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后来她们就打起来了。”
办公室里,身为目击者之一的王芊芊一五一十地向班主任陈述了事情经过。
温老师听完,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早上第一节是她的英语课,她赶到教室时,班级陷入一片混乱,围观的、劝架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得她血压噌噌往上飚。
施越发疯似地去撕扯姜辞,嘶吼辱骂,嗓子都叫哑了,却被周慕迟和程焰白以拉架的名义给拦住了,费尽力气也没能碰到她半分。
温老师当即拍门大声呵止,沉着脸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摔,课也不上了,让姜辞和施越随她去办公室,其他同学先上自习。
“你给我等着!”
出教室之后,施越恶狠狠瞪了一眼姜辞,转头拿出手机给父母打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她立刻捂着脸哭了起来,眼泪掉个不停,从桀傲乖戾的撒泼少女瞬间切换成了委屈的娇娇女模式,变脸比变天还快。
没过多久,施越的母亲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那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满身珠光宝气,一股子暴发户气质,她一进门就扯着嗓子问:“怎么回事!谁欺负了我家女儿了!”
见到妈妈后,施越更委屈了,扑进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施母见女儿如此,暴脾气更是忍不住,直逼着温老师给个说法。
温老师先是好言安抚了施母一番,随后把班长周慕迟叫来,将他所了解的事情经过说给施母听,谁知施母说信不过他,非要把和女儿关系要好的副班长王芊芊也给叫来。
听完王芊芊一番陈述,施母恨得咬牙切齿,指着站在一边始终不发一言的姜辞愤愤道:
“温老师,你都听到了吧!是她对我女儿先的动手!我要求现在就上报学校,立即处分她!开除!记过!”
温老师柔声劝道:“施越妈妈,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要说错,两个孩子都有错,施越的话确实伤人了些。这样,让她们两个孩子互相道个歉,今后和平相处,这件事儿就揭过去了。”
“不。”姜辞冰冷地开口,“我不会道歉的。”
办公室气氛一滞。
被迫听了一场母女撒泼大戏的周慕迟也蓦地抬眸看向姜辞。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面对老师的询问、施母的指责她始终不发一言,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双手交握在身前,耷拉着眼皮,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唯独说这话时,周慕迟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用力捏紧的拳头。
“你也别想我道歉!”施越气呼呼回了一句。
施母瞪圆眼睛,满脸刻薄,“温老师,你看见了吧?她做错事就这个态度!她家那些破事好意思做还不好意思让人说了?!您这边管不了是吧?行,我给你们年级长打电话,我和他多年老同学了,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说着,她掏出手机,气势汹汹拨通了年级长的电话,可电话没响几声年级长不仅没接反而给挂了。
施母面色尴尬,“那个……可能他在上课。”她拉起施越的手,“走越越,妈妈带你找他去!”
母女俩走后,办公室终于恢复清静。
温老师长舒了一口气,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现在明白施越的行事作风都是和谁学的了,都说孩子就是家长的一面镜子,这话一点没错。
她嗔怪地看着姜辞,“你也是,太冲动了些,就算是她不对,你怎么就能拿热水泼同学呢?还好这次不是开水,万一真把人给烫伤谁负责?”
“我不会道歉的。”姜辞还是这样坚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温老师叹了一声,摆手说:“算了,这件事还没严重到通报处分,她妈妈要是真把年级长找来,我会帮你说情的。你先回教室学习吧,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也别太受影响。”
“谢谢老师。”姜辞点点头,木着脸离开了办公室。
温老师喝了口水,缓了缓,这才发现被叫来作证的两个班长还杵在这。
她哎呦一声:“把你俩给忘了。好了,你们也先回去吧,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两个都劝着点。”
“好。”两人相继退了出去。
回教室的路上,周慕迟始终沉默,少年腿长步伐也快,王芊芊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
“周慕迟。”王芊芊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周慕迟回头,“嗯?”
