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抓着三明治回到教室里,还没从周慕迟突然反转的态度里回过神来。
她坐在椅子上,强烈的不真实感扑面而来,满脑子都是周慕迟将三明治递给她时,章萌那双发红湿润的眼睛。
章萌似乎误会了她与周慕迟的关系……
可刚才那一幕到底算怎么回事,周慕迟是哪根筋不对劲给她送吃的,连姜辞自己都搞不明白,脑子里的思绪就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纠缠在一起。
没过多久,周慕迟也回了教室。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扯开座椅,戴上耳机,找出自习要写的作业。
姜辞看了看放在桌角的三明治,还是想找他问清楚。
她刚转过身,程焰白拍着篮球从后门进来,将篮球塞到桌下,一屁股坐到周慕迟旁边勾住他的肩膀,眼底闪烁着兴奋。
“可以啊,周慕迟,我听说刚才又有女生找你告白?你最近桃花很旺啊!”
周慕迟转着笔,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拍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程焰白也不生气,语气反而更迫切了,“怎么样啊?”
周慕迟觑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那女生啊!她漂不漂亮?哎你答应没有?”
“没有。”
“又没有?”程焰白啧啧两声,摇头叹气,“唉……又伤害了一颗纯洁的少女心哟。”
周慕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遗憾,随手抓了张卷子拍在他桌上,“这么闲不如做点题。”
“啧,你要不要这么无聊。哎算了算了,我不问就是。你是唐三藏,不能轻易动凡心的!”
程焰白在周慕迟朝自己飞来练习册前,主动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手势,笑嘻嘻地从周慕迟抽屉随意拿了本小说,打算靠它消磨剩下一节晚自习的时光,完全没注意到姜辞已经转过身看了他们许久。
姜辞深吸一口气,将三明治举到周慕迟眼前,笔直地看着他,“这个,什么意思?”
周慕迟淡淡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不是我给你的。”
“什么?”
“程焰白让我给你的。”
程焰白闻言抬头,眯着桃花眼对姜辞笑,“啊对对,是我。我听廖沁说你没吃饭,就去小卖部买了个三明治,让他给你带回来,我不是打球去了嘛。我记得你以前不吃饭就会胃痛的。”
“哦,有时候……是会的。”
姜辞抿了抿薄唇,暗忖自己想多了,她还以为是周慕迟……
也对,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他不是还利用了自己,成功打发掉了那些不想应付的烂桃花吗?
姜辞心里不是滋味,还是抬起脸,对程焰白弯了弯眼睛,“谢谢。”
“嗐,”程焰白摇摇手,“谢我干什么,钱还是他付的。你知道我这个月零花钱透支了,现在一穷二白的。”
周慕迟翻了页书,挑挑嘴角冷不丁揶揄,“是挺二的。”
程焰白瞪着眼,作势一掌从他头上削过去,“你说谁二?”
邻座姚磊叼着根冰棒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笑呵呵道:“别说,二白这名字和你挺配!”
“去你的!”程焰白卷了本书教训姚磊去了。
姜辞没觉得他们闹得有趣,只是低头掏出自己的钱包,看着周慕迟:“三明治多少钱,我还给你。”
“不用了。”周慕迟头也不抬,又恢复了那副淡漠模样,似乎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姜辞没有理会,抽出一张10元的纸币,冷冷放在他桌上,“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周慕迟皱眉,面露不耐,把钱推了回去,“我说不用了……”
他话音未落,姜辞已经果断转身,由着纸币摆在他桌上。态度也很明显了——爱要不要。
正和姚磊开着玩笑的程焰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桌角那张飘飘欲坠的纸币,嘴角笑意逐渐消散。
他恢复了正经模样,抓了钱塞进周慕迟的校服口袋,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
初春的夜晚,夜幕沉沉没有半颗星子。还没打响上课铃,走廊上聚满了闲聊打闹的少年,喧腾嘈杂。
程焰白抄着兜,一言不发地走到长廊的尽头的小阳台,那里视线开阔,也方便说话。
周慕迟跟过来,站在他身侧,“什么事?”
