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不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频繁的转学升学让她对周遭的环境感到麻木,却又不得不接受。
高中的生活两点一线,每天往返在学校与家之间,永远有不完的习题和试卷,日子枯燥乏味。
但这样的生活至少是充实的,能分散姜辞大部分的注意力,让她暂时忘记家庭因素给她带来的困扰,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喘口气。
一中的教学进度和她原来在江市学的相差不多,教材上也只存在部分题型的差异。
姜辞很聪明也肯用功,在经历一段时间的调整之后,很快跟上了老师的节奏。只不过这个新班级的学习气氛和她从前呆过的任何一个班都不太一样。
在温老师一次次的苦口婆心下,认真学习的永远就只有那么几个同学。
后排男生大部分不怎么听课,一到上课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老师讲了些什么似乎与他们没有关系。
除非碰上严厉的老师或者班主任的课,他们才会埋头在书里装装样子。
程焰白也经常上课睡觉,特别是数理化几门,很少见他有醒着的时候。
要是碰见那种几门理科连着上的上午,他能从早自习睡到中午放学吃饭,连趴着的姿势都不带换一下。
据他自己说,他高一开学时还是挺发愤图强的,但某次数学课中途去了趟厕所,回来之后再也没听懂过,每次上课总感觉老师在他耳边哼摇篮曲,唱得他直犯困。
同桌廖沁最喜欢语文课。
语文老师腰不好,每次上课都搬张椅子坐在讲台上念自己的经,不会走动,也不会找学生提问。
每当这时,廖沁总沉浸在少女漫画世界,一边像只小仓鼠似的缩在书堆里偷吃零食,时不时也塞一块儿给姜辞,感谢她帮忙打掩护。
奇怪的是,班上的这些捣蛋份子虽然都不怎么听讲,但他们在课上很少作妖,不是睡觉就是撑着下巴发呆。
偶尔没分寸地闹两下,不用等老师开口训斥,周慕迟一记眼刀飞过去,他们就立码消停了。
比起老师,似乎周慕迟这位班长在他们心中更有威信。
后来姜辞才知道,那伙男生之所以这么听周慕迟的话,不仅因为他是班长,还因为他是学校高一篮球队的队长。
他有一套自己的管理方式,赖彪和姚磊那几个在训练的时候经常被他虐,平时也特别卖他面子。
大概每个高中都会有这么一个男生,他长得帅会打球,学习成绩也不赖,在男生堆里人缘好,又特别受女生的欢迎。
姜辞从廖沁口中得知,周慕迟就是这样一个人。
与程焰白那吊车尾的成绩不同,周慕迟称得上是动静相宜的好学生。他课间和兄弟闲聊,放学去篮球队训练,晚自习看看课外书,该玩的玩,学习照样不耽误,各科老师都因为他的拔尖成绩对他另眼相待。
有次政治课,姜辞弯腰捡笔,偶然间发现他支着下巴在看一本著名的悬疑小说,手里还懒洋洋地转着支笔。
饶是如此,他在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时,他依然能从善如流、一字不差地给出标准答案。
大概这就是差距吧,有些人生来就是读书的料。
高一入学典礼,周慕迟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赢得了全校女生的目光,后来被选进篮球队成为队长,和“好基友”程焰白并称为篮球队门面担当。
他们一个冷淡如厮,一个阳光澄澈,在学校人气颇高。
据说去看他们打篮球的女生能把看台挤爆,平时收个情书是家常便饭,几个高年级学姐也向他们表过白,班级门口那些闲着没事来晃悠的女生准是来看他们的。
总之,这样两个“极品”,就是来危害人间的。
同样的事情,在姜辞身上再次上演。
开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姜辞成了学校的焦点人物,也不知怎么传的,全校都知道高一3班来了个特漂亮的转校生。
课间休息的时候总有形形色色的男生站在3班门口放风,高年级学长也来打听她,索要联系方式。
这天阳光正好,春风惬意。
午休时分,又有男生在3班门口扎堆,说笑玩闹间有人频频冲教室里喊姜辞的名字。
“嘿,姜辞!”
倒是廖沁先替姜辞回了头,外面站着一伙陌生的面孔,站姿吊儿郎当的,校服也不好好穿。
她转过身,碰碰姜辞的手肘,小声说:“小辞,外面又来了一伙人。”
姜辞低低嗯了一声,继续书写。
那伙人见她没有要搭理的意思,不顾旁人怪异的目光,再一次扬高了音量:“喂,姜辞,你出来一下,有人想看你嘞。”
全班人都回头望向后门,唯独姜辞没理。
她写了一会儿下节课要讲的练习,合上本子盖好水笔,趴在桌上小憩。
“呵!给脸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碰了冷钉子,带头的男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立刻变了一副轻蔑嘴脸,冷哼一声嗤道。
恰巧周慕迟打完篮球回来,那男生正好与他认识,上前几步与他打招呼,勾住他的肩膀说:“欸,周慕迟,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这么傲的吗?”
周慕迟斜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你们高三这么闲的吗?”
