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消息，绝对一手，”宋祈年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眼睛亮得惊人，“我刚刷表白墙看到的！今晚九点半，操场主席台后面，高三有个学长要搞大动作——当众表白。”
“哇！真的假的？！”乔颜言瞬间来了精神，饭都顾不上吃了，“哪个学长，表白的谁？信息呢，快说快说！”
“墙没具体说名字，时间地点都给了。”宋祈年兴奋地搓手，“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啊。怎么样，晚自习下课去看看？”
“去，必须去。”乔颜言立刻响应，转头就拉同盟，“你们去不去，人多才好玩！”
许言兴趣缺缺地戳着盘子里的青菜：“累死了，晚上只想睡觉。”
沈穗岁更是头都没抬：“不了，累了一天，我想回家睡觉。”
陈知寒慢条斯理地剥着虾，语气淡淡：“没兴趣。”
林一白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说话，他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脸色在食堂顶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哎呀，别这样嘛。”乔颜言不依不饶，“宋祈年，你负责搞定许言，穗岁交给我，至于你们两位…” 她眨眨眼，“爱去不去。”
宋祈年立刻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许言，你就当陪你好朋友我开开眼！我请吃火锅。”
许言被他吵得头疼，敷衍地应了声：“行，我去。” 心里想的却是晚上怎么找借口溜掉。
林一白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似乎是一条信息，他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随即按灭了屏幕，更加食不知味，只勉强又吃了几口。
饭后，几个在寝室楼下分开，由于许言几人离家有点远，回到家的时候都能够睡好一会呢，所以决定在中午在学校休息。
推开宿舍门，一股疲惫的安静扑面而来。
同寝的周晓雯已经拉上了床帘，悄无声息。
几人也迅速噤声，轻手轻脚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上午高强度的训练榨干了所有的精力，连最活泼的乔颜言也失去了聊天的力气，她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意识就沉了下去。
沈穗岁默默躺好，很快呼吸也变得均匀，宿舍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没有人讲话，只有深沉的睡眠。
许言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枕头上，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
意识模糊间，眼前的光影晃动，渐渐拼凑成清晰的画面，
雨刚停，空气又湿又重。
单元楼冰冷的台阶角落，缩着一团小小的影子。
湿透的薄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黏在苍白的额角，像只被暴雨打懵了、瑟瑟发抖的雏鸟。
他紧紧抱着膝盖，头深埋在臂弯里，只有瘦削的肩膀在无法控制地轻颤。
夏听晚的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小朋友…”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很大，瞳仁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惊恐、防备，还有一丝被打扰的茫然。
他飞快地扫了夏听晚一眼，目光掠过自己时，像受惊的幼兽猛地缩回洞穴。
夏听晚伸出手，掌心向上，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跟阿姨回家，好不好？洗个热水澡，换上暖暖的干衣服…”
小男孩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缩得更紧。
许言正搭积木，门锁“咔哒”轻响。夏听晚的声音带着雨水的潮气，“言言，妈妈回来了。”
玄关灯光里，浑身湿透的男孩像只受惊的幼兽。
许言看到妈妈牵着一个湿漉漉的小男孩，蹦跳着冲过去，没多想，青苹果棒棒糖直接戳到他皴裂的嘴边：“我叫许言，这个超——级甜！”
男孩睫毛挂着水珠，糖纸窸窣声里，他伸出舌尖极轻地舔了一下。
浴室传来哗啦水声时，许言正炫耀哥哥给她的恐龙模型。
浴袍袖子长到盖住男孩手掌，他忽然指着她睡衣上的草莓图案：“...红。”
“这是草莓，你叫什么呀？”积木倒塌的轰响中，两个孩子头靠头睡在地毯上，掌心还黏着半化的糖。
“叮铃铃——！” 刺耳的起床铃声骤然响起，将许言从那个带着湿气和甜味的梦境中狠狠拽回现实。
她猛地惊醒，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嘴里仿佛还残留着青苹果糖的虚幻甜味。
下午的训练场，烈日如同熔炉。
孙教官的要求比上午更加严格，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踢腿都要求精准到位，汗水早已浸透迷彩服，紧紧黏在身上，又被烈日烤干，留下白色的盐渍。
许言咬着牙，感觉小腿肌肉都在颤抖。
宋祈年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林一白，他的动作似乎越来越迟缓，每一次抬臂都显得异常吃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失去了所有血色，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仔细看手还有一点小抖。
宋祈年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就在一次长时间的“停止间转法”练习中，教官喊完口令，队伍刚刚立定。
林一白，身体毫无预兆地晃了一下。
紧接着，他直挺挺地向侧面倒去，“砰”地一声闷响，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滚烫的水泥地上。
“啊！”周围响起几声短促的惊呼。
“有人晕倒了！”队伍瞬间骚动起来。
许言听到吵闹声，向声源处看去，心猛地一沉，立马跑过去，被旁边教官摁住了。
教官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肃静！原地别动！”他迅速蹲下检查林一白的情况，探了探鼻息和颈动脉，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和冰冷的手心，“可能是中暑，快！来两个人，送医务室。”
陈知寒和宋祈年几乎同时从队伍中跨出：“教官，我们去！”
“好，动作快，背稳了。”教官帮忙将昏迷不醒的林一白扶到陈知寒背上。
陈知寒稳稳地托住他，宋祈年在旁边紧紧护着，防止他滑落，两人在教官的指引下，顶着烈日，飞快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林一白毫无知觉地伏在陈知寒背上，脸色惨白，看得人心惊。
许言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迅速远去的背影，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喘不过气。
下午剩余的训练，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瞟向医务室的方向。
训练结束的哨声一响，许言甚至没顾上跟教官报告，拔腿就往医务室跑。
推开医务室的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一白已经醒了，正虚弱地靠在床头，手上打着点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有了焦距。
宋祈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陈知寒则站在床边，正低声跟校医说着什么。
“他怎么样？”许言气喘吁吁地问，目光紧紧锁在林一白脸上。
陈知寒转过身，看到她跑得通红的脸颊和额角的汗，眼神微动：“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主要是中暑脱水，加上有点低血糖，体力透支了，挂点葡萄糖，休息一下就好。”
听到“低血糖”三个字，许言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裤子口袋。
那里常年备着一两颗糖，尤其是青苹果味的，指尖果然触到一个硬硬的糖纸包装！
她飞快地掏出来，是一颗青苹果味的硬糖。没有丝毫犹豫，她两步跨到床边，利落地剥开糖纸，趁着林一白还有些迷糊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把那颗浅绿色的糖果塞进了他微张的嘴里。
“含着，甜的，能好受点！”许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清凉酸甜的青苹果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林一白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含住了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无奈和感激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许言把糖塞进林一白嘴里的瞬间，拿着湿纸巾的陈知寒，目光牢牢地定格在许言捏着糖纸的手指和那颗被送入林一白口中的青苹果糖上。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深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某种被触动的晦暗，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愣怔。
他盯着那颗糖，仿佛那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薄唇微微抿紧，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直到宋祈年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哎，这糖还有没？我感觉我也要低血糖了。”才打破这短暂的凝滞。
陈知寒才反应过来，把湿纸巾递给了许言，“擦擦汗。”
许言接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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