丈的地。

皇宫御书房,皇帝将弹劾摄政王的奏折随意扔到桌子上任意一摞上,看着端端正正跪在面前的玄秋子。

玄秋子身上没什么束缚,本人却比街市上被宰杀卖出的鸡鸭还要安分,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大礼,皇帝没说话,他便一动不动地头触在地上。

“玄秋子道长。”皇帝慢条斯理地说:“江湖上闻名的剑圣。”

玄秋子将身体压得更低:“草民愧对陛下称赞。”

皇帝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道长在牢狱中受苦了。”

玄秋子还是那副恭敬地样子,没有说话。

皇帝杂么杂么嘴,拿起桌子上的毛尖茶喝了两口。茶水些微沾湿了皇帝的胡子,旁边服侍的侍从很有颜色的奉上巾帕。

“朕很好奇,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让你觊觎朕未来的儿媳。”皇帝说话一字一句抑扬顿挫,有股特别的韵味:“嗯?”

玄秋子却忽然发出一声悲怆地长叹。他直起身子,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绝望,怔怔地看了一眼皇帝,复又深深拜下去。

“陛下请处死草民吧。”玄秋子声音悲伤:“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还求陛下放过沉双郡主!”

这句基本就是承认了自己和沉双郡主的奸./情。皇帝直接气笑了,指着玄秋子说:“你一个道士,怎么这会子就开了情窍了?说,说出来,是谁让你这么说,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玄秋子倏地狠狠磕了一个头,然后是第二、第三个头。他额头上很快便流出汩汩血流,将一张俊脸染红。他表情透出一股带着死气的绝望,想被什么蛊惑了似的,嘴里不停地说着:“陛下,还请处死草民,不要逼草民了!”

皇帝一拍桌子:“他要寻死!”

几个侍卫强行拉住了玄秋子,玄秋子满脸都是血,额头被磕破一个大口子。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即便是满脸红,也能清晰地看见他流下的泪水。

皇帝眯起眼晴,从位置上站起身。他背着手,缓缓走到玄秋子面前站定,倾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我,朕,留你全尸。”

玄秋子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缓缓说了三个字。

皇帝嗤笑,直起身子:“一本破剑谱,竟让你引为知己。罢了,你也算是个真性情的人,赐你鸠酒,允你回乡安葬。”

说罢他转过身一摆衣袖:“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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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刚送走了从北镇抚司来的小旗,心情有些烦躁。

太子手中的推背图不知道去了哪里,王妃这几日害喜太厉害,脾气喜怒无常,便是自己也没给过好脸色。处处不顺,连朝堂上弹劾自己的折子都比以往多了五成。

索性还有赵阿晨献上的礼物,每次都能讨得王妃欢心,能让自己清净几天。

摄政王决定出门走走。他叫了几个安慰,没有叫上明面侍卫,随便换了一身常服,便决定骑着马去常去的酒楼里听听曲儿。

昨儿刚下过雨,云少了些,晚上月光明亮,星空闪烁。摄政王心情很好,像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富家公子,骑着马、哼着曲儿,顺着街道缓缓行。

但有时太背了,喝凉水都会塞牙——他转了个弯儿,离那酒楼就差几丈远,不知道哪儿来的一群泼皮无赖,拉拉扯扯,在街口打成一团。

拐角处还有个穿着寿衣的女子,头发送送挽了个发髻,大概是刚才不小心被拉扯了几下,头发散下一缕,正哆哆嗦嗦地贴着墙,抬起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无措地看着四周。

摄政王正琢磨着从哪里绕个圈,眼神儿怎么一转,竟是和那女子对上了眼。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那女子也不是多倾城的脸蛋,却极为衬这身白色衣服,整个人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梨花。她大概也没想到会和一个男子对上眼,急匆匆地收回了目光,把自己整个人缩在了街角的货摊后面。

摄政王愣了愣,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眼前不由得又闪过那女子带着点泪光的清丽容颜,心跳猛的快了起来。

那群不长眼的泼皮货还在打架,两伙人甚至越打越上头,还险些把旁边酒楼里拉架的小二给揍了。眼看着那群架就要祸害到那女子,摄政王也来不及细想,赶忙从马上下来,直直冲那女子跑过去。

说来也巧,这打来打去不知道哪儿扔来的一个擀面杖,十分不长眼地冲着那女子的脑袋打过去。摄政王赶紧把人拉进怀里,直接被那擀面杖击中了额角。

那玩意也没有多重,况且那擀面杖还没人小臂长。那女子却“呀”一声,泪水哗啦啦地落下,赶紧伸/出嫩/嫩的小手,捂住了摄政王的额头:“你……你还好吧?”