那人一时语塞,顿时觉得没意思透了,扬扬手带着自己的一大帮兄弟下楼去了。
那伙人走后,教室外逐渐恢复平静,教室内的阴阳怪气却没停。
“哎呀,你看什么看?人家又不是来看你的。”
“唉!谁让我没人家漂亮呢!”
“其实我觉得吧她长得也就那样,反正不耐看。”
“人家大城市回来的,跟我们气质不一样呢。”
……
少年人学不来成人世界的伪善,讨厌谁嫉妒谁,明晃晃全挂在脸上。
姜辞的五官长得像岑江南,漂亮中带着点儿攻击性,这种惊艳的长相很容易得到男生的注意,在女生眼中却有种咄咄逼人的侵略感。
所以从小到大,姜辞的朋友并不多,来到一中这么久,班上也只有廖沁一个能说的话的女生。
那些讽刺姜辞不能接受,却也习惯了。她翻了个身,用宽大的校服袖子捂住耳朵,当做没听见。
“嘁,装什么装。”
淡嘲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有人从姜辞身边经过,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突然“哎呀”一声撞上她的桌子,高高堆起的课本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姜辞直起身,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人——施越手抄着口袋站在她桌边,眼底没有半分歉意,而是用那种“没错就是我干的,你又能拿我怎样”的眼神挑眉看。站了好半天,没有丝毫要帮她捡书的意思。
姜辞眼神变冷,“捡起来。”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这边看。
施越冷笑了一个,吹了个口香糖,响得骄傲又挑衅,迈开脚从书堆跨过去,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走。
高傲的后脑勺就是她的回应——“你想都不要想。”
看好戏的人笑得更肆意了。
姜辞自认转校以来举止还算低调,她不惹事,但不代表她是个怕事、可由着别人拿捏欺负的人。
她蹭地站起来,正欲找施越好好理论一番,还没来得及开口廖沁却先一步拉住她。
“算了小辞,她这人就是这样的,你别和她计较。”廖沁小声道。
就是这样的人,你别和她计较?
姜辞险些要气笑了,就因为这世上有人天生嚣张跋扈,别人就该处处让着她、受了欺负也不吭声吗?
她最不能接受这套理论。
可廖沁又晃了晃她的衣袖说:“刚才来门口看你的那高三的伙人里,带头那个是她的前男友。你懂吧,你应该把你假想成情敌了。”
姜辞有些无语。
然而,施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班门口,她再想做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深呼吸,拍拍廖沁的手背,递给她一个“我知道了”的眼神,弯下腰将掉落在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来。
有人在姜辞旁边蹲下,伸手拍了拍书本封面上的灰,递给过来,“不好意思啊,越越她脾气不太好,你不要生她的气。”
来帮忙的是这个班的副班长王芊芊。
她长相文静、成绩优异,在班上的人缘也不错,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施越的性格是出了名的骄纵任性,仗着家里有钱对班上同学谁都瞧不上,唯独与王芊芊的关系还算亲近。
每次她前脚惹事,王芊芊后脚就帮忙道歉。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凑得到一起的,真让人费解。
姜辞接过书,淡声回:“谢谢。”
王芊芊笑了笑,继而越过她,拎着道数学题坐到程焰白的位置找周慕迟探讨。
进教室之后,周慕迟就自顾自戴上耳机看小说了,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似乎与他无关。王芊芊坐过来,他才扯下一只耳机,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练习册,推到她面前,指尖在封面上轻点两下,“步骤在上面,你自己看。”
王芊芊展开练习册,伏在桌上认真看了一会儿,挠挠头,“你步骤跳的太快了,我看不懂。”
“快么?”周慕迟合上书,一边讲解一边拿出笔在草稿纸上圈圈画画。他语速很快,但讲得还算细,低沉的声线很好听。
姜辞边收拾书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这段时间以来,她与周慕迟一直处于互不打扰的状态,开学这么久,话都没说过几句。在他眼里她恐怕是透明的,与空气无异。
少年正是骄傲的年纪,姜辞起初以为他就是这么一个不爱搭理人的性格。可她留意过他对别人的态度,虽说不上多主动热情,但至少温和有礼。
很多时候不管他自己多忙,都会耐着性子为前来问题的同学解惑,足以说明他骨子里本就是一个拥有良好教养的人。
可偏偏对她……
他好像没有把她当敌人,但也绝对谈不上之前答应老师的照顾,而是十分淡漠……刻意的冷淡与疏离。
有一次课上,老师安排前后桌是个同学互相探讨问题。周慕迟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一个人就把解题的步骤给说完了,事后征求程焰白和廖沁两个人的看法。
程焰白和廖沁两个学渣自然是想不出比他更好的算法,甚至觉得和他这样的学神再一组简直太省事了,周慕迟说什么,他们就跟着点头就好。
讨论的整个过程周慕迟不曾过问姜辞的意见,就像当她不存在一般,看也没看一眼。
连廖沁也察觉到了怪异,曾私下悄悄对她说:“小辞,我觉得班长对你有点特别。”
姜辞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支着下巴回了句:“是特别不喜欢吧?”
廖沁嘿嘿的傻笑两声,追问她与周慕迟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可姜辞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和他有什么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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