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途

国际钢琴比赛的决赛在一周后举行。凌妤把自己关在琴房里,每天练琴超过十小时,指尖的茧子磨破了又结新的,梁蕊给她准备的药膏换了一管又一管。

凌佩云没来打扰,却通过组委会送来了一份“惊喜”——决赛指定曲目里,突然多了一首难度极高的现代派作品,作曲者是她刚投资的一位先锋音乐人。这首曲子节奏诡异,和弦编排刁钻,业内几乎没人敢轻易尝试。

“她是故意的。”顾易安拿着乐谱皱紧眉头,“这首《碎裂的月光》连专业钢琴家都要练半年,她这是逼你知难而退。”

凌妤的指尖划过乐谱上扭曲的音符,突然笑了:“正好,我也想试试新东西。”

梁蕊看着她眼里的倔强,没说反对,只是当晚把琴房的灯光换成了暖黄色,又在钢琴上放了个小小的香薰机,柠檬味的香气漫开来,像在说“别慌,我在”。

接下来的日子,琴房里总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时而流畅时而卡顿,有时甚至会突然响起琴键被重重砸下的声音。梁蕊从不进去打扰,只是在门外放一杯温牛奶,等里面的琴声重新响起,才悄悄离开。

决赛前一天,凌妤突然说想回老房子看看。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她径直走向那架老钢琴,手指落在琴键上,弹出的却不是《星光》,而是《碎裂的月光》的片段。

奇怪的是,原本尖锐的旋律经过她的改编,竟多了层温柔的底色,像碎掉的月光被重新拼了起来。梁蕊站在门口看着她,突然明白——凌妤不是在对抗这首曲子,而是在和那些藏在旋律里的恶意和解。

决赛当天,凌佩云坐在贵宾席第一排,手里把玩着钢笔,眼神里带着志在必得的笃定。梁蕊坐在观众席中间,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摘下来的钢琴戒指,指节泛白。

当凌妤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走上舞台时,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她鞠躬时,目光穿过人群,准确地落在梁蕊身上,像找到了锚点。

《碎裂的月光》响起的瞬间,全场安静下来。凌妤的指尖在琴键上翻飞,时而激烈如暴雨,时而温柔如叹息,那些被刻意设计的刁钻和弦,在她手下竟成了最动人的转折。

梁蕊看着舞台上的少女,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苏雯也是这样站在琴前,眼里有光,心里有方向。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遗传——比如对音乐的执着,比如为爱勇敢的模样。

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寂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评委席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激动地站起来:“这是我听过最有灵魂的改编!你让破碎的月光,重新有了温度!”

凌妤站在舞台中央,突然拿起话筒:“这首曲子,我想送给一个人。”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梁蕊,“谢谢你让我知道,破碎不可怕,因为你会陪着我,一片一片捡起来,重新拼好。”

梁蕊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周围的掌声更响了,有人笑着喊“在一起”。

颁奖仪式上,当凌妤接过金奖奖杯时,凌佩云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音乐厅。梁蕊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场赌局,她们赢了。

后台,凌妤刚放下奖杯,就被梁蕊紧紧抱住。“你吓死我了。”梁蕊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输?”凌妤笑着擦掉她的眼泪,“我说过,为了你,我不会输。”

两人走出音乐厅时,夕阳正浓。凌佩云的车停在路边,她摇下车窗,递给凌妤一个丝绒盒子:“这是你外公留的,本想等你嫁人才给你。”

盒子里是枚玉坠,雕着小小的钢琴。凌妤接过来,轻声说:“谢谢姑姑。”

凌佩云看了梁蕊一眼,语气缓和了些:“好好走下去。”说完便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车里,助理忍不住问:“大小姐,就这么算了?”

凌佩云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轻轻摩挲着手机里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苏雯和她站在琴房门口,笑得没心没肺。“她妈妈当年选的路,她现在也选了。”她轻声说,“或许,我们都错了。”

老房子的琴房里,凌妤把金奖奖杯放在钢琴上,旁边是那枚玉坠和梁蕊的戒指。梁蕊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接下来想去哪里?”