王芊芊抿了抿唇,迟疑地说:“你爸爸的事……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姜辞的话,我其实可以跟她换个位置的。”
王芊芊一家和周慕迟同住一个小区,两家母亲又是同事,关系不错,私下也经常谈心。
早在寒假时,王芊芊就看出周慕迟心情不好,问他缘由他也不肯说。
前不久她从妈妈那儿得知因为姜遂才的事周家父母一直在冷战,周叔叔好几天没回家了,而姜遂才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儿,周慕迟想必也是不想与她有什么接触的。
“其实我坐哪都一样的,这样找你问题还能……”
周慕迟淡淡打断她,“不用了,就这样吧。”
“可是……”王芊芊一怔。
“你先回教室吧,我去趟洗手间。”周慕迟头不回地往一个方向走了。
“哦,好。”王芊芊愣愣杵在原地,脑海里冒出某个无厘头的想法。
她摇摇脑袋,只当周慕迟是怕麻烦才拒绝自己的。
上课时分,校园回荡着老师讲课的声音,走廊一个人也没有,空旷而开阔。
周慕迟抄着口袋不紧不慢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莫名的,他很不想回教室。
他能想到这节自习课有多热闹,刚刚发生的那些事足够少男少女兴奋议论好一阵的。
很奇怪,他虽不是这次事件的主角,但想到施越说的那些话,心情也很跟着莫名烦躁。
他想起第一次在火车站见面的时候少女漆黑的眼睛。
那天,是她刚回望城。
都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这样想着,周慕迟就在洗手间门口看见了那个纤瘦的身影——
洗手台的龙头被人开到最大,水声潺潺,姜辞单手撑在洗手台上,头埋得很低,死咬着另一只手背肩膀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可疑的声音。
周慕迟缓缓停住脚步,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几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眼睫掉落,砸进池里碎成了水花。
她在哭?
周慕迟的心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一包纸巾,犹豫要不要上前,脚却像被强力胶粘在了地上,挪不动。
不等他纠结出答案,姜辞已经吸了吸鼻子,接了捧凉水胡乱往脸上扑。
她关掉水龙头,用手背擦拭了两下眼睛,水滴沿着脸颊滑落,滴滴哒哒打湿了胸口的衣襟。
姜辞打理好自己的情绪准备回教室,转过身却见周慕迟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目光对上,姜辞脚步一滞,眉头也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收起眼中的诧异,回避着周慕迟的眼神与他擦肩而过,姣美的脸上除了冷淡没有多余的表情。
周慕迟转身,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
高中的学习生活压抑而动荡,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成为少年们解闷的谈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多久,姜辞是姜遂才女儿这个消息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少年人的世界非黑即白,一旦认定一个人的善恶,就会将他身边亲近的人也一并连坐。
那天之后,关于姜辞的闲言碎语没断过。
刚转学时,姜辞因为长得漂亮,风头太盛,喜欢她的人很多,无意间得罪的人也不少,现在被抓住“黑点”,免不了有人落井下石。
不过有施越的事情在先,大家多少了解到姜辞的脾气。别看她平时不怎么说话,对什么都无所谓样子,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
所以这些人只敢背后议论,路上碰见纯良无害地相视一笑,转身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偷偷翻个白眼。
而施母也始终没能见到年级长本人,在过去几天里只与他通过一个短暂的电话。
年级长先是敷衍安抚了她几句,随后表示会协助温老师处理好这件事,往后好好教育学生,不等施母提要求他就以正在上课为由挂了电话。
这位“多年的老同学”,似乎也并没有很卖她的面子。
施母气不过,带着女儿去医院验伤,要求姜辞赔偿她们医药费。
可浇在施越身上的那杯奶茶温度本就不高,母女俩气汹汹赶到医院的时候,施越的脸和脖子都已经完全看不出泛红的痕迹。
医生说没事,让她们直接回去就行,施母却硬说医院不负责,女儿被烫伤了,要仔细检查和治疗。
医生也很无奈,只好开了几支烫伤的药膏。
第二天,施母拿着医院开的药费单再次找到学校,温老师看那费用也仅仅只有一百出头,也就好心地没告诉姜辞,自己替她垫付了。
“温老师对你真好,从前我都没见她这么照顾我们班同学。”
姜辞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有一次王芊芊照例来找周慕迟问题,问着问着,周慕迟被叫去办公室了,王芊芊独自坐在他位子上列公式,无意间向她说起。
姜辞当时没说话,心里却有些愧疚,想着要找机会把这个钱还给温老师。
那段时间正好交了一笔学习资料的费用,姜辞身上现金不多,又不好问张凤仙要钱,于是决定在周四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后去一趟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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