摄政王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是正面对上这梨花带雨、清纯秀美的容颜,朝堂上能言善辩变的嘴立刻哆嗦起来,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那女子似乎十分自责。她用手帕遮住自己略微泛着红云的脸蛋,欲语还休地看了看摄政王,眼里是满满地内疚:“您……我家是开医馆的,您要不随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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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阿晨站在酒楼楼顶,俯瞰着脚下的闹剧。

这酒楼气派,足足有五层之高。脚下的热闹丝毫传不到顶上,就如顶楼的寂静也影响不到楼下的喧闹。

甲乙丙手里抱着一只烤鸡,正吃得满嘴流油。他一边吃一边看着那摄政王跟着白衣女子往医馆走,十分惊奇:“这么简单的美人计都能上当?”

“那是自然。”赵阿晨背着手,在夜空下站得笔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尊无悲无喜的佛陀:“量身定做,想不上当都难。”

甲乙丙啧啧几声,也不知道是赞叹自己上司的手段,还是嘲笑楼下被女子勾了魂儿的摄政王。

赵阿晨微微挑挑唇,哼出一声气音:“鸢鸢八成会怨我,居然让她弟弟干这破事儿。”

甲乙丙啃鸭腿啃的腾不出嘴回话,嚼巴两下才嗯嗯嗯,抽空说了句:“崔兄大义。”

赵阿晨一直看着摄政王和那“白衣女子”进了街角一处小医馆才收回眼睛。她没带幞头,一头乌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在头上,若是手里拿着根拂尘,简直比那玄秋子还像个道士。

“星斗满天人睡也。”她喃喃着说道:“孤灯散做满河星。”

甲乙丙没什么文化,认得几个字儿还全是前两年进北镇抚司的时候被赵阿晨逼着学的,这会儿自己上司说了两句,什么名堂也没听出来,先十分捧场地叫了声好。

“小声点,”赵阿晨转过身,脸上带了几分温柔的笑,眼睛里好似盛满了天汉之水:“恐惊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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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这几日明显心情好了很多,连早朝皇帝把弹劾的折子扔他脚下都没什么不爽的反应。

他这几日每次都回去一家医馆开安胎药。医馆的老大夫刚没了妻子,被人嫌弃晦气,老客户跑了好几个,这一下子有了摄政王府撑腰,生意又逐渐好了起来。

那老大夫的小女儿是个我见犹怜的人儿,母亲去了之后便开始自发的接待起客人,时不时也看看妇科的病症。摄政王怕她被些地痞流/氓骚扰,特意拨了几个侍卫乔装打扮,化作医馆打杂的,还真让这小小医馆安然无恙地过了许久。

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小半月,直到王妃应了何太妃的约,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这一说话不打紧,王妃怀孕不过五月,竟是在午后突然发动,生下个死婴!

何太妃险些没哭昏过去——这婴儿经由太医鉴定,是个男婴!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这一查不要紧,拔出萝卜带出泥——摄政王在外面有了人儿的事儿瞒也瞒不住了。

更麻烦的是,锦衣卫前脚刚查到消息,后脚那户人家便被杀得干干净净,一家十几口,无一生还。

王妃本就体弱,听闻之后直接昏厥过去,若不是太医就在旁边,险些随着那还未出世的小世子去了。

摄政王焦头烂额,按下葫芦浮起瓢,身上无端背了十几条人命,其中一条还是自己亲生儿子。

麻烦的是赵阿晨这几日身负皇命,实在没空兼顾他这边的事儿。摄政王闭门谢客,称病不上朝,一面安抚王妃家族,一面等个时间把赵阿晨约出来好商量对策。

可惜,他没能等到赵阿晨前来相助——平南王忽有一日敲响登闻鼓,在早朝时分泪洒宣政殿,狠狠磕了几个头。

“皇上!”平南王行伍出身,声音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臣状告摄政王污蔑小女,捏造小女私相授受,害小女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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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百流濯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