程焰白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和小辞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慕迟低垂眼睫,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被掩了下去。他默了默,回答:“没有。”
“真的?可我觉得你对她的态度……”
那种感觉说不上是讨厌,更像是……
对,抗拒。
若是别人也这样就罢了,可程焰白了解自己的兄弟,他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喜欢谁厌恶谁从不表露在脸上,就算是廖沁这么一个聒噪的女生坐在他们前面,每天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似的,周慕迟也没嫌她烦过。
偏偏对姜辞,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程焰白不解,“为什么?小辞得罪过你吗?”
“不是得罪。”
“那是为什么?我不明白!”程焰白的情绪逐渐有些激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小辞。
父母离婚前的她其实很爱笑的,永远扎着一对活泼的双马尾,走路一蹦一蹦,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活的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而现在呢,他很少见到小辞那样欢快的笑了,即便是微笑也只是轻抿嘴唇。她把自己包裹在冰冷的茧中,强迫自己变得麻木,去适应周围的纷扰。
程焰白不知道姜辞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也很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只是不想女生们因为她的漂亮孤立她的同时,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也要对她有成见!
在好友的一再追问下,周慕迟的面色终于有了松动。良久,他声音很轻地开口,“她是……她是姜遂才的女儿。”
“什么?姜遂才……”程焰白皱眉,神情由最初的困惑渐渐变成后知后觉的恍然。
他怎么给忘了,周慕迟的爸爸周文辉,和姜遂才曾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也是十几年的邻居,来往密切,有些私交。
在姜遂才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周文辉曾瞒着妻子施以援手,拿出家里的一部分积蓄供他周转资金。
可公司最终还是没撑下来,姜遂才也在无力偿还债务后不知所踪。和那些没有结清工资的下岗工人一样,周文辉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因为这事,周慕迟那个强势的妈妈谢莹然不止一次和丈夫发生争执。
虽然他们家境富裕,并不缺他借出去的那几十万块钱,但谢莹然依旧抱怨丈夫的识人不淑,说他没心眼儿,轻易就被人骗了。
周文辉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奈何妻子太过咄咄逼人,实在听不下去就吵了起来。最后越吵越凶,谢莹然重翻旧账,翻出了周文辉年轻时曾爱慕过岑江南的旧事,争锋相对,闹得家里不得安生。
周文辉好面子,受不了妻子的冷言冷语,一气之下好几天没有回家。
这件事惊动了周慕迟远在临省的外婆,老人家春节也不过了,特意跑来望城调解。
担心再次出事,老人家在望城住了一个多月,开学前才回去的,还是周慕迟亲自送她去的火车站。
尽管后来周文辉还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回了家,但夫妻二人谁也不愿低头,直到现在依然在冷战之中。
周慕迟嘴上不提,情绪多多少少受到影响。
他年轻不懂生意上的事,但从小受的教育让他很瞧不上姜遂才这样的人。
即使周文辉告诉他,大人的事情与他们这些孩子无关,可心里的疙瘩始终都在,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姜辞——这个导致自家矛盾爆发的始作俑者的女儿。
程焰白说:“我知道你心里烦,但她爸爸的事不能怪她。她父母早就离婚,她在江市呆了十年,回望城的当天她才知道爸爸跑了,自己连家都没有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里她也是受害者,要说难过,没有人比她更难过。”
周慕迟沉默。
程焰白叹了一声,拍上他的肩膀,“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你接受不了她,但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求你和她和平相处,只求你别刺伤她。在长大这条路上,谁都不容易,她其实……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
-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几分钟后,周慕迟和程焰白才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值班的语文老师在讲台上低头打盹,竟也没发现他们两个迟到了。
姜辞正在写作业,后背又被人拿笔头戳了一下。
这次她分清楚了程焰白和周慕迟戳人的不同力道,怕自己不理他,他又做出什么惹人侧目的事。
她回头,“又怎么了?”
周慕迟手指间夹着一张纸币,神色依旧冷淡,语气却放缓了些,“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三明治只要五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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