“回家。”凌妤转身吻她,“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月光重新爬上琴键,《予你》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这一次,没有谁再试图阻拦,没有谁再质疑,只有两个相爱的人,在琴声里,把往后余生,轻轻按下了开始键。

拿到金奖后的第二年,凌妤和梁蕊去了维也纳。她们在多瑙河畔租了间带钢琴的公寓,阳台正对着一片草坪,春天会开满黄色的小花。

凌妤在当地的音乐学院做交流生,每天背着琴谱去上课,梁蕊则远程处理国内的工作,傍晚就去学校接她,两人手牵手走在维也纳的街头,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这天,凌妤下课回来,发现公寓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凌佩云正坐在沙发上,和梁蕊喝着咖啡,气氛竟意外和谐。

“姑姑?”凌妤放下琴谱袋,有些惊讶。

“我来欧洲谈生意,顺路看看你。”凌佩云指了指桌上的礼盒,“给你带了些国内的零食。”

礼盒里是凌妤小时候爱吃的桂花糕,还是苏雯以前常买的那个牌子。凌妤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意漫开时,眼眶突然有点热。

晚饭时,凌佩云端起红酒杯,对梁蕊说:“以前是我狭隘,总觉得名气和前途最重要,现在才明白,能让小妤眼里有光的,只有你。”

梁蕊举杯回敬:“谢谢。”

“别谢我。”凌佩云笑了笑,看向凌妤,“你妈妈当年放弃出国,也是因为舍不得梁蕊吧?我在她的日记里看到过。”

凌妤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苏雯的日记。

“日记在我那里,”凌佩云说,“等你们回国,我给你。里面写了很多她和梁蕊的事,比你们想的还要甜。”

那个晚上,三个女人坐在阳台上聊了很久。凌佩云说起苏雯小时候总爱偷穿她的裙子,梁蕊说起苏雯第一次弹《星光》时跑调的样子,凌妤说起自己怎么偷偷在梁蕊的咖啡里加奶。月光落在多瑙河上,像撒了层碎银,把过去的隔阂都照得柔软起来。

凌佩云走的那天,凌妤去机场送她。安检口前,凌佩云突然抱了抱她:“有事给我打电话,别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自己扛。”

凌妤点头,看着她走进安检口,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被悄悄填满了。

回到公寓时,梁蕊正坐在钢琴前,弹着一首陌生的曲子。旋律温柔得像流水,带着种岁月沉淀后的安宁。

“这是什么曲子?”凌妤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写的,叫《归途》。”梁蕊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等我们回国,就用这个曲子办一场小型音乐会,只请朋友。”

“好啊。”凌妤靠在她肩上,“请齐颜,请顾易安,请秦秘书,还要请姑姑。”

“都听你的。”梁蕊侧过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维也纳的秋天来得很快,草坪上的小花谢了,却长出了毛茸茸的蒲公英。凌妤和梁蕊坐在草坪上,看着蒲公英被风吹散,像无数颗小小的星。

“我们下个月回国吧。”凌妤突然说,“我想弹《归途》给老房子听。”

“好。”梁蕊握住她的手,“回去看看余老师,看看齐颜,再把那架老钢琴好好修修。”

回国那天,飞机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走出航站楼时,齐颜和顾易安举着牌子来接她们,牌子上写着“欢迎星光组合回家”。

老房子的院子里,凌佩云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捧着苏雯的日记。凌妤接过日记本,翻开第一页,看到苏雯娟秀的字迹:“今天梁蕊帮我占了琴房,她弹的《月光》比月光还温柔。”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纸页上,梁蕊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凌妤转过头,看见她眼里的光,突然明白——所谓归途,从来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爱与记忆,走向彼此。

老钢琴的琴键被重新打磨过,凌妤坐在琴前,梁蕊坐在她身边,两人一起弹起了《归途》。旋律里有维也纳的月光,有多瑙河的风,有桂花糕的甜,还有三代人终于和解的温柔。

窗外的蒲公英种子飘进院子,落在琴谱上,像一颗小小的星,找到了属于它的土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春水摇摇晃

狩心游戏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婚内上瘾

骄阳似我(下)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痴恋
连载中唐玄晚 /